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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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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埋着黑火药……”
沈朝之已经见识到了黑火药的威力,他听到这里,叹息了一声:“不瞒你们说,他已经孤注一掷了。”
“此话怎讲?”盛熹问道。
“蜀中黄翎军已经尽数被派遣往长安,此刻全都隐藏在秦岭附近的山林之中,想来你们已经有所察觉。哀帝他时日无多,却还是放不下对于长生的偏执,所以……”沈朝之低下头,“蜀中医仙会后,我策划杀掉他,却被他察觉,将我关在了地牢,碍于父亲面子并没有立即杀掉我,我偷偷吃了数种毒物,假死逃生。”
衣白苏一惊,抬头看他。
沈朝之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故意说道:“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却责备我乱吃东西,那我就告诉你,让你心疼心疼。”
衣白苏无言半响:“你这混账,回去给我好好吃药。”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突然盛九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殿下,出事了!”
盛熹道:“快说。”
“尚书左丞许大人,光禄大夫陈大人家里突然发生爆炸,死伤十余人,许大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陛下派人来请王妃娘娘前去治疗。”盛九慌张道。
衣白苏浑身一冷:“……他开始了。”
·
整个长安城乱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爆炸如同天降惊雷,让许多人不知所措。最先反应过来的除了长安皇族外,还有山东世家们,他们习惯性地拿出天人感应的那一套说辞,用来指责皇帝执政失德。
衣白苏赶到的时候,许大人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过,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输血的手术她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所以熟门熟路,将所需要的一切吩咐下去,她带着沈朝之在临时的手术台上忙活起来。
约莫过去了个把时辰,许大人的呼吸平稳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沈朝之长出了一口气,立刻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衣白苏。
他顺着走廊寻找衣白苏的踪迹,转过弯去,正看见衣白苏对着盛熹,脸上神色不安,盛熹拿着侵湿的巾子,轻轻擦拭着她手上的血迹,低声劝慰着。
但是她很明显非常焦躁。盛熹的劝慰并没有什么成效,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染上的血污,俯身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说着什么安慰的话。
沈朝之暗搓搓地打算上前打断二人的独处,冷不防袖子突然被拽了一拽。
沈朝之扭头,只见空无一人,又低头一瞧,才发现了抿唇站在他旁边的君归。
“盛爹爹说左武卫已经开拔回长安,最晚明天下午也会到了。”君归道。
沈朝之挑了挑眉:“你冲我说这些做什么?”
“可是我觉得没有用。”他指了指衣白苏的方向。“埋在长安城下的那不是普通的东西,那是黑火药,那不是我们这种时代的士兵用*能抗衡的东西。”
沈朝之隐隐有些预感,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君归扬起唇角,招呼三殿下和唐大个过来,他眉眼飞扬,虽然眼底不掩担忧,但是依旧一副勇敢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
沈朝之兴味地挑起眉。
他透过君归能很明显看到君晞的影子,虽然这个孩子并不喜欢他的父亲,但是他们真的是太像了。
他有些兴趣继续听听几个孩子会搞出什么样的杰作,但是想到当年的君晞,那个将衣白苏送到哀帝手边的刽子手君晞,一阵挫败的无力感顿时浮上心头,让他变得兴致缺缺而且还有些恼怒。“我拒绝。”他直接说。
小君归一愣,啊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立刻解释,“只是一点小忙。”
沈朝之极认真地看着他,君归简直觉得浑身不对劲,就在君归打算放弃这个念头,快些离开的时候,沈朝之突然回头,朗声喊了一句:“师父。”
衣白苏在不远处应了一声,慢慢走了过来。
“师父身边有武艺高强,值得信任的侍卫吗?”沈朝之看着君归说道。
衣白苏愣了下,抬头看盛熹,然后说道:“盛熹身边的盛九吧?”
“恩。”盛熹点头应了一声。
“劳烦他带几个侍卫把你的宝贝儿子看起来。”沈朝之冷讽了一句,“好生保护。”说完这句话,沈朝之甩袖就走。
衣白苏看他离开,无奈地弯腰问小归:“你把他气到了?不许惹他生气,他最近身体不好。”
君归立刻变脸,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模样好生无辜。
衣白苏一见他这表情,立刻心都酥了:“乖乖地听话。”
好在盛熹还是坚持让盛九把三个孩子看了起来,不许他们乱跑。三皇子忧郁了好半晌,向君归寻求方法。
君归看向他,露出一口白牙:“放心,我娘可不止沈朝之一个徒弟。”
·
长安城的爆炸让长安盛氏和山东世家的掐得昏天暗地。
皇帝天天被指责执政失德,上天才会降下这般的惨祸。要逼皇帝下罪己诏。
皇帝看奏章看得脑仁疼,山东这帮孙子从来不会玩新鲜的!天人感应这一套东西从皇帝他即位就开始,玩了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们腻歪!盛熹呢!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赶紧给他带来一块那什么黑火药!他要砸去山东世家那帮孙子们的后院!
皇帝放下奏章,看向门外,问王喜:“澶王来了没有?”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发问了,王喜看了看天色,回答:“应该快了。”
皇帝又叹了一声,哀帝那个老不死得搅得长安城乱得像是一锅粥,这老东西认准了衣白苏手里有长生不老术,殚精竭虑地想要把那搞到手,长生不老有那么好玩吗?王八活得倒是挺久,但是有什么意思呢!
都是有钱烧的!
有点仇富心理的皇帝陛下恶狠狠地想。
王喜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陛下,澶王殿下到了。”
皇帝立刻起身:“朕和澶王有事情商量,你们不得跟来。”
冷宫附近,一声爆炸声突然响彻天际,附近巡逻的乌衣卫立刻警惕地朝这个方向飞跑过来,熟料还没跑到地方,就瞧见了皇帝和澶王对着不远处的指指点点,一点也不惊慌。
乌衣卫头子当即吓得腿都软了,立刻地请皇帝和澶王快些离开此处。
熟料皇帝陛下竟然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还想不想再听个响。
乌衣卫头子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放过了去逗自家忠心耿耿的侍卫,皇帝下令宣工部尚书侍郎进宫,将那个装着黑火药的黑球交给工部自己研究。
见识罢了黑火药的威力,皇帝将这种东西的种种危害和用途都考虑清楚,这才想起来哀帝是拿这个来威胁衣白苏的,虽说不待见这个弟媳,他还是叮嘱了一下盛熹:“把你的王妃看好了,别让她偷偷跑出去做什么傻事,自我牺牲说起来伟大,可却不是我盛家的作风。”
第53章 以字观气
左武卫很快赶到了长安城郊,这几天长安城外铠甲碰撞声,群马嘶鸣声不断,百姓有些慌乱,有的已经收拾了细软打算离开避难。
这日清晨,城内的爆炸声暂时停歇了,哀帝似乎打算给众人一个喘息的时间。
衣白苏带着沈朝之,走在东坊去给前些日子伤到的尚书左丞复诊,东坊气氛也有些紧张,巡逻的乌衣卫满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沈朝之看出她的疲意,让她在外休息,独自进去给尚书左丞复诊,现如今沈朝之的名声可比衣白苏大得多,尚书左丞的家人自然更信任他,当即千恩万谢的感激着。
衣白苏站在花架下透气,她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正皱眉忍耐的时候,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发现周围只有几个行色匆匆丫鬟家仆,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撞的自己,她回身朝小路边让了让,一封信突然从她身上飘然落下。
衣白苏一愣,低头捡起来那封信。
上好的鱼子笺上只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明日是最后一日。
衣白苏认出这是哀帝的笔迹,哀帝年轻的时候对自己的字非常自负,喜欢到处留笔墨,衣白苏以前曾经见过。
她盯着这张纸看了好半天,沉默地收回了袖间。
·
长安城已经渐渐平静。
乌衣卫将百姓从前朝就存在的旧坊中迁出,尽数安置在新朝建立之后才设立的民乐坊和新乐坊中,乌衣卫在街道上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巡逻。
而东坊曾经的前朝住宅早已空荡荡一片,一些前些年新建的住宅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高官,这些官员早就经历过许多次风雨飘摇命悬一线,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左武卫已经赶到,两天内这场风波应该就会烟消云散。
再加上如此多的同僚作伴,他们更是不慌不忙,安置罢了妻儿后,大家都吆喝着同僚去聊天去了。
武将将主人家的花园当做擂台,舞刀弄枪地斩落了不少精心侍弄的牡丹花,也不知主人家的脸色是不是泛青了。文官则在一旁舞文弄墨,间或讽刺下花园那边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武将们,武将一怒,便来抢他们的酒喝。吵吵嚷嚷地好不热闹。
本来长安城一桩突发事件,竟然成了彻夜联欢,这可真是始料未及。
君归在外边疯跑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娘亲身边撒娇装乖。衣白苏拿着帕子抹他头顶的汗,问他去哪里了。
“帮爷爷奶奶和大伯搬家啊。”君归眨眨眼睛,“盛爹爹说虽然家里的黑火/药被挖出来不少,但是谁知道还有没有,索性就暂时搬离了君侯府。”
“啊……这样,今天总是走神,把这事情给忘了。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和大家一起搬去南边那几处宅子挤不挤?我去盛熹说——”
君归赶紧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盛爹爹想得比你周全,早就让爷爷奶奶和大伯就搬来了澶王府的远雁楼,出门就到。”
衣白苏一愣。
“爷爷本为避嫌,不打算搬来,他脾气犟,谁也说不过他,最后还是盛爹爹去跟他聊了一会儿,才劝动了他。”君归嘟嘟嘴,把手伸到衣白苏袖子里玩她软软的手指。
“娘你平日里惹得盛爹爹不开心也就罢了,我也知道你不满当初他逼迫你成亲,可是他那么爱惜你,急你所急想你所想,你这时候还要成天给他添堵,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君归看她神色,发现衣白苏有些逃避这个话题,立刻去说些别的趣闻给她解闷。
君归本就闲不住的性子,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就又疯跑出去说是找唐大个玩耍去了,衣白苏叮嘱他早些回来,就继续静坐在原地,连姿势都不换一个。
盛熹忙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天早已黑透,他推门进来,只见她连灯都没有点亮,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月光从窗口洒进来,被窗棂分裂成格子,落在她的裙摆上。
“管事姑姑说你又不肯吃饭。”盛熹点了灯,皱眉问她。
“啊?”衣白苏似乎才回过神来,灯光刺得她眼睛一阵疼,抬手遮挡了片刻,才适应了下来。
“你又走神,在想什么?”
“想药方而已。”衣白苏随便扯了个理由。
盛熹挑了下眉,看破她在说谎,但是也没深究,只是朝她招招手:“先过来陪我吃些东西。”
饭桌上,衣白苏无意识地往嘴里送去几粒白饭,吃不出什么味道,索性放下了筷子,她看向旁边的盛熹,盛熹察觉她视线,既无奈又觉得好笑,索性调笑道:“苏苏,你倘若再这般看我,就别怪我无礼了。”
衣白苏无奈垂下眸子,又是沉默半响,才浅声道:“盛熹,晚上留下吧。”
盛熹闻言顿时噎住,咳了半晌,衣白苏把手边茶盏端给他,他就着她的手饮下半盏茶水,这才顺过气来:“苏苏你别说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我又得想歪了。”他凑近她,一双桃花眼酝满笑意,“怎么?看我太辛苦打算给我扎两针按按穴位,给我消消疲劳?”
“不是那样。”衣白苏有些尴尬,索性闭上眼睛,狠了狠心,“我是在自荐枕席。”
盛熹愣了一下,抬手去碰她的额头。
衣白苏侧头躲过,她抬手拉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衣衽的位置,她轻轻吸了口气,鼓起了点勇气,抬手去解他的玉冠。
盛熹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衣白苏真的是认真的,他眉头猛地皱起,想起刚刚她拉过自己的时候那冰凉的手掌,唇上不禁溢出一缕苦笑。
“我说过我等你自愿。”他拨开衣白苏的手,起身后退了两步。
“没人逼迫我。”她摇摇头,“我是自愿的。”
“夫妻敦伦本该发于情,你对我有情吗?”他问。不等她回答,盛熹便自言自语地自嘲,“应该是有的,感激之情也是情。”
“我……”
衣白苏的沉默让他有些挫败,他本打算立刻离开,想了想,还是将衣白苏带到床榻边,软语哄道:“心事这么重你也不怕老得快,睡一觉吧,明天就没事了,等事情平息了,我们带小归去幽州,去你长大的山里,你不是总惦记着去祭拜一下你师父吗。”
“你真不肯留下?”衣白苏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下盛熹当真有些恼羞成怒了:“苏苏!”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只是太过于倒霉,所爱之人早已心有所属,而他又天性偏执,心里执念着她一人,一味苦等。长安城甚至传闻他不喜女色,连皇兄都明里暗里地试探地问过他。在和她成亲前,盛熹本来以自己的自制力为傲,可是不过成亲那天拥着她睡了一晚,他第二天就狼狈地去睡矮榻或者书房了。
衣白苏突然提出这种要求,无论是不是出于爱慕,都足以让他心旌摇曳,足以让他愿意自己欺骗自己。现在能够拒绝她一次他,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拒绝她第二次。
盛熹拂下衣白苏放在他手背上的手,匆匆抛下一句:“早点休息。”立刻转身就走,仿佛后边有豺狼虎豹一般。
衣白苏叹了一声,仰躺在了床榻上。脑海中又开始复杂一片,偶尔是师父严厉的面孔,偶尔是君晞笑眯眯的眼睛,然后是第一次见到盛熹他怯弱羞涩的神情,以及前世临死前沈朝之那慌乱得浑身哆嗦的模样。所有这些都慢慢汇聚,逐渐成了今天收到的那封信上,哀帝龙飞凤舞的笔迹:明日是最后一日。
衣白苏伸手去摸衣袖里的那封信,竟然摸了个空,她微微一愣,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床榻边光影一暗,衣白苏抬眼看去,却见盛熹去而复返地站在那里。
“盛熹,你有没有见到一封——”
他直接止住她接下来的话,抬袖挥灭了烛火,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衣白苏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衣服窸窣声传来,他缓缓走近,衣白苏身上一紧,他已经将她压在了床榻上,她浑身僵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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