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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伤-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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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永兵梦中的女人当然不会是脸上长满痘痘的姑娘,也不再是小巧玲珑的女知青。他最心仪的女人就像在晨露中脉脉吐露的熟透了的水蜜桃,白里透红,红里泛白,高高地悬挂在树梢上娇艳欲滴却难以企及。不过他完全不知道祖母嘴里常年念叨的那个完美女人的形象其实就是谭恒。

  谭永兵向选美大赛组委会的负责人表达了自己对人类审美观的异化趋势不能容忍的态度,他说:“我应该自行挑选评委或者把评委的籍贯限定在兴安村内,以确保大赛结果的公正性。”

  随后他还发表了一番兴安男人如何鉴识美人的高论。对方与谭永兵志趣相投,甚至比后者更加热爱女人和性,只是一旦涉及该话题,他从不逾越“止于皮毛,绝不露骨”的原则,这位被谭永兵暗地里讥讽为“开放市场与禁锢思想杂交后孕育出来的怪胎”的同志是位有教养的文化人,他唯一大惑不解的是眼前这位财大气粗的赞助人为什么非要捱到赛事落幕后才提出如此合情合理又合乎惯例的要求呢?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冤枉钱谭永兵再也不会虚掷了,因为谈判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一辆集装箱货车在他每日必经的半道上辗碎了他的身体、他的野心还有他的华贵房车。勘验现场的法医费了老半天工夫,终于把变形金属盒中的一大块血淋淋的肉饼一分为二。经鉴定: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而且是一位姓名不详的豆蔻少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出卖文字
消息传到台湾后,谭代武拿出那张亲人在黄洞仙照的全家福,默默无语地看了会,不禁黯然神伤。

  “又少了一个,”他喃喃自语,“哦,不,少了两个。”

  他内心无限自责,无论别人怎么想,他坚持认为归根结底是自己害了下一代。他不再把那张全家福锁进书柜,就让它摆在了床头的茶几上,那里还摆着一张陈谷君面带微笑的生活照。从此,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无端滋生了一种揪心的恐慌,在亲人们齐刷刷的目光注视下,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如果等到这全家福变成了全家遗照——这是迟早的事——我回家还有意义吗?”

  那期间,一个春天的神话故事正在深圳上演。一夜之间,落寞的小渔村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大都会,人们争相传言那里到处是高楼,遍地是黄金,只要你眼明手快又愿意低头弯腰的话,钞票俯拾皆是。

  钟鼓山保健品厂倒闭后,兴安村的年轻人纷纷打起行囊远走他乡。偌大的村子又变得空空荡荡,除了窝在书房中的谭兴华,村里全是老人与孩子。时不时有断胳膊少腿的伤残者愁眉苦脸地回到家里,加入留守的队伍,他们全是农民转化为产业工人速度太快的牺牲品。这光景是如此熟悉,年长的村民隐隐觉得时间在打转,似乎又回到了解放前的内战时期。不过,这一回大家不为追求真理而全是奔着金钱去的。

  布谷鸟不知催了多少日子,却没几个人下田,稀稀落落的劳作者只就近选取门口的几丘良田耕耘以收获基本的口粮,大片大片的田土被撂荒成了面目全非的无主草地。更糟糕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到了春节,外出打工的人一窝蜂似的赶回家过年,细心的谭兴华发现祖辈们曾经引以为傲,甚至作为亲人标志的兴安方言逐渐地在年轻人口中消失了。他们出门没多少时日居然都操着一口带粤语腔调的普通话,张口闭口全是些充斥着时尚和高雅词汇的话语。他们似乎更关注生命的感受和身外的国家大事,视谈论农事和家务为不齿和跌份。他们进村时,那些扛火铳的肩膀上都背着功能繁多的旅行包,闲下来就开启自家的卡拉OK机,把音量调到最高,用过去抓握柴刀和锄头的大手拿起麦克风,闭着双眼咧开原本擅唱山歌的嘴巴唱起了他们自己也听不太明白的粤语歌曲,恶喊着什么:“爱要说,爱要做,爱更要用心去把握。。。。。。”前一首后一首,没完没了,全是对爱情的唠叨和哀求。这些虚荣模仿中的佼佼者故意让清脆的喉嗓发出令人肉麻的广东鼻音,并自以为荣。

  谭兴华不堪其扰,从此躲在书房里极少露面。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酒足饭饱后躺在门口的靠椅里静静地享受午后阳光的温暖,偶尔打个盹或者在短暂的白日梦中反刍一下温饱生活带来的餍足感。那些只需看完三两行就能知道很显然是以卖弄词藻为噱头的饾饤之作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名利。但他不得不面对随之而来的苦恼,因为他那个废纸篓里的词语早已告罄,好些他格外中意的词,如寂寞呀、忧郁呀、迷惘呀、春暖花开啊等等,不知重复使用了多少遍。他忧心若再不改弦更张,必将露馅无疑。也就在那一天,著名诗人王水突然间无缘无故地销声匿迹了。

  随后,另一位名叫王京的作家在文坛迅速蹿红,他用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在短期内炮制了一系列封面和内容相差无几的言情小说,目标市场直接锁定了那些心智尚未发育健全,走起路来蹦蹦跳跳一不小心就连人带梦跌入情网的中小学生。当数目不菲的稿费一笔又一笔寄到兴安村时人们才惊醒,原来大名鼎鼎的王京竟然就是鬼鬼祟祟出入于谭吉先生书房的谭兴华。

  谭兴华立刻出面辟谣,赌咒发誓称自己与王京没有任何瓜葛,并公示自己的笔名叫苟日。的确,一个月后,署名苟日的长篇小说《昨夜来风雨声》正式出版发行,读者反响热烈,好评如潮。一些来黄洞仙上香的乡亲自豪地问代文知不知道兴安村出了一位大作家时,老将军呆滞的双眼突然发亮,仿佛遇到了知音,肯定地回答说:“当然知道,只可惜解放前就死了。”

  许多记者慕名来到兴安村追踪采访,谭兴华侃侃而谈创作心得却拒绝拍照,他深知自己猥琐而瘦小的身形实在上不了封面。在记者们的不断交涉下,他最终作出了让步,但要求摄影师必须设法在镜头前加装放大镜以便壮大他的形象。不过这种高大伟岸的平面形象只维持了不到一年就被法院的一纸判决书彻底毁了。

  一位叫习习的作家状告苟日剽窃了她的作品,法院最终认定剽窃事实确凿,判决苟日赔偿习习二十万元经济损失并赔礼道歉。早在接到传票之初,谭兴华对自己能在法庭上蒙混过关仍抱有侥幸的想法,因此解释说作品中那众多高度雷同的情节和文字纯属巧合,甚至还搬出王禹偁的《春居杂兴》和杜甫的《绝句漫兴》来佐证文学创作中的心有灵犀、相互通融是可能的。不过,白纸黑字就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作者、读者还是法官都能一目了然那是怎么回事。因此,面对法院的判决,他不再狡辩,只是用计算器算了算,把出版该书的收益刨去赔款后居然还略有盈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由此看到了盗窃文字的可观前景,于是爽快地把赔款如数付了。但死活不肯向原告和读者道歉,因为他坚持认为做贼并不丢脸,承认做贼那才丢脸。

  这场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代文从吴芙嘴里得知情况后,用他惯常的那种沉稳而冷酷的口吻说:“这就对了,小人爱财,取之于盗。我敢肯定这家伙不是谭氏子弟,是野种。”

  吴芙抿着嘴笑了,但代文却笑不出来,他对自己的家族太了解了,任何兴安人,只要身上遗传了哪怕一个谭氏基因,那他宁愿明火执仗也绝不会去干鼠窃狗偷的勾当。

  吴芙比以前走得更勤了,有时仅仅为了送三个苎麻糍粑给代文吃,她也会郑重其事地当正经大事来办。其实见了面说不上几句话就得下山返家。不过,她发现代文已习惯并需要这种密集的探视后,便顺势让自个沉醉在痛苦与幸福交织的来往中。名义上是受婆婆的使唤,替婆婆传话、当差,实际上都是自作主张,说的也全是自己的心里话。

  吴芙把代文的原话转告了谭兴华,他满脸羞愧,无言以对。他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痛定思痛,反省的结果是自己低估了读者的洞察力。他痛心疾首于这次马虎作业的惨痛教训,并致信与他合作的出版社,向对方保证如此肤浅的错误绝不会再犯。他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自恋的想法也扫地出门,从此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老练了。他咬牙发誓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推出一部新的力作以雪前耻。他似乎跟精明的读者杠上了,对着镜子一遍遍给自个打气:“即便为捍卫到手的虚名与利益,也要继续战斗。”

  他铆足了劲,说干就干,整整两个月吃住都在书房里。他的确想过要凭自身的才情创作出一部惊世骇俗的巨著以镇服可恶的读者,用体面的成就粉饰不光彩的历史。但这种浅尝辄止的片刻豪情不具有实际意义。事实上,一旦铺纸提笔,如果不照本抄袭他就觉得脑袋瓜里塞满了豆腐脑,根本倒不出一个方块来。毫无办法,他唯有呕心沥血,没日没夜地钻进浩如烟海的典籍中细细翻拣。他严格地要求自己从每一本他开卷过的著作里只剽窃两句自认为有用的句子,逢通俗的白话就还原成古涩的文言文,遇文言就译成白话文并稍加修饰和润色。就这样,署名苟日的又一部文摘式泱泱大作《有才顺理成章》很快与读者见面了。由于出版机构一系列狡狯的商业炒作,以及人们在成长过程中所必经的幼稚无知的年岁,致使这部满篇冗词赘语且了无新意的长篇小说一上市就牢牢霸占了畅销书排行榜榜首的位置,好几个月下不来。

  巨大的经济利益安慰了谭兴华午夜里还会偶尔惊醒的羞耻心,使得他接受那些充满争议的荣誉时不至于不太自然。即便是代文的讥讽和指责也不会给他带来困扰,相较于亲人,他明显与孔方兄的血缘关系更近一些。

  谭兴华潜心拼凑《有才顺理成章》期间,正碰上谭代湘瘸子过世,通宵达旦的喧闹、哭声和号歌发了疯似的从窗户挤进来,缠住他不放,完全打乱了他的抄袭节奏,可他宁愿闭目静坐,也没有走出门去凑凑热闹。有一次,李璐把晚饭送到书房时发现孙子趴在书桌旁边用两件烂蓑衣打底的地铺上睡着了。谭兴华从娘胎里钻出来的第一天起,李璐就把他当儿子一手带大,教导他要讲卫生爱面子,眼前的情景让她寒了心,这孩子衣衫破旧,头发长长的打了结,看起来像产疫鬼的背影。好端端有条有理、古韵雅致的书房被他弄成了又脏又乱的狗窝。

  李璐像平常那样把饭菜轻轻放下后转身离去,但这回她走到厅屋的天井旁又倒转去唤醒了兴华。因为她想起了刚刚得到的口信,她父亲李仙宝在病床上拖了两年多之后,终于在等到政府出台新政,正式摘掉了他的地主帽子的当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心想带孙子一块儿去奔丧是个让他走出书房的好机会。不管怎么说,一个成年男人出去趟趟新鲜空气,看看陌生女人,见识一下传统的丧葬礼仪总比自闭在破书堆里更令人放心些。就如同前几次她劝他去打猎、相亲或者唱山歌一样,他再次礼貌而冷漠地拒绝了。

  谭兴华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这种信心并非自觉,全都来自那些受了骗却不自知的糊涂读者的由衷赞美。就连曾经清高无比的作协也不计前嫌,开始向他招手。他心想作协又不是道教协会,便心安理得地申请入了会,做了名正言顺的作家。虽然这头衔已经不值几个钱了,在场肆之间随处可见一堆一堆的,顺手一扫就能扫满一粪箕。可毕竟不至于多到人手一个,而且他还想倚重这正经的玩意儿为自己正名,众所周知,真正的作家是不会剽窃的。

  虚荣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三年,由于苟日没再推出新作,倒也太平。靠《有才顺理成章》一版再版的版税,谭兴华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他照样深居简出,长时间闷闷不乐,独处一隅,每隔三天给他的梦中情人写一封不会寄出的小情书。那姑娘高大肥胖,他已经快记不起她的清晰容颜却仍然要天天思念她。大多空余的时间让他可以静下心来胡思乱想,就跟庸人自扰似的,他一会仰望星空,怀想宇宙深处的世界,默默感受因为宇宙的无限大而产生的无限多的伤感和恐惧;一会又把时空位移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反复体会那遥远却又不可逃遁的临终一刻的哀愁和绝望,奢望能窥探到鬼门关内的传说风景。他从不读自己写的书,因为只要他博览群书,就能见到自己书中的所有内容,这种自知之明已然说明他把自己的过去当成了现在的敌人。

  一位本家堂弟出于礼貌而不是对文学的热爱向他索书,但未能如愿。谭吉先生的书房里没有一部苟日的作品,连样本都没留存,当然也没有王水的诗作和王京的言情小说。这种坚定地忤逆了虚荣心的做法确有先见之明,因此避免了许多来自亲戚、朋友和熟人的唾弃。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些来路暧昧且不太堂皇的东西要不了三五载工夫,残酷无情的时光老人就会像林则徐销烟那般把它们销毁殆尽,片羽无存。

  “哪怕藏进银行的保险柜又有何用?”谭兴华忍不住自嘲,“有哪一部流芳百世的千古名著靠的是作者的自爱自藏呢?只有稿费倒可以长存,时间越久利息越多呢!”

  谭兴华常年在自信和自卑两个极端不由自主地荡秋千,时而坚信自己绝不只是在篱笆和果树间跳跃的麻雀,而是奋翮高飞能上五千尺云天的凤凰;时而又沮丧地认定自己只是一条在巴足塘底打滚的小泥鳅,永远成不了洞庭湖里的大鲲。但人性中深藏的无尽的欲望使这种可悲的摇摆得以维持下来。

  出版社不断寄来的索稿信就像催命符一样令谭兴华局促不安,作为一个真正的作家,他实在无能动笔。但有人却用他加入作协后再也拿不出新作的事实反过来质疑他的作家身份和文才,痛批他尸位素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被逼得无所适从,像遭遇了勒索似的愁眉不展,在书房中转着圈踱步,后悔当年不该不自量力地轻率地闯入了这有识之地。他再次想起金蝉脱壳的著名诗人王水。他试想过逃避忏悔的各种方式后,问自己:“还有比激流勇退更好的选择吗?”

  一个阴雨绵绵的赶集日,谭兴华到关王庙的一家银行网点取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他见拿到手的一沓沓钱都是旧钞,脏兮兮的,感觉潮湿粘手,还泛着刺鼻的霉菌味。便擤了擤鼻子,要求柜台内的工作人员把钱换成干净些的新钞。对方拉开钱柜,耐心地翻看了一遍,回过头来礼貌而遗憾地告诉他:“对不起,这里面的更脏。”

  谭兴华这才安心离开。就在那银行的门口,他意外遇见了一位退休在家的高中老师。善良的老先生见学生比高中时更瘦更苍白了,他非常理解那徒有虚名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只唤他兴华,假装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苟日,以免使话题扯向尴尬的文学领域。

  谭兴华对老师的善意心领神会,在他与老师东拉西扯的一大堆无关痛痒的废话中,只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讯息使得他浑身一激灵,仿佛在黑暗的迷途中豁然见到了醒目的指路明灯。他得知自己的梦中情人正在深圳打工,不知道绕过多少道弯子,打下多少个埋伏,最终他如愿以偿从老师嘴中套取到了那女人的电话号码和暂住地址。

  也就在第二天,著名作家苟日与著名诗人王水的下场相同,突然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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