半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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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一件小小的、普通的、便宜的、在任何欣奇糕点连锁店都可以购买得到的礼物，可是文清却表现得像是收到多么令人开心的礼物般，慎重对待的样子，那种喜悦和安详是发自内心、完全不加掩饰的，那样自然的反应，却深深地锁住了理聪的视线。或许千寻说得对，在文清的身上的确有着一种在现代社会的年轻女子身上已经逐渐寻觅不到的清新而自然的味道，就仿佛是……那天与千寻一起到白沙门时的海风的味道。　
　　
　　潮湿的、带着海洋的咸味、又掺杂了泥土的芬芳，那样自然而清新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与文清相处总是这样令人安心，而且不会有任何压力。看着这样的文清，理聪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更了解她的想法，不光是在学校中，还想知道私底下的她是什么样子的。蓦地，理聪想起当时在教室中，被千寻脱下鞋袜的窘迫时，自己曾经对她提到过一起喝茶的话，那么现在……理聪非常明确了自己想要这样做的心情。　
　　
　　〃那个，文清……〃　　　
　　〃嗯？〃将布丁的盒子重新盖上，文清俯身将它也放进了办公桌下角的柜子。　　　
　　〃今晚有空的话，一起在解放西路的至尊宝比萨店那儿喝茶好吗？〃理聪尽可能让自己流畅地说出了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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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6话　背叛、伤痛、茫然（5）　　　　　　　　　
　　文清呆滞了片刻，脑海中迅速掠过〃现在这算是邀请吗〃的疑问，连忙关上柜子，尽量显得自然地直起腰肢，迎向理聪的视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文清听见自己很爽快地说：〃可以呀，那几点见面呢？〃　
　　
　　话刚出口，文清就产生一种懊恼的心情，会不会答应得太爽快了？男人对于太随便就能约出来的女人，会不会有种轻视的心理，觉得她们很容易到手呢？然而在懊恼的同时，在理聪而显得也很愉快的表情下，文清又很快地安下心来，责备自己是否想得太多了。理聪绝对不是那种肤浅地把女人当成可泡对象的男人。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对他有好感的，不是吗？因此，那样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　
　　
　　〃九点钟，或者八点半，文清什么时候方便呢？〃　　　
　　〃九点钟吧。〃文清回答，有种被尊重的感觉。虽然很想早点见面，但是对于女人来说，有许多事情要做，另外还得选择恰当的衣服，一种愉悦的心情在文清心田蔓延开来。文清欣然捧起茶杯，啜饮着自己前两天在大润发超市挑选的绿茶，可能是受到邀请的缘故，今天品尝的绿茶，有着与以往都不相同的清新与爽口。　
　　
　　两人宁馨的相处片段，由于心情的舒畅，虽然教职员室的窗户就在理聪的身后，但不用特别去看，理聪也相信那片天空一定是蔚蓝清净的。今天飘浮的白云，还有明媚的阳光，这些一定是一派充满朝气的景象。在高二（3）班的教室中，星箭刚刚从走廊回到座位，上课的铃声就响了。随着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星箭留意到慕宇是和悠宪一行人一起回来的，而且与往常截然相反的是，慕宇和一伟还有说有笑的样子，这让星箭有些错愕，到底是怎么了？　
　　
　　在星箭的愕然间，一场关于高二（3）班同学关系的重新定位与构成，正在静悄悄地、无人知晓地，迅速又精密地完成了。但在这个时候，星箭还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是怎样无法承受的创痛。他只是在担心着慕宇，觉得是不是被迫接受了不情愿的想法。星箭努力地聆听着教师的讲解，好不容易等到下课，等教师走出教室后，连课本也没收拾，星箭就率先朝慕宇走了过去。　
　　
　　〃怎么了？没事吧？〃星箭关切地看向慕宇，〃他们又找你了吗？〃　　　
　　〃不，我说过不用担心的。〃慕宇的反应有些奇怪，语气冰冷地收拾着课本与笔记，星箭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回避自己的目光。是错觉吗？　　　
　　〃那么，一起去喝汽水吧。〃星箭说道。或许两人独处时，会更能够了解慕宇是不是受到胁迫。虽然相处时间短暂，但自从将慕宇当成朋友开始，星箭就无法对自己朋友的伤痛放任不管。　
　　
　　〃抱歉，我还要和悠宪他们一起。〃慕宇生硬地说，继而在星箭的讶然中直起身体，〃而且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一起喝汽水的事情了，星箭。〃　　　
　　〃什么？！〃完全无法理清眼前发生的事情，星箭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悠宪四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而慕宇只是深深看了星箭一眼，咬着嘴唇扔下了呆立一旁的他，朝着悠宪一行走去。随着慕宇向一伟三人的接近，悠宪却以相反的步伐，向着星箭走了过来，星箭的思绪杂乱成一团，直到悠宪绕到他的身后，近距离地抚上他的手臂，星箭才霍然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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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第6话　背叛、伤痛、茫然（6）　　　　　　　　　
　　〃我说过，你做了错误的选择，对吧？〃悠宪温和地说道，忽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星箭，仿佛非常亲切地在星箭的耳畔低语着，〃星箭你，真的很可爱啊。在星箭的身上，有种清新自然的感觉，一种和钟老师还有张老师一样的让人感到舒服而安心的感觉。面对这样的星箭，让人不禁期待着，你痛苦或者害怕的表情，到底会是怎样的呢？〃　
　　
　　……星箭完全怔住，现在的感受不光是震惊而已，还有股仿佛坠入北极冰冷雪地下裂开的湖面般的透彻心扉的寒冷，紧贴着后背的悠宪的体温，就犹如瞬间袭来的寒冷，完全冰封住了自己。　
　　
　　〃蝼蚁之辈，人与人间生来就是互相背叛的。〃悠宪低语着，用力地抱住了星箭，顷刻又快速地松开。在他抽回自己的手时，星箭听见他说：〃很快，好戏很快就要上场了。〃　　
　
　　星箭直挺挺地呆立在原地，甚至连悠宪是何时离开的他也不知道，感觉上不光是经历了背叛，更多的是后悔与懊恼，难道自己真的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吗？在别人伤痛无助时伸出援手，难道这不是身为一个人所应该做的事情吗？面对不公平的现象时，不是应该伸出手去，与被不公平对待的人紧密相连，因为有了紧密连在一起的手，就比孤单时多了力量，难道不是应该紧握在一起，去改变这不公平的现象，难道这种想法真的是错了吗？　
　　
　　〃在后悔吗？〃身后传来千寻淡淡的声音，〃我说过吧，慕宇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值得袒护的人。现在，他所承受的似乎移交给你了。〃　　　
　　万般滋味浮上心头，纠结、交集，星箭无奈地转过身子：〃或许，你的想法才是对的。我或许，做了不恰当的选择呢。千寻看得还是比我透彻啊，这个世界。〃　　　
　　〃我知道的。〃千寻坐在位置上，淡淡地回应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会阻止你。不过也因为我知道，所以，就算星箭承受了那样移交过来的痛苦，我也不会为你感到难过。〃　
　　
　　〃是吗？〃星箭苦笑道，思维一片混乱，似乎连自己在做什么，或者即将做什么也觉得茫然。　　　
　　〃现在，害怕吗？〃千寻以完全捕捉不到内心情感的语调问道。　　　
　　〃……〃星箭低下头，犹如在掩饰什么似的，步伐沉重地回到座位，心头像有座大山把自己压着难以动弹，连收拾课本与笔记的动作都显得那样机械。千寻的话又重新在耳畔响起：〃现在，害怕吗？〃　
　　
　　现在，害怕吗？星箭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害怕，真的是非常地害怕。如果说不害怕，那么一定是骗人的。就算是被欺凌，相信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止或者表示异议吧？以前看到慕宇被欺辱时，总是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然而现在这种事情即将或者已经转移到自己身上，虽然自挺身后也做了很多类似的猜想和准备，然而当事情到来时，星箭发觉这种感觉还是无比厚重地压倒了自己。　
　　
　　要坚强。星箭这样对自己说。然而不管怎样，为什么还是觉得害怕？比起被背叛的愤怒，由心底涌现的害怕占据了压倒性的情感，星箭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接下来要发生怎样的事，谁也无法知晓。可是，那样的事情，自己能够坚强地挺过去吗？在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中，星箭低下了头。已经无法再抬起头了，只要抬起头的话，瞬间袭来的压力，一定会将这脖颈给折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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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6话　背叛、伤痛、茫然（7）　　　　　　　　　
　　上午并没有发生任何突如其来的事情，事件的来临是在下午第一节历史课结束后。当教师离开教室时，一伟三人就来到了星箭的课桌前，星箭正在收拾课本与笔记，准备放进背包里面，一伟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辉河接过他的课本与笔记，没有丝毫迟疑地、重重地朝着星箭的头敲了过去。他下手非常重，而且连续快速地重敲了三次，星箭顿时有种眩晕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星箭愤然挥开了辉河，他不是慕宇那样怯懦的个性，于是一把揪住了辉河衬衣的衣领，〃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而楚斌从身后一把揪住了星箭的头发，还没等星箭回过神来，楚斌的膝盖已经牢牢地撞上了星箭的腰，强大的冲力导致星箭松开手，身体前倾朝前倒去。不过辉河接住了他，将星箭扶起来后，他手中的课本与笔记本又劈头盖脸地对着星箭打了过来，星箭本能地以手掩面，一伟开心地笑着，紧紧地抱住了星箭的肩膀。就在那个时候，辉河停下了手中的攻击。　
　　
　　〃悠宪在顶楼等你。〃一伟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我们走吧，星箭。〃　　　
　　整间教室又陷入了寂静，学生们纷纷注视着这突然发生的景象，有人刻意回避地离开教室，有人极力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上，更多人是事不关己地旁观着，星箭的课本与笔记本掉落在地板上，辉河踩了过去，从后面推搡着星箭。在一伟的把持下，星箭没有任何退路地跟从着三位少年的脚步，相信反抗的话，也只会在同学面前更加丢脸吧？千寻，她现在也在看着这一切吗？果然，一切就如同她之前所断言的……　
　　
　　星箭苦涩地想着，在三位少年看似亲密的举动中，星箭被挟持着走上楼梯，朝着顶楼走去。真是讽刺，自己的行为真是讽刺，明明全班都置之不理的事情，自己明明知道可能会受伤害，却还是做了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不那样做的话不行，如果不那样做的话，自己也无法原谅坐视不管的自己，然而这样真的好吗？在走进顶楼时，星箭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选择。如果当时保持冷漠，便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吧？　
　　
　　悠宪就在护栏处站立着，慕宇就在他的身边。在星箭被推挤着向两人走去时，慕宇脸上露出了复杂的、心虚的、强作镇定的表情，而悠宪则是一如既往地迷人地微笑着，看着被一伟推倒在自己面前的星箭。星箭刚被推倒在地，一伟三人的球鞋便奋力地朝着他身上踹了过来，星箭的身体在重力下起伏着，虽然疼痛，却还是毅然地挥拳反击向不断踹向自己的脚，然而在三人的合力下，这反击显得如此虚弱，在强烈的不适感中，星箭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抵抗。　
　　
　　〃星箭真的很坚强，如同我想象的，在被欺负时还是不会轻易接受的，对吧？〃悠宪温和地说道。他轻轻抬起星箭的下巴，轻抚着他的脸颊，〃星箭是如果被侵犯，至少会勇敢反抗的那种人吧？不过，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悠宪微笑着，忽然将星箭给拎了起来，那样英俊迷人的微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青春，然而在他笑得最动人的时候，他的球鞋也以无比厚实的力度，直接踹在星箭的小腹上。悠宪的力度，远远不是一伟三人所能相提并论的，星箭的小腹有种疼痛欲裂的感觉，身体后仰跌在地上，眩晕、恶心、想呕吐，种种不舒服的反应强烈袭来，星箭尽可能不显得脆弱地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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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6话　背叛、伤痛、茫然（8）　　　　　　　　　
　　〃慕宇，你来。〃悠宪说。　　　
　　〃啊？〃慕宇相当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强装着笑摆手道，〃悠宪，我就不用了吧？星箭毕竟曾帮过我，如果那样……〃　　　
　　〃你来。〃悠宪再次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转过身体将慕宇拖到星箭面前，〃相同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慕宇沉默，觉得呼吸困难，已经无法再思考了……不，是不能再思考吧……更直接地来说就是不愿意去思考，不愿意去思考其他无谓的事情。只要思考的话，自己一定会忍不住替星箭说话的，那样的行为，一定会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既然都已经背叛了，就算做得更彻底，那样和现在的行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强迫自己不去思考，慕宇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咬住嘴唇，颤巍巍地抬起右脚，闭上眼睛拼命地对着伏在面前的星箭乱踢一通，一下、两下……十下……星箭在那重力下起伏、翻滚，就算疼楚绝望，星箭还是拼命睁眼看着慕宇，想要看清楚此刻慕宇的表情，想要看清楚这个主动请求要当自己朋友、主动接近并向自己示好的少年现在脸上的表情。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守护、彼此抚慰的伙伴吗？在你伤痛时，我承受着风险守护了你；你在孤单无援时，我敞开心扉接纳了你。那么，为什么你却能这样轻易地伤害我的身体，伤害我的情感呢？如果遇到威胁与欺凌，不是更应该携手共同面对、共同去改变它吗？所谓的朋友……不就正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吗？星箭模糊的意识中，各种思绪一齐涌上心头。　
　　
　　我真的错了吗？遇到别人伤痛时，难道应该袖手旁观吗？如果对别人的痛苦置之不理，那么当自己痛苦时，也就不能期望别人会在身边停下脚步，然后，朝着自己伸出温暖的手，难道这样的想法真的错了吗？星箭咬住嘴唇。痛，好痛，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了，再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停下来吧。等上完课，不知什么时候，只要兴之所至，新的欺凌便会再度开始吧？就像以前对慕宇那样。　
　　
　　在慕宇不断重复的举动中，悠宪只是淡淡地欣赏着，一伟三人会意地交换着眼神。感觉上似乎度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实际上却只在两分钟内，悠宪拉住了慕宇，星箭听见他说：〃可以了。〃　
　　
　　〃可以了。〃　　　
　　悠宪的一句话，宣布了欺凌事件的暂告结束，慕宇如释重负地停下攻击，擦拭着不断从额头淌下的冷汗。悠宪蹲下身体，收敛了脸上惯常的微笑，带着罕见的认真的表情，注视着瘫在地上的星箭。　
　　
　　〃我本来不想对星箭你出手的。〃悠宪说，〃星箭和其他的人不同，如果欺负这样温和诚挚的你，就觉得那样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预期的。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在今天，想法又有了改变。〃　
　　
　　他凝视着星箭的瞳孔，慢慢地说：〃欺负这样的星箭，也很有乐趣。看着与其他的同学都不一样、坚持着自己想法而活的星箭，也很有乐趣。我想要了解，星箭对于自己认定的事物，或者是价值观，能够坚持多久呢？不断地被欺凌，星箭的后悔，在多长时间才会体现呢？光是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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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6话　背叛、伤痛、茫然（9）　　　　　　　　　
　　〃……〃星箭困难地呼吸着，迎向悠宪的视线，并没有怯懦的回避的意思，〃悠宪，这样做真的好吗？靠伤害别人而体验到的乐趣，这是悠宪真正想迎接的吗？〃　　　
　　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