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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半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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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陈叔叔,寒虫和小妖她们才到一天……岛说。
陈叔叔转身看看寒虫和小妖,说:呵呵,现在的女将们可真不简单哪。
陈叔叔,希望您老手下留情……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的小命就都捏在您手里了。你老是神仙,希望您变个法子成全我们的美事。
我没有想到小妖会冲到陈叔叔的身边,拉着陈叔叔的袖子娇滴滴地作可怜状。
陈叔叔开怀大笑:哈哈,小妖啊,你真是个小妖怪,原来你真有一张可以腾云驾雾的嘴!
嘻嘻,陈叔叔,青岛风景太漂亮了,我们都舍不得走了……你向麦叔叔求求情,让我们后天早上回上海好吗。后天早上我没有课,寒虫也没有,岛也没有,宋……
说到我的名字,小妖忽然噤声不说了。她远远地望了望我,抛下一句话:反正我赖在这里不走!
陈叔叔,你再去和我爸爸说一下,好吗?我们难得来一次呢!
岛加入求情的队伍里,忽然让我感觉我们的旅行有些悲壮的色彩,我甚至想起了纵身跳下悬崖的狼牙山五壮士。一二三四五,嗯,不多不少,我们也正好五条好汉。
违旨抗命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哈哈……好不容易来一次青岛,你们先放心地玩吧,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对了,你们往上走就是小鱼山,那里是青岛的精华所在……小逊应该知道的啊,你们学校不是就在那里吗,你肯定再熟悉不过了。
稀稀落落的〃哦〃在我身边响起。大家都垂丧着头,无精打采。
小岛,你一会把你们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发给我,我去帮你们定机票。我会帮你们定晚一点的。陈叔叔一边向大家招手,而身体已经钻进了别克。
别克绝尘而去,我的脸部神经开始抽动,甚至要隆出地面,我感觉整张脸可以掀起来,换上另外一张鲜活面孔,就像《变脸》里的约翰·屈伏塔一样。
〃甩开膀子玩吧,想那么多干嘛!娘的!〃
时间不多了,我这个通天逃犯要开始在青岛的风景里亡命了。靠!岛,我们走!大叫一声,我带头就往山上冲。
那个时刻我几乎遗失了重量,也忘记了所在。所有的物体迅速后退,身体像飘浮了起来,让我感觉我已经和身体上的风融为一体了,甚至比风更呼啸,更迅疾。
自顾地跑了很久,我终于在一棵大树下刹住车,扶住树干,大口喘气。回头看,跟在我后面的竟然是寒虫。远远地,她的小挎包像蝴蝶折断的一只翅膀,向空中不停地甩荡,而她看不清表情的脸像伸展的蝴蝶触角一样,在我看来已经碰到了那些有着浓绿华盖的树梢,甚至一朵彩云的边缘。
一只蝴蝶,优雅地起舞,穿过记忆,扑面而来。
那小妖是什么呢?喜欢招惹目光的孔雀吗?或者一条张牙舞爪的毛毛虫?
我仿佛在灵魂的空白里听到了孔雀的鸣叫和翅膀的震动,以及毛毛虫掉下树枝而被一个不更世事的小男孩放大的惊恐声。
我确定,我此刻不是在回忆或者记录精彩的故事情节,我的故事甚至是苍白无力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心灵。
心灵的干净和美丽,胜过情节的跌宕起伏和九曲回旋。
再往远处看,依次是小妖和小逊,我试图把他们俩分别想像成一条毛毛虫和一截被紧紧攀爬的树干。两秒钟后,我告诉自己,把小妖形容成〃壁虎〃似乎更为合适,只有壁虎的四只脚掌上才密布了吸盘,只有它才能在动物情爱世界穿梭来往无所不能,除了高不可攀的天空。岛在最后面,他是最后一个从一幢老别墅的墙角闪出来的小黑点。
嘟嘟嘟……嘟嘟嘟……火车终于开到了,好累啊,精疲力竭,燃料耗尽……小词,你跑得好快,像只兔子!
我不是兔子。兔子是我兄弟,他现在奥地利。
啊?外号啊?
是啊,家里很有钱的小子,高中没念完就跑过去了。
在那里留学?
现在不读了,抱着一大堆的钱在那里当农民,据说种种西红柿和土豆。
天哪,与众不同的兔子啊,他是天仙下凡吧。
不是。没有任何仙气,只是多长了一只脑袋。
什么意思?
一只脑袋用来吃饭,一只脑袋用来思考。
啊……词,是他疯掉了,还是你疯掉了?
哈哈,我在胡乱说呢,只是你让我想起了那只死兔子。
兔子。
我到了大学以后任何关于兔子的消息都是小舞告诉我的。虽然分手了,但他们出奇意料地还是保持着所谓〃好朋友〃的关系。每周我都会和小舞通个电话,天南海北地说起什么,末了我会漫不经心地问起兔子,而她更热心告诉我家番茄大人的消息。她说:番茄很乖很乖的,我刚帮它洗了个澡,它现在客厅里吹空调。我说,谢谢……兔子怎么样了。她说,他……他应该还是老样子吧。我说老样子是什么样子。她说,他的中餐馆刚关门了。我说,啊,中餐馆?什么时候弄了个中餐馆?怎么没听你说过。她说,你都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说,是吗?没有吧。不会吧。她说,你恋爱了吧,恋爱的人最容易忘记时间的。我说,没有,真的没有。在我要挂上电话之前,我说,你告诉兔子,我们永远是兄弟,记得只有他一个人愿意帮我打架……小舞在电话的那头哭。我说,你想他了吧?小舞又是一阵哽咽。我说,我挂了啊,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娶你的。我相信!因为我们是兄弟,很好的兄弟。
29
你困吗?如果不困,去看电影吧,我拍的。
关于我,也关于你。
你在做什么。
无聊地看书,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没事你可以去买点吃的东西去快递公司寄给我玩。
你要吃什么。地址。
你对我这么好啊……还是先留着吧,但我要收利息的:)
利息不要太高,否则破产了对你也不利。
我知道细水长流的。
:)
:)
我在网络上捡来的这段手机对话,常常让我得不到安宁。我在这种慢爱的语境里摇摆,像艘沉溺在湖里的船,甚至希望自己就是其中的某个人。不管是施爱者,还是接受者,他们都是幸福的,这给我带来了羡慕,也带来了妒嫉和烦恼。
我曾经遇到一个朋友,戴眼镜的单瘦男孩,比我高两级。我们是老乡,但是这并没有给我们的关系添加任何发酵,他似乎对一切事物失去了味觉,待人接物清淡如水,把自己整天关在狭小的宿舍里。他在我的世界里失踪了好久,一天忽然出现在MSN里,主动和我说话,慢悠悠东拐西拐竟聊到了一些深刻的话题。他说,其实我的内心很丰富的,只是我都把它们关在闸门里了。我很惊讶,我问,你敏感吗。他说,是的,我甚至很了解你。我说,通过什么?通过和我不多的几次谈话吗?他说,你很聪明,但是你很不安定。我说,这显而易见。他说,不,我了解更多。我说,你不可能了解我这么多,你没有机会。他说,你用来说话的时间,我都用来了思考。我说,你很狡诈。他说,狡诈的同时,我是个好人。我说,那你这个好人该怎么样来拯救我。他说,你需要一个灵,一个能带给你安宁的灵,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多爱自己。我说,我找不到,也做不到对自己太好。他说,寻找的过程也是放弃的过程,在你的身体里承载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放弃一点点野心。我说,我听不懂。他说,没有关系,你可以把我的话背下来,以后你就明白了。我说,这样的话我会疯掉。他说,不会的,你足够聪明,而且,我想说,你的爱情会给我带来妒忌。我说,我好害怕,你好像一双眼睛,天生就长在我的头顶。他说,我是特务出身,但只关注心灵,不关注隐私。
一个月后,浦东机场的一只铁鸟腾空而起,他消失在去美国的茫茫大军里,从此杳无音讯。
我不知道所有人是否都在等待着这样一种爱情哲学在实践中的成熟:细水长流。这样的一种水流没有将我们冲向大江大河,反倒将我们卷进了一条高深的沟渠。宋词,麦岛,寒虫,小妖,或者还有那些像烟火一样在我们生命中闪现,并划过长长一条细线的人。
我们在为爱情制造晚餐吗?我们的世界有新鲜的水果吗?我们在等待那些我们赖以生存但从不去生产的东西吗?
事实是,我们都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我们只会很细心地将那些幻觉和假相紧紧抓在手里,就像以为手里有一两把刀叉,我们就一定能存活下去一样。如果,能在某个时刻清醒过来,走到摆满丰盛食物的餐桌上,将玉米和大豆,番茄和南瓜,大米和面包,红酒和香槟,爱和恨,此爱和彼爱,甚至将命运和生活区分开来,该是件多么好的事情。
但是,生活中哪有从出生直接完美走向死亡的事情呢?
我们不是婴儿,也不想成为在世间只逗留一会的婴儿。
在风中,我想起小妖,她失望的脸让我瞬间又想到了寒虫。我在记忆里跳跃,不断将往事重放,最后跌跌撞撞走到了岛的面前。记忆里呈现出来的这个顺序,让我充满了伤感,我不知道我本该从哪里出来,又该从哪里回去。
最后,我又想起了小妖的那句话:我们要找的,到底是爱我的那个人,还是我爱的那个人?在不断的反复里,我渐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没有答案的空白。
刚到青岛的晚上,嚼着奶片,踢踏踢踏地在街上走,觉得自己像个张牙舞爪的国王,自由自在,甚至可以命令一株植物开口说话,并要求它扭动腰肢开始跳舞。街道清冷,朴实的人们从我身边走过,像一个被剔除了声响的动词。
在偏僻小巷子里竟然有好东西出售。于是,我们坐在路边,一边吃着鲜红的樱桃,一边用两支吸管喝着新鲜而冰凉的扎啤。
然后,带着一丝醉意走上一座宽阔的天桥,在天桥上抽烟。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细心观察他的手指,特别是一支烟让他沉迷在不由自主的矫情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谁跟我说过,如果一个人手指的长度恰如其分,那么爱就可以紧紧被你抓住。太长则增贪,太短则不及。
我点燃烟,让手指间升腾的烟雾弥漫我的整张脸,华丽而凌乱,模糊而不堪。你抽吗,我问岛。岛说,我抽一口,就拿你嘴上的这一支。我将香烟递给他,他接过,用修长的手指转动它,然后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火星像一群纵情嬉闹的孩子,或者酒吧里挥霍激情和性腺的年轻人。多年以后回想起他意味深长的表情和动作,那彷佛是一场有预谋的审判,又或者是一个未经神示的预言。岛将烟递给我。他说,轮到你了。我说,我可以再点一支。他说,不需要了,我只想尝一下,其实,我差点呛着。我说,你可以学着抽,其实香烟并不是个很坏的东西。岛说,算了吧,我是那种天生就不会和香烟谈恋爱的人,只想来次一夜情,就像刚才那样,哈哈。我说,我想……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预设的圈圈框框。岛说,你比我勇敢。我说,你怎么忽然那么多废话了,我当然比你勇敢了,天生如此,品种优良,哈哈。
空荡的天桥。绽放的霓虹。城市模糊的轮廓。可否有一辆车带我们逃走。
我将香烟使劲地吸个不停,像个淘气的孩子在天桥上放烟火……
我们的世界像一卷电影胶片,呈现出长时间的迷幻。
岛在一旁,沉静的笑在他的被烟雾笼罩的脸上,清晰分明。
我们去买龟龄膏好不好。
好啊。我还想吃核桃,已经剥掉壳的那种。
30
如果你说不爱我了,我会说,谢谢,因为我们彼此爱过。
爱让我感恩,无论在什么时刻。
风把脸上的汗吹干了,小妖和小逊才像两条软虫一样爬到大树底下,而岛就像跟在后面的一只闲来无事、充满好奇的小麻雀;探头张脑;舒展筋骨。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身上,温暖而平静,但一阵奔跑后,它反而像一座火炉要将我们融化。
刚吃饱,求你们人道点,不要这样快吧……又不需要减肥!小妖捂着肚子,整张脸都扭成一团,作痛苦呻吟状。
呵呵,这要怪也只能怪小词啊,我可是唯他马首是瞻。
寒虫一把拉过我,两臂纠缠,大幅度晃动,好像一对小情人的呢喃情话被突然打断,其中的一方用亲昵的动作对潜在的第三者进行挑衅,带了那么一点点不怀好意和十足不屑。
我没有看到马脑袋啊,刚只听到了马屁股被拍得劈里啪啦响的声音!
小妖动用她无比娇媚的脸上所有可能潜伏的细微动人的表情,配合高亢的声线进行反击。
哈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大大的马屁拍疼的不是马本身,而是小妖你啊?
寒虫也不是吃素的。事实上,她从来就不喜欢吃蔬菜,对那个立在浪尖上的复旦素食协会没有一点兴趣。她最喜欢去的是清真餐厅,而在那里她对酱爆牛肉和孜然羊肉情有独钟,这点颇为吓人,这好像一只只吃肉的熊猫。
哼,寒虫姐,你干嘛要和我进行内战啊?
我没想到一个回合不到小妖就挂起了和谈旗。旗子高高飘扬,与其配合的音乐极其雄壮,仿佛所有的历史时刻都是为她们准备的一样。
哈哈,好,好,好,世界上所有的妇女姐妹们联合起来,打倒……
打倒……姓宋的那个大坏蛋!小妖抢过寒虫的话,并且把她的音调瞬间拉到最高,震得树上的几只打盹的小虫都屁滚尿流地掉了下来。
我发誓此刻我并没有发怒;我只是认为这是一场主角不是我、甚至与我毫无瓜葛的喜剧。我买了票;但也可以中途退场;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掏钱买罪受〃的意思。我躲开那张自以为能使我震怒得吹胡子瞪眼睛而洋洋得意的脸,向蹲在路对面的岛走去。
岛刚发出短信,收起手机,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啊。没空吵。
那你听音乐吗?岛将CD机递给我。
不了。我想抽支烟,你把背包给我。
我从包里掏出红双喜,点一支,深深吸一口,吐出。
没有烟圈,也没有细小的昆虫和嗡嗡叫的蜂鸟躲在我制造的云雾里……最后,长长的烟灰像一截圆柱型的金属倾倒、跌落,发出极轻微极轻微的声响。这种声响我们只能在梦中才能听见,而且一生只能听到一回。
忽然很喜欢这种烟雾。我说。
少抽,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
你不知道。
岛拉住我,掏出整只CD机放进我的手里。
一首好歌,你会喜欢,可以让你安静。岛说。
《Amazinggrace》。一首宗教歌曲。在一节英文课上,岛第一次听到。他说,我当时想接通电话让你也听来着,它让我着迷。我说,谢谢。
宗教是什么?是心灵的毒药,还是一针所有人都可能需要的镇定剂?
Amazinggrace!Howsweetthesound
Thatsavedawretchlikeme!
Ioncewaslost;butnowamfound;
Wasblind;butnowIsee。
'Twasgracethattaughtmyhearttofear;
Andgracemyfearsrelieved;
Howpreciousdidthatgraceappear
ThehourIfirstbelieved。
Throughmanydangers;toilsandsnares;
Ihavealreadye;
'Tisgracehathbroughtmesafethusfar;
Andgracewillleadmehome。
TheLordhaspromisedgoodtome;
HisWordmyhop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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