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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姝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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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助。

    迷惘。

    无止境的疼。

    舒玉摔倒在向下的石阶上,扯襟掩腹地嚎啕大哭。

    终于哭出来了……终于哭出来了……

    ……

    很久很久。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我要坚强,要好好活着,与盈光殿下一起—— 为了盈光殿下,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再苦再难、再累再疼也要活下去!……路还很远,我绝不能消沉,绝不能自暴自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没人会知道此事,除了我—— 这是我的 命 ,我自己一个人的,我绝不让任何人帮我分担这份伤痛。既然我 命 该如此,一味沉浸其中定无好果,我必须挣脱这份痛苦、救自己出来—— 就现在!

    小女人舒玉站了起来—— 尽管四肢、手脚全在发抖,她还是咬紧牙关、撑扶着石壁站立了起来,挺直了腰,抹干了泪。

    如果盈光殿下没有好转,我就回来跟这妖怪拼了。

    大祀师变幻迷宫路径,放过了这个名叫谢舒玉的可怜女人—— 若非如此,**凡胎的她怎可能活着进来、又活着出去?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她的价值已被榨干。她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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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秋岚(五)
    盈光与一群蛇形怪物搏斗着。他不知自己身在何所,也不知自己怎么到这的,只知自己被蛇怪死死缠住、毒牙狠狠啮在肩背上,一阵阵钻心刮骨、剧烈到不可想象的疼痛几乎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去活来、昏厥复省—— 寞琅啊!女人分娩也没这么疼吧!?更糟的是,这股剧痛还在往周围扩散,好似一枚食肉饮血的种子在皮下发芽生根,循着血脉、经络、骨髓放肆蔓延,力道之可怕足以拱砖裂石!他的胳膊、脖颈、肋骨、心肺……一齐凶猛作疼,仿佛断了骨骼、化了筋缔、碎了脏腑……

    然后他看见舒玉从远处奔来,哭喊着要救他。一些蛇怪放开他,朝舒玉飞扑而去,随便哪条都比她的臂膀还粗!盈光忍不住大叫:“—— 别过来!快跑啊!—— ”

    “—— 不!”舒玉形容惨淡、血泪盈眶:“殿下只有一个!殿下是臣妾的全部啊!”

    盈光闻言凄然,泪溢承睫不能自已:“……真傻,玉儿,你真傻啊!我宁可横死此间也万不愿眼见你落难啊!我虽死何妨?你只要服侍好父王、早生儿子,一样能过上好日子!我虽死也瞑目了!别过来!快回去!—— ”

    “—— 不!臣妾只要殿下一个!生儿子也得是殿下的骨肉!臣妾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同殿下一起!—— ”

    蛇怪扑到舒玉身上,勒缚她、撕咬她。盈光失去了理智,疯狂号吼着跑向舒玉,强拽拖曳着绞满浑身的蛇。但他只跑出几步便停下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事了!全好了!蛇毒失效了!所有蛇怪也一忽儿通通不见,他身上的也是,舒玉身上的也是!盈光正惊讶纳闷,猛见一阵旋风嗖呼刮过,将眼界内事物尽皆卷走,连舒玉也卷走了;他刚想去追,便觉遭刚风一捶、头重脚轻栽倒地上,直摔得两目发黑、脑海空白;再睁开眼时——

    “—— 啪嗒啪嗒—— 醒了醒了!—— ”

    “—— 醒了醒了!—— 啪嗒啪嗒—— ”

    几百个棕色的小毛球在他身上、脸上又蹿又跳、又拍又打,好几只趴得极近,捣乱玩耍似地捋他眼睫、翻他眼睑、扒他嘴唇、敲他牙齿,一张张鼠脸上的触须看着煞是恶心。

    “……怎么回事?……”

    “—— 你被冷蛛咬啦!中毒啦!—— 啪嗒啪嗒—— ”

    “—— 啪嗒啪嗒—— 舒玉去‘神殿’央求大祀师救你啦!—— ”

    “—— 大祀师显灵啦!大祀师显灵啦!—— 啪嗒啪嗒—— ”

    “—— 啪嗒啪嗒—— 你得救啦!—— 啪嗒啪嗒—— ”

    祖犵七嘴八舌,噪得盈光耳痛,仅有几只年长的谈吐稳重些,不甚吵人:“—— 啪嗒—— 殿下中了冷蛛之毒,昨夜发作不省人事—— 啪嗒—— 吾辈无有解药,舒玉娘娘去往雪山‘神殿’拜大祀师救你—— 啪嗒—— 看来大祀师已施法解了毒—— 啪嗒—— 只不知舒玉娘娘几时回来—— ”

    “舒玉还没回来?!”盈光禁不住一跃而起、一身祖犵抛得漫天横飞:“那‘大祀师’何许人也?”

    “—— 啪嗒—— 只知是侍奉熵姬的寞琅道众—— 啪嗒—— 许是神仆,许是月兽,许是人类,许是真神!—— 啪嗒—— 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玄妙至极,神秘莫测!—— 啪嗒—— 舒玉娘娘估计快回来了,快跟吾辈走!—— ”

    祖犵带他走出树林,叠摞成鼠塔、爪子西指,然后集体愣住了。

    盈光也愣住了。

    一位王子,无数祖犵,不约而同瞪大了惊奇的眼眸——

    —— 日暮西崦,彤霄紫垂;围绕着近接天际的落日,竟然呈现出了千载难逢的“万华镜旋之空”!——

    一圈巨大的七彩光轮环绕在最外面,下段虹霓鲜艳,上段渐入夜幕,好似地平线上一座磅礴瑰丽的圆拱门;一弯和缓温润的光之穹顶横跨在光轮里,下方两道弧光如翼舒展,交会处溶化出一枚杏仁形状的硕大光球,皎华刺目,仿若幻日,又从中伸出两根触角模样的隐约光气,直直的,短短的,仿佛支撑在上面那座“穹顶”之底;再往下去,刻面宝钻般的落日被一轮较小的光晕包围住,向外放射出五六条缥缈的光线,苍白的,浅青的,有的沿着天际线水平延伸,也有的倾斜指上、接连刺穿大小光轮光晕、似青锋长剑直插天空。所有这些光轮、光晕、光弧、光线,又共同徜徉在一片薄雾淡霭般的光气里,恍若一扇觇窥神域的万华圆镜!

    “—— 啪嗒啪嗒—— 万华镜旋之空!—— 啪嗒啪嗒—— 钻石冰尘之晕!—— ”祖犵兴奋地齐声拍打欢呼,罕见地一口气道出大长段话语来:“—— 啪嗒啪嗒—— 日柱、廿二度日晕、廿二度幻日、上切弧、近幻日环、上凹凸帕利弧、上下侧弧、卌六度接触弧、反日弧、下日弧、偕日弧、环天顶弧、克恩弧、反日点!—— 啪嗒啪嗒—— 历劫罕遇、万古鲜见!—— 啪嗒啪嗒—— ”

    盈光没搞懂祖犵在说什么,但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眼前这一幕,乃是绝大多数人一生一世都无缘得见的奇观。然而其后的画面才真正堪称似幻似梦—— 一位猎装飒爽、身萦白耀辉晕的神女,如雪照日,如银沐火,从这超逸绝凡的“万华圆镜”中、从那恍若刻面宝钻的夕阳中间姗姗走出、冉冉近来,宛步凌波!

    ……是……玉儿吗?……

    正是舒玉。

    虽花容揾土、云鬓蓬飞,却依然神影仙姿、惊绝人世、远非尘间凡艳可比的舒玉。

    一大群祖犵围聚着她、簇拥着她,与她一道从钻石冰尘之晕、万华镜旋之空里过来,拍打啸叫、欢呼雀跃:“—— 啪嗒啪嗒—— 舒玉进了‘神殿’!—— 啪嗒啪嗒—— 舒玉通过了迷宫!—— 啪嗒啪嗒—— 舒玉说服了大祀师!—— 啪嗒啪嗒—— 舒玉救回了盈光!—— 啪嗒啪嗒—— 舒玉是圣女!—— ”

    ……“圣女”吗?……

    ……何为“圣女”,“圣女”为何,世间能有几人明白?……

    ……分明走一步疼一步、每一步都似踩着刀尖、每个足印都似盛满了血泪啊……

    盈光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自己的性命被舒玉救了—— 第二次了,这是她第二次救他了!一想到这儿,再瞧瞧舒玉疲惫憔悴的神色,盈光不禁像个闺女家似地雨泪千行,衣襟都哭湿了过半。一看见好生生的盈光殿下在自己眼前动情哭泣,再念及“神殿”里那些个痛心疾首,舒玉忍不住米分项一低,哽噎地唤声“殿下”,红泪似断线珍珠一样扑簇簇乱滚下来。闻听她这声五味杂陈的呜咽娇唤,盈光愈加百感交集,半个字也吐不出,只能汪眼凝视着她那写满酸楚的脸,用力点了两下头,道道泪迹、条条涕痕长一行、短一行肆然横淌。

    烂漫宇内的钻石冰尘乘风而至,笼罩了棕色茸海中间的盈光与舒玉。他们仰望雪山,望着那冰晕铸成、仿佛天上神明赐福一般的万华镜旋之空,享受着对彼此的拥有,悄然忘却了这个世界。

    到手了。

    祖犵干得漂亮。

    数万个春秋的虔诚、祈拜与恭候,终在这一时刻得偿夙愿。

    脸覆丝绸面纱、身披黄底红纹锦缎长袍的大祀师爬下石台王座,冉冉蠕动向厅堂中央。一只灰白色的爪子将面纱微微掀起,让他得以看清牢牢攥握在另一只爪子里的、那枚夜色染成的透明晶球。一颗长不盈毫的肉粒凝浮于晶球核心,一无膜囊裹覆,二无血脉系结,微小的心脏却顽强有力地搏跳着,令他欣喜若狂。

    “……吾众之母兮,

    吾众奉汝名为圣;

    祈汝国临世兮,

    祈汝旨行于吾身;

    祈赐吾以力兮,

    祈免吾于寞茔;

    万物吾知皆归汝兮,

    虽墨世而不悔……”

    诵毕祷辞,大祀师双爪捧奉晶球,于圆井前稽首伏拜——

    “圣函降世,大道将兴;

    吾主临凡,玉宇澄清!”

    多年后,这个孩子将会改变许多“人”—— 甚至整个红疆的命运。

    舒玉、祖犵、大祀师,皆不过是这盘大局中肩负使命、却又无足轻重的两枚棋子而已。

    注:

    幽阁:yg…tt

    舒帛:ub…urat

    大祀师:tepriet

    神仆:ervitr ter tealgy

    月兽:nbeat / n…beat

    鬼母:ubb…atla

    夜魇:nigtgaunt / nigt…gaunt

    渊叟:nden

 ;。。。 ; ;
海之沉静(一)
    孛启呈送犸螣的奏折刚刚寄出仅仅几个小时,桦树湾的晨空便陡然炸亮了惊破穹窿的“嘣!!!—— 嘣!!!—— ”两声巨响!一支比声音更快五倍的超影飞剑从天直降穿入盐桦林、正中扎武身畔地面,炽焰气浪、冰雪土石爆溅纷飞,猛将他掀翻于地。扎武尚未及应战,只是本能地刚一起身,便见一个翼展六七米的鸟形怪物降落炸坑对岸,四肢着陆、手足并驰,冲出硝烟杀奔自己过来,速度捷极!只看他头顶短冠红赤骇目、如燃怒火,两只巨翼粼光泛烁、蝶彩霓虹,细长僵硬的脖颈如鞭挥甩、阔叶矛枪般大喙狠狠抽击在扎武左脸上——

    “—— 混蛋!!!—— ”

    又抽!右脸!

    “—— 扁毛畜牲!!!—— ”

    再抽!左脸!

    “—— 你知不知你脑子一热害死多少人!?!多少弟兄下海救你被暗流卷走!?!遇事沉稳、行为理智的原则你全忘了吗!?!—— ”

    接着抽!右脸!

    “—— 你身为储君的大局观识哪儿去了!?!舍身救人是统帅的分内之事吗!?!军中大乱、兵心不稳的后果你考虑过吗!?!—— ”

    继续抽!“啪啪”左右双抽!

    太快,太快了。扎武脑中一包糨糊,被他“噼噼啪啪”抽得一愣一愣的,全无还手之功,左右两边脸上不知狠挨了多少下,说句话的机会都没。那怪物边骂边抽了半晌,突然展开帆蓬样的硕大双翼抱住他,豪气干云地“嗷嗷”大哭了:“……呜呜呜……你个没心没肺的扁毛畜牲!你知不知我们多担心你!……呜呜呜……刚才真不如一剑射死你算了!省得吾皇再为你操心!省得二哥大老远跑来找你决斗!……呜呜呜……”

    ……呃,还是那个熟悉的老三……

    扎武任由犸螣抱住自己哭个一塌糊涂。若非天生小短手、累死也够不到,真想如小时候那样帮他拭泪来着。

    ……我害死了很多弟兄?怎会如此?我本意是想救大家啊!身为龙兵,身为寞琅道众,舍己为人难道是错的?……唉,吾皇常说我太单纯、太天真、太感情用事,总劝我要冷静、要理智、要以大局为重……可我总记不住,总是好心办坏事,反倒将损失扩大了,连累大家遭难!换做二弟,定不会犯下这等错误,定不会害那么多将士白白牺牲……都怪我。要是——

    犸螣发觉远处有动静,赶忙放开扎武后退数步,收戢涕泪、正色危立,重现堂堂皇储仪容:“……咳咳,说好了啊,刚才一切从未发生过。”

    “刚才怎么了?”扎武装傻:“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咳咳,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犸螣略带尴尬地别过脸,张望一下老人丘:“来了些村人,可能是被超影剑惊动的。需要换个地方说话么?”

    扎武摇摇头:“不必。”

    “也是。反正龙都已被我军攻占,多半个炽霰已是寒飑疆土,炽霰百姓已是寒飑百姓了。”

    “嗯……”

    无视老人丘上越来越多的崃嵈迕瘢溆脶镂熝卦泼魏0独椿亓锎铮跛频鼐诓惶岣星椋涣牡鼻熬质疲┤缌侄冀觥⒏髀反缶骨榭觥⒋缶ち家院蟮摹叭桶斯妗敝葱星榭龅取A牡蕉狙婺Ь柿斓亩骶峒坝憾贾剑镂煱选拔揖送霾抑亍奔父鲎帜畹酶裢馇逦潭

    “毒焰魔君这厮,指挥风格过于残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官兵伤亡率一直高居诸军之首。我真不想让他继续带兵了。”扎武连声叹气。

    “可他战功也最多。”犸螣说:“子曰‘一将功成万骨枯’嘛,看开些。”

    “拿弟兄们尸骨堆成的战功,换我我可没脸要。”

    “嘛,这回这个损失,也不好全怪他。”犸螣清楚扎武的脾性,知道劝他无用,只好替毒焰魔君辩解:“雍国民风彪悍,抵抗确实较他处激烈。此番攻打雍都,毒焰魔君之所以空袭短暂、着急进攻,主要是想拉近间距,一旦敌方城墙被破,我军立即全速突入、不给敌方留下补墙的机会—— 据之前战报,雍军战斗素养非常出色,守城器械齐全、训练精熟,修缮损坏城墙的速度惊人;更厉害的是战意坚决,打仗玩命得很,不像其他炽霰军,被九尾鸟狂轰滥炸一番就骇得军心溃散了。”

    扎武感了兴趣:“炽霰竟有如此虎贲之师?真是闻所未闻。后来如何?”

    犸螣苦笑:“还是败了嘛。要是凭精神力就能打胜仗,我辈当初怎会输给‘死星’?”

    “嗯。可知统领雍军的是哪一路诸侯?”

    “雍侯豢龙氏,名烈山。此人在炽霰颇有名望,野心也大。攻克雍都之后,你猜猜我军从雍侯王宫里搜出了何物?”

    扎武斜觑着猫眼:“皇袍皇冕?”

    “比皇袍皇冕有意思!”犸螣说道:“是刚开了头的《仁武皇帝豢龙烈山本纪》!”

    “……”

    “有趣不?我背给你听听……”

    “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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