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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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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我睡在猪场里,根本没动静……”马方乾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这一百来头猪,损失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李绮橙挂断电话,沉下脸色。
“怎么了?”席晔边给她烫肉边问。
望着锅里滚滚的红汤,李绮橙心里越来越难受。苦心经营的猪场才刚刚起步,就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听到消息那刻,她的心像被人割了一刀。
“发生什么了?”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筷子,正色道。
李绮橙忍着胸口处的痛意,和他把整件事说了。说完,她立刻起身,表示自己要回一趟曹家村。
席晔虽有心要拦着她,可出了这么一遭事,他也没有任何理由不让她回去了。
“我陪你。”
火锅的菜还没上完,席晔便招来了服务员。结完账,他拉过她的手,匆匆出了店。
被他拉着手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李绮橙回头看了眼席氏的办公大楼,倏然停下脚步。她问:你没有工作么?
被她这么一问,席晔却犯难了。今下午的确有几个美国那边的合作商要过来,他一时间光想着她的事,倒把工作给抛到脑后去了。
李绮橙放开他的手,摇摇头,让他回去工作。
“不行,我现在离开你半步都不可以。”说完,他将手上的伞递给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拨给陈秘书。
她云里雾里地,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送你过去。”席晔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蹙眉道。
下午三点左右,两人到达曹家村。这时雨已经停了,乌云也逐渐散开,有晴起来的迹象。乡村小道上满是泥泞,滑而稀,一个有着酒糟鼻子的男人担着石灰迎面走来,见到李绮橙后,放下担子:“李家闺女,你可是回来了。你家猪场外面摆了好多头死猪,谁造的孽啊这是?”
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可以看见猪场。听到男人的话,李绮橙站在原地,往猪场的方向看去。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从里面把死猪抬出来,扔在地上排成一溜,白花花的一片,像是一条条蚕蛹。周围围满了村民,而马方乾站在那几十头猪的边上,半蹲在地上抽烟。
李绮橙赶紧跑了过去。
到了现场,她的心更痛。一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些熟悉的猪,李绮橙赶紧捂住嘴,眼睛包着泪水,转了几圈后直淌不住。
小任走过来,情绪沮丧:“李姐,猪是人投毒的。”
地上那些猪,个个口吐白沫,表皮泛紫。那头头中间有花斑的公猪就在李绮橙脚边,它还没死,肚皮有微弱的起伏,却也避免不了见阎王爷的命运了。
几分钟后,李绮橙哭得像个孩子。
马方乾把烟扔了,走到她面前跪下,直扇自己耳光:“是我不好,橙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没看住它们。”
她在这里面花费的心思,比任何事情都多。马方乾仍然记得猪场最初建起来的那几天,她熬夜读养殖手册的夜晚。李绮橙工作认真,并且有一股很大的拼劲儿,猪场里的近两百头猪,她给每个都悉心做着生长记录;一旦忙起来,经常连饭都不吃。
李绮橙抹了把眼泪,上前将跪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她不怪马方乾,现在只想抓出真正的凶手。
席晔站在一边,心头的滋味儿却复杂起来。
看热闹的村民见到李绮橙是和席晔一道来的,再加上前一阵子席晔把秃头光棍儿和杨方忠打得住院的事情还传得沸沸扬扬,都明白这两人现今是个什么关系了。既然这背后有大老板撑腰,死一百多头猪算个什么事?
待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可猪场里的人却没一个有胃口的。
“猪之前都好好的,也没染上猪瘟,肯定是有人投毒!”小任愤愤道。
马方乾抓了下短发:“昨晚我睡在猪场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小马哥,你还记得不?我今早上来的时候,你都还睡着,要不是我把你摇醒,你恐怕都还醒不来,是不是有人给你下了药?”小任突然说。
“……”
被他这么一说,马方乾可真是有些印象了。“谁会干这种事?”他很是疑惑。
小任:“那可说不一定。肯定是对猪场怀恨在心的人,要不就是嫉妒心重,看不得别人好。”
马方乾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心思不纯的人。除了那天被他扇过一巴掌的阿贵。可那阿贵到现在都在医院里住着,根本不可能来投毒。
到底是谁呢?
这时,一边的席晔淡声开口:“把给猪吃的东西拿去化验一下,这地上的脚印总归是线索。”说到脚印,他往站的地方看了看,“可惜被这么多人踩过。”
“哎!”小任悔得很,“当时怎么就没想过要保护现场呢?”
“你们有察觉到最近有奇怪的人到猪场附近来么?”席晔问。
“这倒没有。要说不是这村里的,只有搬饲料过来的两个镇上的人。但那两个人我和小马哥都认识,说不上有嫌疑。”
李绮橙扶着一旁的柱子,太阳穴“突突”地跳。席晔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别着急,会过去的。”
她抬头看了眼他的俊脸,放心许多。出了这种事情,身边有个男人总归是依靠。她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往他怀里靠了靠。
一个小时后,席晔的一通电话就把附近的化验员招来。两个专业人员取了猪食的样本后,便匆匆送去了化验室。
夜幕降临,那一百多头猪也被卡车拉去焚烧。
七点左右,陈秘书打来电话。
“嗯,我马上就过来。你控制好现场,别让她钻了空子。”
李绮橙坐在屋檐的小凳子上,面容忧愁。“我得回去了,你收拾收拾,我们一起。”他蹲下来,大掌包住她的手,和声道。
李绮橙摇头。
“和我一起回去。”他继续说。
她不肯,愁着脸将手从他大掌里抽出。
席晔加重语气:“这里很危险,我们回去。”说着,他又去拉她的手。李绮橙躲开,固执地要守在这里。
“李绮橙!”他喊了她的名字,脸色更是难看,“跟我回去,这里不能呆。”
他突兀的转变让李绮橙有些无措。她作为猪场的一份子,留在这里和马方乾小任守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席晔的反应也太大了。
她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把凳子往后面挪了下。这样排斥的眼神让席晔心头无比慌乱,一气之下,他把她从凳子上如拎小鸡般提起来,“不要倔,跟我回去。”
两人这么一来,倒像是在争执。李绮橙挣扎了两下,又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惹得他闷哼一声后,踉跄着放开她。
席晔在原地站了会儿,又上前去拉她:“媳妇儿,和我回去。”
李绮橙甩开他的手,往平房里跑,趁他还没赶上来,“砰”的一声便把门锁上了。把门锁上后她就后悔了。两人现在是在吵架?她也不想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可门外的男人实在不讲道理。李绮橙在屋内来回走着,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过多久,隔着门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李绮橙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堵得慌。
待席晔走后,她打开房门,往黑漆漆的小路上看去。今晚的月光不算好,可也能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小路上移动。她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路旁的车灯亮起。那辆车使出去很远,把漆黑的乡村公路照亮,渐渐地,也消失在拐角处,再也听不见声响。
他这是……生气了?
李绮橙重新拖了凳子坐下,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这些痕迹是刚才和他拉拽的过程中留下的。
养猪场上空愁云一片,而今晚的李绮橙则难以入眠。
午夜,她从奇怪的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第二天一大早,李绮橙就往镇上去了。
昨天的事情算是过了,但今天还得感谢下帮忙抬猪的那几位村民。于是她便去镇上买菜,好招待一下村民。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镇上比以往要热闹不少。有好几个背着背篓的村民在菜场里见到她,都无一例外地问起养猪场的事情。
“哪个不要脸的?我说这年头,赚钱不容易,遭人眼红最麻烦。”李婶儿和她说,“我听说那个席总也来了,你这傻女娃,让他帮你不就行了?”
李绮橙手里提着猪肉,神色黯然下来。
李婶儿看出端倪,也没再说下去,和她闲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镇上越来越热闹,也有不少的新面孔出现。李绮橙买完菜后,买了瓶矿泉水,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临近十点,她正准备回去,刚把菜提起来,对面就走过来一个平头男人。
男人脸上那个刀疤给人凌厉而沧桑的感觉。李绮橙手脚一慌,对上他冷漠的眼神,猛地心生惧意。
只是这里人来人往,各色小贩和镇上的人络绎不绝。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干出什么不轨之事?
李绮橙抿着唇,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生怕他针对自己。
“李小姐,介意去附近的茶馆坐坐么?”男人突然开口。
她微顿下脚步,诧异他知道她名字的同时,也嗅出了丝不寻常来。只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她平生没和人结过冤仇,这又是来的哪出?
男人跟了上来,似乎没有恶意:“你好,我叫严路丞。”
他继续说:“我想和你说说,当初你入狱的事情。”
手上那块早已愈合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李绮橙凝住脚步。
“关于你背黑锅无辜在牢里蹲了一年的事情,我想我能给你答案。”
听到这句话,她无比慌乱,甚至有捂住耳朵的冲动。这种莫名的排斥不仅让她想起那段晦暗的日子,更让她从骨子里想逃避。
“你不想知道么?”
***
从茶馆看下去,镇上那条河分支出来的浅浅溪流在雨后浑浊起来。吊脚楼隐在一片青灰色的水汽中,远处的荷塘生机勃勃,隐藏在荷叶底下的花苞微微探出头。青石板路上跑过一群手里拿着棉花糖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地跑向了河边的阶梯。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了一盘花生。严路丞要了一小瓶劲酒,倒在瓷白的小杯里,慢悠悠地喝着。
“我是当年那位死者的弟弟。”他低声说着,用讲故事的语调,慢慢道出一个被埋藏多年的故事。
严路丞的声音又低又沉,低到她要费力去听。伴随着他口中说出的一句句话,李绮橙的思绪拉到很远。
那个时候,她刚从小山村里被解救出来没多久,孩子发了高烧,她半夜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去医院。去医院的途中,她撞到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儿。女孩儿说话柔声柔气的,年龄看起来比她小,被撞了也没有责备,反而朝她说“对不起”。
“你的孩子可真是漂亮呢。”女孩儿这么和她说。
再次遇见她,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李绮橙当时在一家小餐馆里做临时工,半夜回家,路过一个偏僻的地方时,当场目睹了女孩儿被一个男人□□。她被吓得不知所措,可见死不救又太说不过去,便在附近找了一根勉强能派上用处的棍子,悄悄靠近正在高*潮中的男人。
棍子还没落下去,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开。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再回头看时,下面还裸着的男人身上却被捅了数十刀,那玩意儿也被割下来扔在地上。
血红色蔓延了整个地面,李绮橙愣在当场,顾不得探究,便慌乱着脚步离开了。
几天后,她被叫去协助警察调查这个案件。再过了几个月,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锒铛入狱。
事情发生的迅猛程度,甚至让她来不及想,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你当时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吧……”
严路丞的话在耳边缓慢响起。茶馆下面的河边,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下水捞鱼;楼下的饭馆飘出阵阵油烟味儿,一切都是如此平和。
李绮橙双手捧着茶杯,将头低下来。桌子上的纹路充满岁月的刻痕,窗台粘蝇板上密密麻麻的苍蝇垂死挣扎着。
那种生不如死,整天在担惊受怕和思念中度过的孤独日子,在黑暗中难以见到光明的时间里,她一度自暴自弃过。
后期,她的精神甚至已经开始错乱。如果不是及时出狱,现在的她,恐怕早就没了清醒的意识,仍旧在那充满苦痛和哀嚎的牢狱里,惶惶度过余生。
“你一定很痛苦。”严路丞放下酒杯,剥了一颗花生。
他说得没错。
她很痛苦。到现在想起来,痛苦仍旧不减当年。
李绮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拼命想浇熄体内的烦躁感,可严路丞接下来的话,让她又陷入挣扎中。
“你想知道,当年是谁把你推进监狱的么?”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半眯的眼睛。
***
昨天杨妍从治疗的地方偷偷跑出来,来到席氏门口,拿了一把水果刀要自杀,还自言自语地说着席晔是个负心汉,负了她姐姐之类的话。
“你们不知道,他是个恶魔,恶魔!他把我姐姐的孩子打掉了,他做出这么恨的事情……你们看到的是什么?他要结婚?和一个哑巴女人?可笑……”
没人敢靠近她,这个精神明显不太对劲的女人很快就引来了保安,不久后,甚至连警察都来了。
晚上十点左右,席晔的车到达楼下。
杨妍坐在台阶上,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眼神复杂而迷惘。
“让警方来解决。”席晔站在台阶下面,后面围着一群市民。
“席晔!”杨妍叫了他一声,“你这个负心汉,恶魔!”
手上的刀子在空气中挥舞着,似乎在面前有着只有她一人才能看见的脏东西。席晔站在原地,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旁的陈秘书提醒他:“席总,要怎么处理?”
“让那帮警察用麻醉枪。”席晔不咸不淡地说。
“好的。”陈秘书颔首,抬步走向一旁的警察。
席晔揉着眉间,神情焦躁,正要转身离开,面前的人群里却发出一声惊呼。接着,那个从台阶上不顾一切冲下来的女人用刀子划伤了一位保安,大力撞开几个人后,直直地朝他跑来。
“啊!”
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天空,接着人群都慌乱躁动起来。只见陈秘书转过身,快步朝对面跑过去。那把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到一分钟,警察迅速将歇斯底里的杨妍给制伏。
“席总……”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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