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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学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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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晚做梦的,梦见我们双喜临门。”她的声音更轻,话语里带着她双唇柔软的感觉。
“是吗?”
“是的。梦见生的是儿子,梦见这次系主任是你。”
“我要当系主任了?”
“真的,我真梦见的。我还梦见你就是这么搂着我,轻轻地跟我这么说,说你当系主任了。真的!”
“真是我的小妖精!如果我当了系主任,我带双份黄豆炖猪蹄给你吃!”
将近一点钟,尚金堂一手提着装有鸡汤的保温瓶,一手拎着一大塑料袋的点心,轻飘飘地溜进医院病房的走廊,见护士推着一辆矮矮长长的平板推车,上面一溜排地摆放着新生儿,倒都是闭着眼睛,模样差不多,分不清谁是谁家的孩子。他迫切地要认出自己的儿子,急促促地却是很有礼貌地问:
“护士,护士,你好!能告诉我吗?这里头,哪个是我儿子?六一八号。”
“着什么急啊!马上不就给你送去了嘛!”护士没有热情也便没有笑容。
“我们是八床,八床。好好好!这个——给你们。”他把那只装满点心的大塑料袋递给护士。
护士接过来,挂在推车把手上,面部表情稍稍有些松弛,咧开小嘴,露出点儿牙齿。
“这女人啊,就是要笑,一笑就可爱了,一可爱,那就自然讨得男人喜欢,一讨得男人喜欢,那就更可爱了……”尚金堂看了看护士,自言自语地嘟囔。
高等学府 第七章(2)
护士像抱大玉米一样,一怀抱拥了八个新生儿,分送给母亲们。他跟在护士的后面,等着。
终于,护士抱着他的儿子走向司马红革的病床。
司马红革伸出双臂,轻柔地接过孩子,一面安静、慈爱地看着臂弯里的儿子大口大口地吸奶,一面问尚金堂:
“像你吧?”
“像,像!”凑近了仔细端详,心里却在嘀咕:“怎么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怎么都谢了顶了?”
“我们早点回家吧,这房间太闹,来看小兰的人太多。”司马红革有些抱怨,“我发现啊,他们苏北人特别抱团,不是亲戚,胜似亲戚。”
“我提系主任了,上午宣布了。咱们家今年还真是双喜临门啊。小妖精,你可真是个有灵感的家伙!梦得真够准的。我得好好地待你,我可不敢得罪你!呵呵——”
“是三喜,你上半年上的副教授。”司马红革得意,满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夫贵妻荣,对吧?”
“啊,你们家喜事多啊!”护士利索地抱起孩子,“这孩子好能吃啊,小心将来把你们给吃穷了!”
“是啊,两只乳房都给吸空了。”司马红革快乐。
“不行,将来就送人,吃百家饭,呵呵——”护士这么玩笑地说着,就笑嘻嘻地出门去了。
“吃了点心的护士,嘴巴也甜了,一点儿都不像刀子。”尚金堂叹道,摇摇头。
其实,最能吃的是司马红革。喂完儿子,在尚金堂的呵护下,她慢慢吞吞地把一只整鸡和一保温瓶的鸡汤全都消灭掉了。尚金堂看着直乐呵。他正要出门去把鸡骨头倒掉,段龙山一头冲进来,满脸的喜庆,见杨小兰的床空着,急忙问:
“人呢?”
“去产房啦!要是生女儿,给我们做媳妇呵!哈哈——”司马红革已经和段龙山毫不见外了。
这话让尚金堂的心猛然间狠狠地沉了一下,原本昂首挺胸的身体突然微微地有点儿向前弓,从此,便没有再直直地挺立过。他只勉强笑笑,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定了。”段龙山转身奔向产房。
段龙山刚到产房门口,杨小兰便被推了出来。刚过三点,她便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女孩子。他跟着又回到病房。顾不得疲惫不堪的杨小兰是否听得见,他开心却不无抑制地说:
“太好啦,我有女儿啦!而且——嗯——我们部里人事调整了,我做副部长,今天部里正式宣布的。”
“哎哎,恭喜!恭喜!等孩子满月,我们两家一起喝满月酒。哈哈——我们家尚金堂升系主任了,也是今天宣布的。”司马红革就觉得高兴。
“你们是大教授,大知识分子,帮我们给女儿起个名字吧?”段龙山依然亢奋。
“没问题,回去让尚金堂给你们查《康熙字典》,查《诗经》,怎么着,咱们也得给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好好,好好!缘分,缘分!”段龙山不住地点头,肉嘟嘟的脸红红的。
“这女儿会享福,下午三点,是喝下午茶、吃点心的时间。她将来怕是要出国啦!去英国!”
段龙山和司马红革热闹说话的时候,尚金堂坐在司马红革床边的椅子上,眼睛却不住地望着昏沉沉的杨小兰。想说:
“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欢妻子。我是真的喜欢妻子,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欢你。”
女儿的名字早在雪中的南唐二陵就定下来了:若雪。如果是男孩子,便是:润磊。
傍晚,护士把两个孩子抱进来,惊奇地说:
“这两个孩子真有缘,看来,还真是天造的一对儿。你们看看,两个孩子耳垂上都有一小块红胎记。男孩在左耳,女孩在右耳。我在产房干了差不多十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呢!你们看看是不是?”
“唉呀——还真是!连形状大小都一样。真是,真是上帝的安排!”司马红革亢奋无比。
“哎哟——就是,就是!真神了啊!”段龙山诧异无比。
“别这么大的声,吵着孩子了!”杨小兰靠在床边,伸手要抱过孩子。
尚金堂嗯嗯啊啊的,什么也没说,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又是说不出的焦虑。两眼敏锐地追索着段龙山的面部表情过程,而段龙山的脸上除了喜悦还是喜悦。
一九八三年六月十八日,对于这两家人来说,是吉祥又吉祥的日子。女孩取名段若雪,男孩取名尚星。两个孩子在同一天诞生,两位爸爸又在同一天晋升,在所有的人看来真是难得的缘分。
孩子周岁的时候,尚金堂让刘师傅从中文系的土坡上挑选了两株最大、最好的紫薇树送给段龙山,刘师傅推说,紫金山苗圃有更大、更好的,并在第一时间前往挑选。于是,在省委大院大门内的两侧,便有了两株漂亮的紫薇,一边一株,开放的时候,玫红色的花朵满满当当,如浓墨重彩,耀眼夺目。
高等学府 第八章(1)
有了自己的儿子,便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父母。其实,司马红革从安徽农村回到南京以后,时常在报纸上读到父亲夏邑鼎的消息。她和尚金堂会把相关的消息剪下来,专门贴在一个有红色塑料封套的笔记本里。为了获得更多关于她父亲的消息,尚金堂还专门委托党史办给订了份《解放军报》。尚金堂常常劝司马红革去找找父母,去看看他们,说自己“*”之初年龄太小,也太冲动,没有是非观念,恳请他们宽恕,网开三面,毕竟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司马红革先是有些抵触,而后又有些为难,但偶尔会有想回家的难耐。
想当时,在宁海路五号的院子里,她和弟弟坐在小木凳上,听爸爸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地讲打仗的故事。她和弟弟听得入迷,天黑了,也不肯进屋吃晚饭。每每此时,爸爸就假装昏倒,靠在松树上,做出奄奄一息的样子说:
“快……快抢救伤员,把伤员扶进屋。”
她和弟弟立即起身,敬个军礼,齐声喊道:
“是,首长!”
于是,很认真地把爸爸扶进屋,让爸爸平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给爸爸递上茶杯,看他慢慢地喝水。弟弟跑到卫生间取来洗脸毛巾,很仔细地擦去爸爸额头上的汗。然后,非常耐心、非常认真地问:
“首长,哪里中弹了?”
“胸部。”爸爸有气无力地回答。
“卫生员,快包扎!”弟弟朝姐姐喊。
这中间,姐姐一定要因为紧张抢救爸爸而昏迷一次,这样,弟弟便有机会模仿解放军在电影里的镜头和语言:
“小豆豆,快醒醒!小豆豆,快醒醒!”弟弟双手摇着姐姐的肩膀。
“不好啦,伤病员好像发烧了!”小弟胖胖的小手放在爸爸的额头上。
爸爸会装,不停地呻吟:
“水,水,水……”
妈妈笑眯眯的,也加入进来,把一只白色的丝手帕塞进爸爸的上衣口袋,然后,摇着手上的粉色丝绸花扇,让爸爸凉快凉快。
爸爸总要喝两杯水的。之后,过不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姐弟俩便蹦蹦跳跳地推着爸爸进餐厅。每次都是故伎重演,每次都演得非常投入。
司马红革诞生儿子的那一天,便想着爸爸和妈妈了,也想着让他们看一看他们的小外孙。孩子刚满月,她便把孩子交给许妈。挑了身浅蓝色的套裙,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中央路一直往南,绕过鼓楼的大圆盘,向东转到北京东路,经过空军大院,然后,继续向前,再经过军区大院,到了路的尽头向右,便进入富贵山农场巷。这条路在老榆树的掩映下,清凉而安静,两边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高过围墙。到了有军人站岗的大门边,她停下来,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走到岔路口,又折回来,抬头望高墙之上的林梢。从大门可以看见更多的树木,隐约可见小路边几间淡黄色的别墅。来来回回地从大门边经过,心里是无限的惆怅。
“爸爸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不原谅我呢?他们会不会讨厌我呢?哥哥、弟弟会跟我记仇吗?唉——我怎么好意思再回过头来找他们呢?算了,算了!我带同学把家里给砸成那种样子,我怎么还能有脸见他们呢!唉——或许,他们看到了我的儿子就会对我网开三面,或许,唉!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若是还认我这个女儿,我就好好地孝敬他们;他们若是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就跟现在一样过日子。现在有尚金堂,又有了儿子,还有了大房子。嗯,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的政治形势就是那样的,由不得我,他们应该理解……”她的心里反反复复。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高等学府 第八章(2)
一九六六年,当一种极端的政治理念如海啸一般席卷中国大地的时候,刚满十四岁的司马红革做出了本不属于花季年龄的事情。
星期天的下午,她在鼓楼广场曙光电影院门前召集南京二中、十六中和十三中的二十位同学。这些同学个个穿着军绿色的衣裤,排列整齐,高呼口号之后便听她发号施令:
“同学们,同志们!今天听我指挥,跟我走。我们要打一场硬仗!你们有没有信心?”她站在电影院门前的台阶上,勒着标准的军用宽皮带,左臂带着红卫兵的红色袖标。她一边喊,一边用力地挥舞着她的小拳头,头上扎的两只翘羊角辫摇来摆去。
“有!”回答响亮而清脆,几乎是童声。
“听口令!向左——转!齐步——走!”她开始吹哨子,让所有的同学都跟着她的哨音节奏行走。
她领导的队伍经过鼓楼公园,沿着北京西路,在第二个大路口右拐,便进入宁海路别墅区,这里是从前民国时期的使馆区所在地。在宁海路五号的门前,他们停了下来。宁海路五一五号曾经是意大利使馆。
他们先是挥拳砸门,没有回应。司马红革便解开上衣的纽扣,取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推开门,却见两位战士站在门边,一前一后。
“是小星啊。小星回来啦!”个子高点儿的战士声音热情,却绷着脸。
司马红革原本姓夏,名小星。她出生的时候正值夏夜,漫天星星。
“回来了!”她往院子里走,其他同学都一个接着一个,紧紧跟上,原本活蹦乱跳的一群学生,突然间蹑手蹑脚的,似乎有些紧张。
“怎么来这么多人啊?”个子矮点儿的战士伸出手臂,上前阻挡。
“这些都是我的战友!”司马红革推开这位战士。
等所有的同学都进到小院里,她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对两位战士说,“他们是来造反的,他们是来革命的!快上楼,把那两个牛鬼蛇神给我拉下来,要快!”她取下腰间宽皮带,握在左手,指挥两位战士上楼去。
“首长和阿姨都不在家。”个子高点儿的战士大声说,个子矮点儿的战士则悄无声息地转身跑进小楼里。
“同志们!战友们!抄家!”她冲进小楼的门厅,用宽皮带指着巨大的落地镜子,愤怒地喊道:“这是资本主义的镜子,砸!”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啪的一声,然后那巨大的镜子便稀里哗啦碎落了一地。是一个男生顺手抄起脚边的小木凳扔向镜子。
“跟我来,到客厅。”她亢奋不已,吹起哨子。
这间客厅好大、好高、好漂亮。落地窗外是一株巨大的松树,树下的草坪上有几只白色的小乌鸡。这是一间西式客厅,宽大的壁炉上有一幅巨大的油画——几株高高的白杨以外是广阔的金色麦田。二十个同学一进入这间客厅,就突然变得有些胆怯,没有人出声。就听得楼梯上一阵忙乱的脚步,一个男孩冲到了客厅门口,捡起歪倒在楼梯口上的小木凳,抱在怀里,小木凳的背面是用毛笔写的“小弟”两个字。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司马红革:
“姐!姐!”这是她十二岁的弟弟,扑向她,想躲在她的身后。这些日子他得了猩红热,在家里昏昏糊糊地睡觉,让镜子的破碎声给惊醒了。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砸镜子?为什么要抓夏小星的爸爸、妈妈?赶快出去,不许在这里闹!”两位战士也走进客厅,大声呵斥。
“住口!”司马红革一把推开弟弟,一脚跳到了茶几上,“是我带他们来的!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不姓夏,我和夏邑鼎和冯祖廉这一对牛鬼蛇神断绝关系,决裂!我现在姓司马,司马迁的司马,他写古代历史,我要写现代历史。我不叫‘小星’,我是红色革命小将,我叫‘红革’。我要与资产阶级彻底决裂!砸!把它搬出去砸了!”她的宽皮带指向壁炉边的落地天使雕塑铜钟。
高等学府 第八章(3)
铜钟有一人多高,他们一哄而上,却无论如何也搬不动,没有想到这座铜钟竟然是固定的,它的底座是与地板连成一体的。于是,他们一阵拳脚,一阵抽打,又随手抄起一只小木凳,敲掉了钟面上的玻璃,却砸不掉天使的翅膀,小木凳的三条腿都给砸断了,而那天使的翅膀依然飞动。他们无奈地扔了那只小木凳,司马红革一眼瞥见小木凳背面用毛笔写的“小星”二字,命令他们把它给扔到窗外。接着,便是一阵稀里哗啦、丁零哐啷。
“现在,我们分头行动,要砸烂一切资产阶级的东西。分两组,十个人负责楼上,十个人负责楼下。”
两位战士楼上楼下地跑,试图阻止他们,却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掀掉所有的床、砸掉书房门前的两只大青花瓷瓶、撕掉书橱里几乎所有的书。整个楼上,一片狼藉,已经没有可以插脚的地方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楼喽!”“冲啊!”,他们便一窝蜂地往楼下跑,冲出大门去了。
司马红革回头点人数的一瞬间,恰好看到小弟一个人站在小楼的门口,原本又大又亮的眼睛木呆呆地望着敞开的大门,不做声,两腮通红通红的。
想到这里,司马红革的眼睛有些模糊,正要抬手擦拭,有卫兵警惕地拦住她,问她在这里干什么。她抬起头,却避开看卫兵的目光,怯怯地说:
“我可不可以给夏邑鼎政委留个字条?”她诧异自己还没有完全想好竟然就脱口而出了。
“你是哪里的?”卫兵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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