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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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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钰摸着下巴像模像样地深思起来。

    慕艾则一脸纠结地看了她半晌,道:“沈……是……大狗狗?”

    “小艾。”衣白苏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刚刚说那么多的重点是应该怎么办,而且我在很认真地在举例子,你为什么要一眼看破你师兄是那只大狗狗?你看破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说破?你就不能尊重下那个例子?尊重懂吗?”

    衣白苏四五个问题一起甩出来,就算慕艾想要回答也一起堵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憋不出来了,他顿时反应过来她又存心欺负他,气鼓鼓地嘟起了腮帮子。

    朱钰也恍然大悟地回过神来:“大狗狗是沈叔叔啊……沈叔叔可是位悬壶济世的医者,哪里像大狗狗?”

    “你的重点也错!你们这两个偏题孩子……”衣白苏搪塞着两人,突然陷入回忆中。

    怎么不像,像极了。

    那个年纪的沈朝之比慕艾还小一些,眼睛像是刚出生的小鹿一样忐忑,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但是她一抬手,他好像就能知道她需要什么,那段时间她手边的茶盏都从未凉过。

    可是现在……

    衣白苏想起沈朝之刚刚的反应,顿时气闷。她本来预计好了,她那番话说完之后他肯定要扑过来痛哭流涕一番,然后她再摸摸头顺便开解一下场面简直太和谐……她预计的事情确实发生了,只是……她的大徒弟现如今已经高她一个脑袋,扑过来的感觉几乎是泰山压顶——衣白苏觉得不妥立刻推开了他,而心思敏感的大徒弟也闷声告退。

    衣白苏显得垂头丧气,徒弟这种萌物为什么要长大啊……

    ·

    打发了慕艾和朱钰两个,假装没有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神色,衣白苏独自返回军医帐内,身子还没坐稳,突然又有人掀开帐子进来:“衣军医。”

    衣白苏起身一看,发现是盛熹身边的乌衣卫首领盛九,有些疑惑,询问他的来意。

    盛九只是简洁地表示殿下有请。

    衣白苏想起今天还没有给他诊脉,于是背起了药箱,跟在盛九身后,朝盛熹的帐子走了过去。

    此次军队驻扎虽然驻扎在廓州城外,但是上上下下所有军官士兵依旧搭了帐篷住军帐,将领们也不例外。

    衣白苏赶到的时候,盛熹正对着地图,一副深思的样子,听见她脚步,动了动,却也没抬头看她一眼。只在衣白苏在他身边坐定的时候,机械地把手伸过去等她的例行诊脉。

    侍立在一旁的盛九感觉整个帐子的气氛都快冻结了,他拼命朝衣白苏使眼色,让她找个话题同自家殿下说话,奈何衣白苏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看他扭曲着脸,横肉刀疤挤在一起,还以为他在恐吓自己,赶紧埋头继续一丝不苟地诊脉。

    衣白苏在那头写完每天的健康日志,眼看就要结尾,盛熹突然抬起头。

    “你去见了沈朝之?”他问道。

    “嗯。”衣白苏随口应了一声,没扩展这个话题的意思。手中干脆利落地收尾,停笔。

    “……”盛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没资格去追究,他似乎只能自顾自地委屈忧郁而已。

    盛九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自家殿下刚攒起来的勇气已经用光了,此刻垂下了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他的苏苏,身上都开始涌动起一层层的怨气了。

    啧,有那么难吗?

    盛九几乎忍不住再去唾弃自家殿下的那点胆子了。问一句凭什么沈朝之能光明正大地抱她,而他却连拉个小手都要偷偷摸摸的真的很难吗?衣白苏已经准备告退了啊,崛起吧殿下!

    “苏苏。”盛熹突然叫住了衣白苏。

    盛九顿时眉开眼笑,竖着耳朵机灵地偷听。

    “嗯?”

    “……你袖子上有果浆。”盛熹道。

    盛九僵着脸,发誓自己下次绝对不会对自家殿下再抱任何希望。

    衣白苏侧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有一点橙色:“应该是朝之蹭上的,我回去洗洗。”

    盛熹心头从刚刚起一直捅着的小刀被人拔起,又重重刺入。他突然显得坚定起来:“盛九。”

    “属下在。”

    “去找些她能穿的衣物来。”沈朝之的痕迹统统要抹去,最好连气味都不要有!

    盛九欢喜地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两件女装,这些是胖管家在殿下出行的时候总会准备的,以免那可能随时都会被殿下遇见的未来女主人受委屈,因为熟悉自家殿下的品味,他甚至特意按照曾经衣荏苒的喜好定做。只是这次还是这些东西头一次拍上用场。

    衣白苏看着那些衣物,顿时哭笑不得,她看向盛熹,连连摇头:“算了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衣裙也很漂亮,但是……”她脸上笑意浅浅,似乎还带着些打趣对方的心思,“我一个未亡人,哪里能穿这般颜色,这是诚心笑话我?”

    盛熹心头插着的那小刀还没拔起,又被捅入了一柄青龙偃月刀。
第25章 感情暴发
    这些日子一直压抑在盛熹心中里情绪突然找到了个突破口,瞬间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他想要和以往一样继续忍着,可发现却无能为力。未亡人这三个字魔咒般一直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再也忍受不了。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他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难道为了他连正常日子都不过了,你这般又有什么用,他能死而复生不成?你这么年轻,你以后还可以嫁人生子,为什么偏偏要去做他君家的寡妇!”

    衣白苏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你不知道他有多好才会这么说,他——”她挣了挣手腕,示意他放手。

    盛熹看着她的眼睛,衣白苏和他对视一眼,突然皱起眉头,露出深思的神色,而后她回避地躲开他的视线,咽回了想要替君晞解释的话,侧身说道:“殿下,你失礼了。”

    她的神色分明没有什么变化,盛熹心中却陡然一惊,像是被罩入了黑暗之中。

    衣白苏从来不是笨蛋,她聪明得过分,是正儿八经的天才。太学里念书的小君归据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连陛下都啧啧称奇,世人说是因为像他爹,其实则是随了她,他亲眼见过她瞥一眼就记下一整页的书。她初入世的时候不通世事,君晞便教她人情世故,她学得很好,她也很懂得怎么对人察言观色,只是很多时候她并不屑于如此。

    盛熹知道她已经察觉了他的那些心思,即使她现在默不作声,但是出了这个门之后,她便会彻底疏离他。

    沈朝之说的对,他本该好好地隐瞒着她那些他的情感,他不能让她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是他突然觉得实在是太累了……

    十三年了。

    他反倒笑了起来,双眼弯弯地看着她,手却依旧不肯松开她的手腕,反倒下移握住了她的手指:“怎么?察觉了?还是沈朝之跟你说了些什么?”

    衣白苏正在重新去翻找曾经的记忆,面上表情呆愣,似乎有些走神。

    盛熹也不笨,既然事情总要挑明的,不如在她全无准备的时候彻底坦白,她脑子会一时蒙掉,他便占了一时先手。

    想到这些,他又忍不住苦笑。

    感情这回事,他早就输了个彻底,先手不先手早就没了意义,不过是趁着她发愣没收回手的时候这般蹭个软豆腐。他低头,拿指尖轻轻去划过她的指腹,感受那些温暖的触感。

    “不是朝之。”衣白苏已经清醒过来,她快速抽手回去,脸上依旧恢复了平静。

    他面露惋惜:“那还能是谁?”

    “夫君曾经委婉提醒过。”只是当初她觉得盛熹这还是实在太可怜,再加上君晞的话又说得实在是委婉仿佛他自己都不怎么确定,于是她也没把那些放在心上,刚刚觉得他不对劲,努力一回忆,便重新从记忆里揪出来了那么一段。

    盛熹脸上暖暖的笑容瞬间消失:“怪不得……”

    “殿下,也许只是你自己太过偏执了而已,你应该去见见长安的世家闺秀们。”她说,“我理解你的这种感情,这只是类似于小鸟啄破壳的时候,会把见到的任何动物认作母亲,我治好了你的病,所以你把那些病愈的美好情绪一起放在了我身上而已,这些并非是如你所想的那种感情……”

    她劝了两句。

    “你再说一个字,明天就嫁我。”他声音冷淡起来。“别以为我不敢。”他不想同她争论这些,沈朝之说的对,她根本不会去理解他的情绪,即便她口中自以为是地说着什么理解同情,但是实则没有一丝半点的心软!

    他不需要她这般责备他十三年爱慕之情的不合理!他不需要她来劝诫他早日放弃!

    衣白苏皱了下眉,干脆告退离开,盛熹没有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听她脚步走远,突然平静地唤道:“盛九。”

    “属下在。”

    “去让管家准备婚事吧。”

    “谁的婚事?”盛九纳闷,王府里就殿下一个主子,难不成突然想开了准备成亲了?那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倒是挺高兴,只是他真的能放下衣白苏吗?

    “我的。”盛熹继续埋头看地图,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思考起来,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盛九更是纳闷:“……那咱家王妃是哪位闺秀?”

    盛熹提起笔,平淡看他一眼。

    盛九立刻明白,澶王府的王妃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位了。可是……人家刚刚还在这里说要给夫君守寡呢,殿下你没听见?盛九挠了挠头:“人家似乎不愿意。”盛九毫无压力地继续往自家殿下心头插刀。

    盛熹面无表情:“请旨逼婚。”

    哎殿下你这是仗势欺人啊,你这是强抢民女啊,感觉简直……太棒了!这才是他们杀伐果断的澶王殿下嘛!当年若不是殿下他自己拼命隐瞒,又去求了自家皇嫂一起糊弄,怕是陛下早就把人抢来塞到他身边了,哪里用苦呵呵地等这么些年……

    陛下那人表面看起来很尊敬御史言官,但是实则是连弑父的罪名被写入史书都不介意,哪里会在意给自己最宠爱的弟弟抢个女人?陛下他一直觉得亏欠盛熹,若是见了补偿机会,别说抢一个了,抢十个都没问题。

    盛熹忙完正事,合起地图,将写好的敌情分析交给盛九让他送去给宿国公。自己又陷入那些繁杂的心事里。

    她会抗旨吧?有这种可能。衣白苏若是自己,确实是敢抗旨,但是她的儿子,还有君晞的家族,可都在长安。她本可以来去自由,只是她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那就羁留尘世吧,我的神医。

    ·

    衣白苏安然过了两天,平日里就看着慕艾给人诊治,偶尔在旁边指点一下。

    但是这个军营里的汉子没有见识过她的医术,对她毫无好感,只知道她只要一开口说话,那少年军医就满头在旁边本子上写写记记,好半天才会继续搭理他们。

    这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衣白苏左右等不到慕艾,起身往外看了几次,依旧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心中奇怪,前两天他和朱钰就缠着非要她下厨做些吃的,平日里肯定饭菜还没熟就坐在桌前了,怎么今天这般耐得住性子?莫非碰到了什么疑难杂症?

    衣白苏心里想着,朝外边寻找去,巡逻的士兵挠头回想半天,模糊给她指了个大致方向,她顺着路一直走去,只觉越来越偏僻。

    衣白苏觉得不能再往前了,这边已经没有帐子了,士兵也不会巡逻到这里,说实话这里实在是有些危险。慕艾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

    她摇摇头,打算回去。

    衣白苏刚扭头,结果就发现一个平民打扮,但是肤色和脸部轮廓明显一副吐蕃人的汉子站在自己身后,汉子高大粗壮,头顶带着个毡帽,鬓边长着些短粗的头发茬子。他手上拎着个手腕粗的棒子,明显正要敲上来直接打晕她,但是没想到衣白苏会这么快回头,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远处还站着几个人,和这汉子一般打扮,其中一个肩膀上还扛着个扭曲乱动的东西,衣白苏默默估摸了下那东西的身量胖瘦,果不其然正是失踪的慕艾。

    几人中头领模样的人突然叽里咕噜地说了两句,衣白苏身前的大汉点了点头,丢掉手里的棒子,一个手刀就砍向她的后颈。

    ·

    青色的藏马依旧哼哧哼哧地赶路,这马耐性极好,步伐也走得稳重。

    慕艾伏在车边,吐得昏天黑地,嘴唇都发紫了,片刻之后,他虚弱地靠着车沿,有气无力地去看衣白苏,哀怨之色溢于言表。

    衣白苏懒洋洋地窝在一边晒太阳,察觉他视线,啧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你底子这么虚,一个高原反应而已,就弱成这德行,回去长安以后跟着朱钰去习武吧。”

    “回去……”慕艾委屈地抽抽鼻子。他不觉得他们落入吐蕃人手里还能活着回去,陛下正在跟吐蕃打仗呢,他们还是军队的军医呢,这下肯定得被祭旗了。

    “这是什布寺的僧兵,不打仗,绑你来估计是想要你给人治病的,这里有个挺有名的番僧,病了有些年头了。”衣白苏道。

    她掀开马车前的帘子,抬眼望去,山地连绵成一片黑灰色,广阔无垠仿若一片死气沉沉的海洋,偶尔露出些许颓废的青色草地。侧面是终年不化的雪山,上边盘绕着零碎的云彩,正在缓慢地移动着。

    寒风让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很快又缩在了帘子后边。

    “……来过?”慕艾问道。

    “嗯,十岁的时候跟我师父来过。”衣白苏回答。“这不是个好地方。”
第26章 初入寺庙
    什布寺依山而建,规模极为宏大,随着山势起伏几个上下依旧不见尽头。

    僧兵将慕艾和衣白苏带入第一道门后就恭敬退下,他们又被僧侣模样的人押送着绕了几个弯,爬了许多台阶,二人终于来到一处大殿前,被人引入殿内,衣白苏随意跪坐在垫子上,慕艾看她一眼,规规矩矩地跻坐下来,不像她那般坐得歪歪扭扭。

    两人没等待多久,另一边突然走来一个模样古怪的和尚,约莫三十余岁年纪,耳朵上带着两个硕大的圆环,身上缠着黄布,头发和胡须都是卷曲的。和尚手上还端着两个牛角碗:“贫僧早上起得早,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吃饭,慕小神医不介意吧?”

    慕艾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和尚模样明显不是关中人,可这一口长安官话却比长安本地人都要地道些。

    和尚仿佛看透他心思,不紧不慢道:“在长安拈花寺里待过几年,侥幸学得大秦官话,慕小神医见笑了。”

    慕艾惊讶过后,看起来就懒得搭理他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他高原反应难受得厉害,这几天才刚适应了一点,还没恢复元气。而且面对这个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他没一丁点兴趣应付。

    “贫僧江白格来。”他自我介绍了下,而后就吃起自己的早饭起来,看起来不紧不慢。他显然不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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