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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浮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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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都说不清楚这样一个吻究竟代表了什么？
想念么？爱么？怨怼么？委屈么？
好像全部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出于本能的需索罢了。
绵长的吻结束时，满室只剩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简简单单的一个对视，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醒秋勾起嘴角笑了笑，尚轩也笑了，很甜蜜。接着他侧身躺着，小心翼翼地将醒秋搂住怀里。动作很轻像是在呵护某种珍宝。
他在她额头烙下一个吻。
慢慢地房间里的呼吸声平复下来，只有心跳声仍在规律地继续。
这一晚。两人相拥无言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却都直到很晚才睡着。其实他们嘴上都没说，但是心里却很清楚，这是——不习惯了。
分开太久了。
已经习惯了从泛黄回忆里的只言片语一颦一笑中去寻找彼此的痕迹去拼凑彼此的样貌，现在反而不能适应那鲜活的心跳和呼吸了。
第二日，直到天大亮，醒秋才醒过来，而那时尚轩仍睡着。
醒秋小心翼翼地撑起自己的身子尽量不惊醒尚轩。她看着他仔细地看着这张曾经只能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看见的脸，心里好像有一种情绪雀跃地要满出来。脸上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尚轩本来就长得很白，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便在下眼睑上投出一片阴影。
冰肌玉骨清无汗，灼灼美人姿。
醒秋垂下眼帘，嘴角含笑，伸手摸了摸尚轩那纤长的睫毛。仍在睡梦中的人没有醒，只是皱着眉，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又往杯子里钻了钻，揽在她的腰间的手臂也跟着紧了紧。
醒秋好笑地摇了摇头，眼角无意瞟向置于梳妆台上的铜镜。镜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仅看一眼就可以让人知道这个镜中的女人不好看。
女人都在乎美貌，特别是在爱人眼中的相貌。
可是她呢？
无疑，婳琤曾经是个美人，绝代芳华都不足以形容她当年的相貌。
依稀还可以记得那个水湄边观莲的女子。稀薄的水汽里，她一身白衣。乌黑柔亮的发蜿蜒着披散在地上，衬着她的白衣雪肌，如梦似幻，就像是朝雾中的一场海市蜃楼镜花水月。
近观，眉不画自秀，唇不点自艳。
眼角微扬，眼周略略上了些紫色。眼波流转间，媚气横生但又不失清雅宜人。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脸胜桃花可争春，体似杨柳多婀娜。
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醒秋下意识地回头看着身边躺着的人。
紫色的长发散落在青白相间的枕上，静且美；一如千万年以前的少年。
美人迟暮是一种悲哀。
可是她并不是迟暮，只是没了当年的风姿罢了。为何会觉得辛酸，心里为何会无端端地冒出一种叫做自卑的东西
想着想着，眼眶烫了一起来。本来干涩的眼睛又变得湿润，但也很痛。
可能是看得出神了，醒秋并没有看到门外踌躇徘徊了很久的人影，直到他推门进来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醒秋！你昨天发病到现在还没醒，所，所我放心不下就跑进来了”奉剑冲进门时喊得很急。但是当他看见床上有两个人霎时间羞红了脸，连语速都放缓下来。
奉剑的声音吵醒了尚轩。他睁着惺忪的眼瞟了奉剑一眼，又回头看着醒秋皱了皱眉。伸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擦了擦，才笑着调侃道，“什么时候这么爱哭了？刚醒就哭？”
醒秋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才道，“我去做饭，早餐想吃什么？”
才走出房门就被守候在一边的奉剑给逮个正着。
“唉！醒不是，婳琤姐姐。”奉剑大叫着扑过来挽着醒秋的手晃了晃。
“怎么了？”醒秋起初有些吃惊，但是看着那个小家伙脸上那满是揶揄的神情又当下明了。奉剑虽然不是女人，但是深闺寂寥的生活也让他爱上了八卦。
奉剑朝醒秋眨了眨眼睛，才小声地问道，“尚轩哥哥昨天晚上跟住在这里？”
醒秋点头。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放出的光彩更盛了，他又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一整晚？跟你一起？一张床？”
醒秋看着他，又点了点头。
奉剑一副明了的神色，颇为哥俩好地用手肘捅了捅醒秋，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展开，风雅地扇了扇，挤眉弄眼道，“你们两个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何时出嫁？少爷我给你俩做主了！”
“呵呵~真是太感谢了。”
这话不是醒秋说的。两人同时回头便看见披着衣服倚在门栏上的尚轩，他笑着，特别得好看。他走到醒秋身边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膀，垂首在她的侧脸浅啄一口才对着奉剑道，“多谢公子成全。我一定会照顾好娘子的。”说着，他牵起她的手，温柔地用指腹轻轻蹭着。
这一次，害羞的不只是奉剑了，连醒秋也跟着脸红起来。提起裙摆，快步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一锅南瓜小米粥，两笼水晶凤尾虾饺，三个玲珑花卷，几碟酱菜，还有一壶新茶。当醒秋捧着装着吃食的盘子进轩室时，她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手心都有些冒汗。做的都是些拿手的菜色，可是心里总没有底。
这饭做了不止是一年两年了，但这却是第一次为他做饭。
在过去那么多的岁月里，他们是神无需食物，但是现在呢？
因为醒秋的紧张显而易见连带着奉剑也莫名地慌乱起来。他一双眼睛在眼前的两人身上乱瞟，捧着盛粥的碗放在嘴边就是没有咽下去。
“好吃。”尚轩放下碗擦了擦嘴，对着醒秋好看地笑着。
“真的？”醒秋的语速很急，看得出她很激动。
因为尚轩的一句话，竟然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一张脸上满是飞扬的神采和满溢的幸福。
“可以再要一碗么？”尚轩将自己面前的空碗递到醒秋面前。
见醒秋笑着接过，尚轩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缝，弯弯的像是月牙。那样笑着的他有些孩子气，这是宇宙之神很少展露的神情。而他若要表现出鲜为人知的一面也仅仅是在婳琤面前。
“我给你梳头好么？”尚轩从后搂住正在做女红的醒秋，贴在她耳边低低地问道。
窗台明镜，流光映青丝。
醒秋坐在梳妆台前，任尚轩握着陈年的泛着油亮光泽的桃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自己过腰际的长发。
梳着梳着，尚轩俯身在醒秋的头顶印下一个吻，然后低低地说，“你没以前漂亮了。”
他的话让醒秋的身体轻轻一震。她低下头抿着唇不再说话。但是尚轩又勾唇笑了起来，他弯腰将醒秋的脸扳过来正对着他，然后他认真地说，“可是我还是喜欢。”
“”
醒秋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她飞快地眨着眼睛，头微微后仰。鼻子有些酸涩，但她不想哭出来。
“记得么？我曾说过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你变成了一颗树，一株草或是一块石头，我都会找到你守着你。”说着，尚轩直起身将醒秋揽在他的怀里，她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胸膛。这是他们相处时最喜欢的姿势。
“只是皮囊而已，何须在意呢？”
尚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份感觉份外熟悉。
醒秋知道自己不该介意的。就像如果自己和尚轩的位置对换，哪怕他的相貌变得再不堪，她也不会变。
她相信他爱她，可以不在乎任何外在。可是，她在乎啊！是女人都会在乎的！
醒秋嘟着嘴靠在尚轩的胸膛，心里却出于女人的虚荣想着，我倒情愿自己变成一块石头让你守着。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若真是如此，她都不舍得。
“去逛街么？”尚轩突然提议。
醒秋有些意外，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相识到今日从没有一起逛过街不是么？”尚轩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接着双手环住她的腰，垂首在她耳边道，“记得以前在天池瑞极的时候，你说过我们也要像人类男女般牵着手走过街头，依偎着闲逛一整天。你忘了？”
这一次，没有眨眼，泪珠就落了下来。但是醒秋却是笑着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看见各位大大的评，我好激动呀~热泪盈眶中~
话说，大部分的留言还是在我的生日那天收到的，更觉得激动了~
抱住各位大大一人亲一口~
60
60、比肩 。。。
第五十九章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小昊玥拉着仲天的手，抬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灵动可爱。
实际上子他们离开楼兰已经快一个月了，但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牵着马没有目的地瞎逛。
仲天没有说话任昊玥拉着，只是眼睛若有似无地瞟向系在马侧的一个牛皮袋。那里面装的是一套少数名族的女装——缀满了银铃，繁复的色彩，记得奉剑说过，他喜欢。
见师傅有些出神，小昊玥有些不满意了。他嘟着嘴巴又拉着仲天的袖子晃了晃，“师傅！师傅！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不回去找奉剑姐姐么？”
仲天低头看了眼昊玥，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抬头看，天苍苍路茫茫，却不知何处是归途。
其实在这次西域之行之前仲天就已经想好了，等找到雷阙，仿镜交工，自己就回到江南去找奉剑，然后娶她，和她长相厮守。不去管她只是一个人间的女子，他只想和她过一辈子。哪怕她并不能陪他走完他漫长的一生。
可是现在看来奉剑的生命是够了，但是他个男人，是他的同伴
千湄，一个漂亮的小孩。
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七神还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孩子的那双漂亮精致的大眼睛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瞟向独来独往的自己。当然，他一直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在看他，因为千湄的那双眼睛是瞎的。
也许是自己太过冷淡，懒得去跟别人有过多交集。除了婳琤和昊玥，自己甚至很少去和同伴交谈。以至于自己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人——千湄。当时他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忧伤。好几次，他以为他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自己的身躯消失在熊熊的烈火中。
“昊玥想往哪里走？”仲天指着前方的岔路，目光悠远，不知看向何处。
“咦？”小昊玥有些诧异，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师傅是在问我？”
“是啊！”
“这边！”
毫不犹豫地昊玥伸手指向左边。
左边，是通往洛阳的路啊！
仲天垂眸不再说话。昊玥的选择在他的设想之内。他八成是感觉到婳琤的气息，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作出决定。
婳琤就是醒秋，如是醒秋在洛阳，那么奉剑岂不是也在洛阳？
“走吧！”仲天牵着马往昊玥指的方向走去。
大概是听到了开门的响动，奉剑从里屋跑出来正好看见牵着手往外走的尚轩醒秋二人。当然此刻的尚轩再次做了伪装，掩去了眼眸和头发的颜色。
“你们要出去了么？”奉剑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暧昧。
醒秋垂头低声咳了咳，但是尚轩倒是不避嫌回过身冲奉剑笑着点了点头，有些如沐春风的意味。
“哦~我知道了！去吧去吧！我就不等你们吃午饭了。”奉剑了然地摆了摆手，接着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屋了，临了还来了句，“你们出去打情骂俏，我就在家里睡大觉！”
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没睡好，醒秋突如其来的发病也吓到了他。但是碍在两人前些日子刚刚闹了些矛盾，而且又有尚轩照顾着，他也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干着急了一晚上，现在正好是闲来无事补补眠。
看着尚轩和婳琤亲密的样子他是很替他们开心的，但是开心过后又总有些淡淡的失落。翻出压在枕下的红发，看着看着鼻子就酸了。
叹了口气，又将头发置回枕下，躺下。
恍惚间奉剑又走进了自己曾经梦到过无数次的那个地方。细密发亮的丝絮纠缠着、错结着。信手搭上其中的一条，未来的景象便跃然眼前。可是这一次，他看见的是一片茫茫的血色。
血？
谁的？
奉剑慌忙间往前走了一步试图看得清楚些，但是身后却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个略略有些沧桑的声音。
“不愧是命运的收线者啊！”
奉剑吃惊转头，看见一个人——帝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还略带讽刺地拍了拍手。
“你想做什么？”出于本能的，奉剑开始感到惶恐。
“做什么？”帝昀的语气带着兴味，他挑了挑眉，向着奉剑走近了几步，“千湄啊！千湄！本来我是不想对付你的，但是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略略顿了片刻，他伸手看似轻柔地捻着手边的一缕丝线，接着脸色一变手上发力狠狠地将它扯断。就在奉剑发愣的时候，他快步走向奉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探向奉剑的额头。
“千湄，我现在就封印了你的能力。让你不能看见最有可能的未来”
奉剑痛苦地倒地，从下往上看，帝昀冷峻的脸庞看起来有些骇人的狰狞。
“古来洛阳多风雅，果然不错！”尚轩化身成一个翩翩的公子哥，一手拉着醒秋一手捏着一把折扇，笑谈着的样子，可谓意气风发。
可是醒秋就没有尚轩那么坦荡了，身边人指指点点的样子真是让她有些受不了。的确，以自己的相貌往尚轩旁边一站，就更显得惨淡无颜色了。
尚轩揽了醒秋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接着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问，“亲一口好不好？”声音淡淡的，完全不配合说话的内容。一时间，醒秋还以为是她听错了，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红着脸想将他推开。可是他却坏心眼地将手臂箍得更紧了些。
“要不然也划花我的脸？”尚轩垂首看着醒秋的眼睛好心眼地提议。
“你在说什么啊？！疯了么？！”醒秋瞪圆了眼睛，气鼓了腮帮，但是转念一想又低下头去，声音唯唯诺诺地说，“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尚轩想了想，突然将醒秋打横抱了起来，径自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又凑到醒秋耳边说，“那我加快帮你适应好了！”
“你你放我下来！”
可能真是不习惯了。醒秋真是羞红了脸，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但是心里又偷偷滋长出丝丝的甜蜜。
很久很久以前，尚轩都不曾如此殷勤。
其实这并不难懂。尚轩知道自己能陪着婳琤的日子不多了，只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再留下些什么东西。
渐渐地，醒秋也不挣扎了。软软地靠在尚轩的胸口，不再理身边那些吵杂的人群，只是像个羞涩的女孩般，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他遮去了她的阳光，从那个角度看上去他就像是整个世界。
尚轩的下巴很尖，下颚骨很高。从下面看上去几乎都没有什么肉。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不经意地撇了撇嘴，小声啐了一句，“真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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