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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穿)-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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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韵如淡淡一笑,笑意漠如秋风,竟是连悲伤都没有了。纤指轻拂,琴音袅袅,伴着她的歌声,随风飘扬出去。
容若一路怒气沖沖,带着性德还有其他伴驾的太监、宫女们往甘泉宫来。远远果然望见有两三个人跪在甘泉宫外,容若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不觉哼了一声。
“以前我就曾经猜过,如果太虚的背景人物是按很多故事编的,那皇太后是孝庄,摄政王是多尔衮,没准董嫣然就是董鄂妃,皇后就是娜木钟。没想到果然如此,这个皇后,就和”孝庄密史“那部老电视剧中的娜木钟一模一样,骄纵任性,蛮横无情,太过分了。”
容若回头对性德说:“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还总觉得电视太片面。董鄂妃无所不好,无所不美,皇后则集全天下缺点于一身,假得过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这种皇后。做出这样狠心的事,别人怕她,我可不能就此放过她。”
他一边说,一边气呼呼往里走,沿路的宫女、太监纷纷下跪。有人要高声传报,被他一眼瞪过去,吓得屏息噤声。
才刚跨进甘泉宫的大门,就听见琴音悠悠,歌声悦耳。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本应该是极悦耳的琴音,却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怆然之意,歌喉异常动人,唱的更是新婚娇羞之词,却不知为何不觉欢喜羞涩,有的,只是一种连悲苦都已不再外露的漠然。
容若一怔,低声问:“李白的诗?”
“在太虚里,就是民间流传的无名氏歌谣。”性德在一旁回应。
容若难得的笑一笑,程序员真是太会偷懒了,连民间村言俚语、歌谣曲赋,都可以大偷现实中的东西。可惜李白死了太久,也不能跑来找他算侵犯版权的帐。
不过,幸好谱的曲子好听,歌声更美,待要细细聆听,歌声已止住,惟琴曲悠悠不绝。
容若有些不解,李白的原诗,可不止这四句啊!顺口问:“是谁唱的歌,怎么不唱下去了。”
宫院里跪地的宫女中有人低声答:“是皇后唱的,两年来,皇后总爱唱这首歌,每次都只唱这四句,就不再唱了。”
容若怔了一怔,良久,才叹息一声:“她当初嫁进宫的时候,正好十四岁,新婚之夜也许是她唯一单独和皇帝相处的时间,可惜……”
说着摇了摇头,心中忽昇起怜惜之意,方才的怒火渐渐消退下来,就连怒气沖沖的步子,也渐转轻慢。
“我也不好,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萧若的妻子,所以来这里后,从来也没来看过她。她又何尝不是这深深宫殿,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可怜人。”
他望向性德说道:“现实里,有一首老电视剧的插曲,因为好听,一直流传到现在,讲的也是后宫女子被皇帝冷落,孤孤寂寂、自生自灭的命运,曲调非常优美,你听过吗?”
“我怎么会听过?”
容若一笑:“我唱给你听。”
他微微仰起头,竟然真应和着琴声,低唱起来。
十六岁少年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很是清悦,即使唱的是女子之歌,听来依然悦耳。
他一边唱,一边信步往殿宇深处走去。
第三集 风雨欲来 第二章 干戈玉帛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歌声,与琴声相和相应,由远而近地传过来。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愁在春日里,好景不常有。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愁。可怜桃花面,日日见消瘦。玉肤不禁风,冰肌寒风透。粉腮贴黄旧,蛾眉苦常皱。芳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
声音由模糊而渐清晰,楚韵如微微一震,指尖一痛,才惊觉,不知何时,琴弦已划破手指。
明明是男子的声音,但伴和着她的琴音,竟是异常婉转悦耳,轻轻淡淡的歌声中,诉尽了深宫寂寞、深情成空的悲凉。
明明听到的是和太监完全不同的男子声音,渐渐清晰,渐渐接近,楚韵如竟似着了魔一般,坐着一动不动,只是有些惊异地问出一声:“是谁,谁唱的歌?”
“是我唱的歌!”
声音近得就在身旁,同一时间,内殿里面的十多个宫女一起拜倒下去:“恭迎陛下。”
楚韵如一呆,略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到了那个成亲两年,从不踏足甘泉宫一步的丈夫。
她尽量从容地站起来,盈盈拜倒,悄悄在袖子里把指尖扎进掌心,让疼痛可以使自己用平静稳重的语气说完走过场的话:“臣妾恭迎圣驾。”
容若是带着火气过来的,可是遥遥听到歌声琴声,走近再看到这容色清美的丽人,火气实在发作不出来,可是要和和气气,又做不到。闷了半天,只得没好气地说一声:“平身吧!”
“谢圣上。”楚韵如保持着皇后完美的仪态礼貌,说着老套的话,站了起来,抬起头,望向容若。
这一对成亲两年的夫妻,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正视彼此。
容若只觉楚韵如容颜如画,眉若青黛,唇似涂丹,偏偏如此美人,如此年少,一双眸子清美之外,竟有些暮气沉沉。他心中微动,忙侧开眼睛,尽力用冷酷的声音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
楚韵如低眉垂首:“臣妾不知。”
容若见一个少女做出这样死气沉沉的动作,说出这样死板的回话,又觉生气,又觉怜惜,不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宫女小绢今早送出一块有毒的糕饼,而这糕饼最后递到了萧性德的手里?你不知道,外头很多人都传你非常讨厌萧性德,屡次说要除掉他,那么你都知道什么?”
楚韵如大惊抬头,震惊地望着容若,然后又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性德。这个时候,她气得连手指都冰凉一片,悄悄在袖中颤抖。
性德的容貌之美,以及他忽然被皇帝收为随侍,日日夜夜,寸步不离的事,早已传遍宫廷。暗中,不知有多少流言猜测,而大部分人都会相信其中最不好听,最脏肮的那一种。
这样的话,楚韵如早听得多了。她原本就是个被冷落的人,所以只是冷冷哼一声,也就罢了,料不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大罪降到头上来。
此时此刻,她想到的,不是喊冤,而是愤怒。
她也是楚家金尊玉贵的小姐,自小就习诗书礼仪、忠孝贤德的道理,圣人之言、女子之德,哪一条不谨记心上,送入宫中,封为皇后,为天下国母,被生生冷落两年,而今,却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被自己的丈夫逼上门来。
她是当朝国母,竟被视做与男宠争风而施毒手的女子,置她这当今皇后于何地。
她愤怒已极,反倒笑了出来,笑容美至极处,却又冷至极处,望着她的丈夫,她的君王,生平第一次说出了有违闺训的话:“原来今日圣上贵足踏贱地,是为萧侍卫讨公道来的。既然如此,臣妾怎敢欺君,此事确是臣妾所为。臣妾身为皇后,统御六宫,当要维护宫中制度、皇家名声,自问所作所为,全是为皇上清誉着想,为大楚名声着想,皇上若要怪罪,我就此领受便是。”
容若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一口承认,瞪大了眼睛,怔怔望了她半天。明明是他来找她兴师问罪啊!怎么现在,倒像是自己被她压住了气势,不免有些不甘心地瞪着她。
“好一位皇后,你说得真是太好了。你统御六宫,杀一个你认为会败坏皇家声誉的侍卫算得了什么?就是天天让人跪在外头大太阳底下,自然也是理所当然,无可指责的。”
楚韵如徐徐抬头,望定容若的脸,本来波澜不起的眸子里,尽是倾天的烈焰。这个残暴之名传遍天下的皇帝,这个残虐折磨奴才如草芥的皇帝,居然跑来怪责她对手下太苛。她越想越恨,反激起满心的怨怒来。
容若见楚韵如神色不善,眼中光芒越来越激切,竟也吓了一大跳,不知楚韵如要如何发作。
谁知楚韵如却只是直直对着他跪了下来,眸中怒火狂燃,而声音却平静如水:“楚韵如失德,不怜臣下,不恤奴婢,不敢再居后位,就请皇上下旨惩处吧!”
容若想不到,他说一句,她就顶一句,他来审问,什么手段也没来得及用,她就全认了,他来问罪,还没开口论罪轻重,她就先要甩帽子不干了。一个这般柔弱的女子,说起话来竟会这样强硬。
对她的印象,明明还是当日探病时,一语不发跟在皇太后身边,看似怯生生的女孩,却能把他这个皇帝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容若有些气闷地望向楚韵如,却见她神色淡然,可眼睛里明明是无穷无尽的悲愤、怨苦、不甘、不屈,化为烈焰,灼人魂魄,烧人肺腑。
容若只觉胸口一震,没来由地一疼,竟似被那如水明眸中的无双烈焰真的烧着了一般,恍恍惚惚间,似乎有些明白楚韵如说这些话时的心情了,这个纤美少女,性子竟刚烈至此。
本来因性德无辜被谋害的滔天怒气,小绢活生生死在眼前的满心怨愤,竟全被楚韵如眸中的悲苦压了下来。
容若发热的脑子渐渐冷静,目光深深望着楚韵如。这女子眸子一片清明,只是愤恨不平、怨苦不甘,绝无一丝一毫的心虚胆怯。
他心中复又将整件事来回思量,眼神由初时的不解、气恼、愤怒、震动,渐渐变为怜惜、迷惑、困扰、无奈。
良久,容若才长叹一声:“其他人全都出去。”
一众宫女、太监早被帝后间的风波吓傻了,听了这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外退。
就连性德,看这一男一女对峙的局面,竟也一声不出地退了出去。
容若这才一弯腰,把楚韵如扶了起来。这动作让楚韵如有些吃惊,而接下来听到的话,更令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对不起。”声音温柔真挚得不似真实。
面对一向冷落她的无情帝王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过于吃惊的楚韵如只能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容若,呆呆地听容若接着说下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是我不好,只听一面之词就对你生疑,还把这么大的罪名加在你的身上,对你这六宫之主实在太不尊敬了。”
楚韵如的脸色迷茫,目光甚至还带点惊惶,微微皱起眉头,不能理解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容若见她此刻和方才的刚强完全不同的柔弱无措,越发怜惜起来。这被尊为皇后的少女,在深宫之中受了多少薄待、多少冷落,以至于现在听到一句真诚的话,反而失措成这样。
他一时心情激动,忍不住一伸手,握住了楚韵如的纤手。掌心触到的一片冰凉,冷得他竟没来由地心中一颤,手,却反而握得更紧了。
楚韵如惊觉手上一热,本能地想往后缩,没想到对方更用力握紧,竟是缩不回去。可是,手中触到的感觉如此真实,真实地让她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尽管这似乎比梦还离奇,比梦还不可能。
“韵如,以前的我一直待你不好,最近我才醒悟,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不敢来见你,因为,我薄待了你这么久,不知怎样才可补偿你,所以我躲着你,明明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却还是让一切继续下去。”
容若坚定地握紧她的手,想要用自己的热,来温暖她的冰凉,想要竭尽全力,来改变这可怜女子悲苦的命运:“我只听了小绢的话,无凭无据就来找你,我只看到外头跪着的人,也不问因由,就对你发脾气,这些,都是我不好。”
楚韵如仍然有些迷惘地望着他,可是,那丝丝缕缕,却也无穷无尽的暖意,一点一点,从他的手,传到她的手,流注全身,真切的话语清清楚楚响在耳边,原本的强硬固执,忽然也化做如水温柔。
“小绢的事,不论皇上信不信,臣妾确实不知,至于外头那几个跪着的,倒也没犯什么大错。只是臣妾近日胃口不好,不想多进饮食,他们劝得多了,臣妾一时厌烦,就让他们跪到外头去,别在臣妾眼前吵闹。”方才一句句顶得皇帝哑口无言的皇后,如今声音却一片柔和。
容若轻轻叹息一声,却又不觉微微一笑:“你大可说他们犯了什么过错,你才加以惩罚的,难道我还能叫外头的宫女来跟你这皇后对质不成。你却还是一句也不多说他们的错,只道是你自己不喜欢,可见你不肯欺我,我怎么还会疑你做见不得人的事呢?只是……”
他深深望进楚韵如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这样待他们吧!若是没有犯大过错,能善待他们总是好的,但这只是我真心真意的建议,不是命令。你是皇后,后宫是你的管辖范围,我也不可以越权干涉你。”
楚韵如怔怔望着他,他的眼中有着明显的不赞同,却又明明有着更多的宽容与温柔,纵然是不喜欢她的行为,也可以用这样温柔婉转的语气对她提出,这般温柔体贴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她的君吗?
不知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转瞬间泪盈于睫。她惊觉失态,忙把头侧开,她是皇后,要有母仪风范,不是别的妃子,可以随便使性子哭闹的。更何况,自己哭起来必会十分难看,快快扭过脸,不能让他看到。
容若想不到自己几句略略温柔的话,就让这女子眼中雾气升腾,珠泪盈盈,不免感叹她以前受的苦,心中怜惜之意更浓,抬起手,想要为她拭泪,却只觉她容颜如玉,脆弱得让人不忍碰触,手竟停在半空,不敢落下去。
他最终只是轻轻抚在她肩头,用生平最温柔、最诚恳的声音说:“韵如,无论如何,我会尽力补偿你,尽力把你被夺走的欢笑,还给你。”
楚韵如声柔如水:“皇上,你忘了,你应该自称朕。”
容若微笑:“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臣妾,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不是君臣。”
楚韵如茫然凝视他,这样的话,不应该由皇帝口里说出来,而且,他为什么不提是夫妻呢?
容若见她迷惘,笑着还要解释,性德却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一男一女执手相望泪眼的样子,一点回避的意思也没有,淡淡说:“王天护带着一大堆侍卫赶过来了,就在甘泉宫外。”
楚韵如一怔:“他来做什么?”
容若却立刻明白过来了:“帝后吵架,这么严重的事,当然有人会报信,只是他来得这么快,倒有些出乎意料,简直就像一直在附近等着似的,我去打发他。韵如,这时候皇太后怕也得了消息,必要担心的,你去永乐宫那边给皇太后请个安,让她宽宽心,好不好?”
他用的是完全商量的温柔口气,半点命令的意味也没有。
楚韵如立时柔顺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一起出去。”容若全不避忌地牵了楚韵如的手往外走,同时冷冷一笑:“我正好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能干的王大统领呢!”
走出甘泉宫,侍卫们即刻拜倒一地,因为在场还有皇后,男女之别、皇后之尊,更让这些年轻的男子们人人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楚韵如对容若浅施一礼,便领了宫女,往永乐宫而去。
至此,侍卫们才敢抬头。
容若慢慢走向王天护:“王统领,你来得好快,没有看到热闹,你很失望吧!”
王天护忙道:“卑职正好领人巡视到附近,听说皇上在甘泉宫中发了脾气,所以特来听候圣令。”
容若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朕是可欺之人吗?”本来还有话要说,目光忽在王天护身后所带的侍卫中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侍卫一惊,忙答道:“小人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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