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谈-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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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哂，面容苦涩道：“意见？他恐怕杀了朕的心都有了吧。”

　　　　男人从龙椅上站起来，说：“你这几天好生看着他们，袁夫人尚在昏迷，那些孩子还不懂事，若是被那些阉党教唆来厌胜朕，那朕也不能保住袁将军的血脉了。”

　　　　女子躬身道：“臣妾明白。”

　　　　男人走了，女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从偏门离开了。

　　　　符予阳啧啧称奇道：“这个皇帝居然不信鬼神。”

　　　　周皓说：“他称帝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神若存也，安使百姓困苦。意思就是，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神灵，又怎么会让天下信仰的人民流离失所，贫困不堪。说起来，我突然想到欧洲也是因为黑死病，才让本来持续几百年中世纪的基督教动摇了根基，开始了文艺复兴。”

　　　　“行了。”符予阳突然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周皓：“什么？我们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符予阳大喝道：“因为我一直在找！”

　　　　眼前画面模糊飘散，最后越来越暗直到完全漆黑。

　　　　突然眼前一亮，周皓从地上爬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他定睛一看，符予阳正坐在他旁边，忘川河仍然平静无波，不过他们不知何时已经从那一边渡了过来，无数靛砂梅绽放在他们眼前，混杂着风雪，可以清晰地闻到丝丝冷香。而无数焕发着青光的灵鸟正盘旋在梅林之上，衔着花瓣朝山顶聚集，浩瀚无垠。

　　　　周皓：“我们刚才是怎么回事？”

　　　　符予阳微微笑道：“刚才你拿忘川水泼我，结果自己想起来前世，我如果不把你丢进去，你的体内就会永远住着两个魂魄甚至更多，有时你会照这个魂魄的想法行动，有时又会听另一个魂魄的。”

　　　　“人格分裂？”周皓摸了摸自己的说，“那后来呢？”

　　　　符予阳：“如果不管你就完了，所以我当时应急就直接把你丢进了河，想着先把你全部置身于忘川河中，再把存在于这个时间的你从河中找出来，忘川河里有很多你，一千年前的，或者两三千年后的，这之间每一个魂魄，我都能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周皓说：“可是你不会有事吗？”

　　　　“我可以用法术守住我的本心。”符予阳解释道，“这样一来，虽然知道每个我都是我，但是我也知道，我是存在于这个时间的，不会被太多的自我意识迷惑。”

　　　　周皓点了点头，符予阳看向山顶，他的眼眸中光华变幻莫测。

　　　　“看来毕剑锋比我们先到一步了。”
第102章　空斗
　　　　灵鸟成群结队的天空中，一只巨大的蓝色凤凰从乌云中振翅而出，划出强劲的尖鸣声猛地扑中赤红的朱雀，一蓝一红两颗光点拖着长长的细光在这两只上古仙禽之中盘旋，所到之处风云变色。

　　　　“那是什么？！”周皓一脸震惊，吃惊道。

　　　　“毕剑锋，他在跟人斗法。”符予阳只看了一眼后便将视线的重心放到了其他地方，说，“我们走。”

　　　　周皓不解道：“去哪？”

　　　　符予阳：“找人。”他走了几步又说，“尉亚军曾经说让路雨晴把秋素子带到这里来，我们必须找到她。”

　　　　“秋素子怎么了？”周皓道，“难道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朱雀全身焕发出一层耀眼的火光，数万青灵雀登时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然而更多的灵雀大批大批地从远方飞来。路雨晴飘然站至冰凤的头顶，她轻轻拨动琴弦，灵动悦耳的声音荡开，从虚无中现出四道颜色不一的细线，将朱雀死死缠住。

　　　　细线缩紧，朱雀发出痛苦的尖鸣，它不断地扑腾，却不能摆脱丝毫。

　　　　毕剑锋的嘴角沁出鲜血，他的双眼中倒映出冰凤无上的威压，在这黑夜之中，凤凰的双翅无边无际，甚至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周皓关切道：“予阳你看，那只红色的大鸟要输了。”

　　　　“毕剑锋打不赢她。”符予阳想了想现出九尾法身，说，“你找秋素子，我去帮他！”

　　　　周皓：“喂！”

　　　　符予阳已经拖着尾光飞走了。

　　　　周皓茫然了，这冰天雪地的，满山全是梅树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要到哪去找秋素子？

　　　　他抬头看向山顶，闪烁着青蓝莹光的蓝雪姬在风雪中轻轻地摇曳着，巨大的树干如死一般地黑。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女声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周皓回过头去，在千株梅花盎然绽放的茫茫的风雪中，身穿雪白和服的秋素子远远地望着他。

　　　　周皓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你一直在这里？”

　　　　秋素子点了点头，周皓便要去拉住她。就在此时风雪突然变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周皓不得不用手臂挡了一下，待到风过之后，秋素子又站在了与之前出现时一样遥远的距离。

　　　　周皓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秋素子没有影子，那只是一个虚影。

　　　　“我一直都跟蓝雪姬在一起。”秋素子的声音隔着寒风，令人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周皓抬头看向山顶，冰凤与朱雀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稳压朱雀一头的冰凤召集出充溢世间的风雪，朱雀身上的红光已经渐渐暗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周皓试图接近秋素子，然而他每走一步，秋素子的身影也会向他远离一步。

　　　　秋素子说：“我的肉身在蓝雪姬的树根下，已经走不了了，而蓝雪姬已经快要开花了。”

　　　　周皓于是问道：“蓝雪姬开花，你会怎么样？”

　　　　秋素子没有说话，然而她的悲伤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救不了我的。”秋素子突然说，“但是你可以救更多的人。”

　　　　周皓：“什么？”

　　　　秋素子道：“还记得神矢县的海难吗，不要让它的花瓣飞落人世。”

　　　　“你知道阻止它绽放的方法？”周皓问。

　　　　秋素子转过身，留给周皓一个雪白的背影：“跟我来吧。”

　　　　“喝——呀！”毕剑锋将白虎剑高指向天，白虎剑刹那间曝射出刺眼的白光，那白光仿佛温度极高，青灵雀只需要碰上一点便被烧成烟雾。

　　　　路雨晴的嘴角扬着若有似无的微笑，道：“你这样是没用的，我的青灵雀无穷无尽，你杀死一百只，就还有一万只，你杀了一万只，就会出现一亿！”她的长裙在风中飞扬，琴声轻响，继而说：“我早叫你放弃了。”

　　　　毕剑锋不答，他屏息将法力灌注于剑身，那剑中顿时传来一声虎啸，随后无数剑光从白虎剑中涌出，朝着青灵雀群刺去！

　　　　冰凤在路雨晴的琵音中双翅猛地扇动，冰冷的寒气汹涌而来，朱雀刹那间挣断琴弦，将迎面而来的寒气尽数挡住，它的红光一暗，整个便从高空中倒栽下去。

　　　　只这一瞬间，白虎剑的虚影就已将青灵雀群砍得四分五裂，那些靛砂梅的花瓣也随之飘散于风中，失去靛砂花瓣生命力支撑的蓝雪姬莹光一暗，绽放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路雨晴：“你有些小聪明，不过耍小聪明的人……”她一挥云袖，数道披帛从她的袖口中疾射而出，将毕剑锋团团围住。

　　　　“一般都活不长。”路雨晴的声音如坚冰般寒冷。

　　　　毕剑锋抬手将那些披帛划成数段，一个翻身躲过冰凤的扑击朝着路雨晴悍然一击！

　　　　路雨晴的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神情。

　　　　就在白虎剑即将刺中路雨晴的那一瞬间，一道银白色的圆环屏障突然出现在毕剑锋面前，那白虎剑刺在屏障上当限将毕剑锋震得虎口发麻，与此同时脑后又有疾风传来，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之前被划断的披帛，只要路雨晴还在，只会越砍越多。

　　　　毕剑锋马上后撤，那些披帛没有缚中便呼呼地围着路雨晴绕了个圈继续朝毕剑锋飞来。

　　　　毕剑锋感觉手心有点热，低头一看发现手掌已经被振破了，鲜血正从伤口中流出来滴落下去。

　　　　白虎剑是暂时不能用了，朱雀也被冰凤压制，他不敢再停留，马上倒头向远处逃去。

　　　　“你现在才想走吗？”路雨晴悠哉地拿出了一只布偶，那布偶穿着与毕剑锋一样的军风衣，脸上的眉眼分布，也与毕剑锋别无二致。

　　　　一股心悸的感觉在毕剑锋体内升起，但是他没有更多选择，只能加快速度逃离。

　　　　路雨晴的声音遥遥传来：“你可知道，几百年前的女人被绑住了肉身，束缚了思想，她们在那四方天空的土地下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吗？”

　　　　路雨晴松开了布偶，那布偶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飘浮在她的面前。布偶无辜失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倒映出一抹尖利的白光。

　　　　路雨晴唱歌了。

　　　　毕剑锋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他已经在顷刻间飞得很远，然而路雨晴的歌声倒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

　　　　那歌声诡异、寒冷，贪婪地在呼吸死亡。

　　　　“ring…a…ringo'；roses；”

　　　　“fullofposies；”

　　　　“a…！a…！”

　　　　“weallfalldown。”

　　　　路雨晴面无表情地轻颂着，她将一根细长的针从布偶的天灵盖上慢慢扎入。

　　　　下一刻，毕剑锋的身形如被雷击，他甚至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就从空中坠落了下去，被肆虐霜雪的黑暗所吞没。

　　　　“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路雨晴喃喃道。

　　　　一道电光闪过，如同破晓般短暂地点亮了整个山顶！

　　　　“什么？！”路雨晴不禁抬袖挡在身前，她虽然附在人身上，但终究鬼魂才是本体，害怕雷电之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那光亮越来越近了，路雨晴心下骇然，圆环屏障再次出现，在巨大的雷响声中，世界很快重新归于寂静。

　　　　“好久不见。”符予阳扛着昏迷的毕剑锋凌风飘在路雨晴眼前，他身后的九条狐尾唰然散开，不怀好意地看着路雨晴。

　　　　路雨晴愣了一下，随即淡然道：“原来是你，上次一别不知你伤势如何，我一直都很担心。”

　　　　青灵雀群从两人的头顶掠过，无边无际。

　　　　“自然已经全好了。”符予阳一哂，说，“只是不知道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该叫你周夫人呢……”

　　　　路雨晴脸色一变。

　　　　符予阳：“……还是皇后娘娘？”

　　　　路雨晴猛地狂笑起来，符予阳却说：“厌而胜之，这是你在皇宫里玩的老把戏了吧，过了这么几百年了，还能玩得这么溜，是不是还很向往那段时间？”

　　　　路雨晴止住了笑：“是当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不是就报私仇。”符予阳手心燃起熊熊的火焰，冷声道，“是，就公报私仇！”

　　　　“路雨晴，你想让蓝雪姬绽放，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就要让你尘归尘，土归土！”

　　　　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周皓抬头看去，只见原先那道红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与蓝光交织在一起，盘旋在冰凤的周围。法力波动的色彩如同星云般焕发散开，仿佛壮丽的图景。

　　　　“还有多久才到？”周皓忍不住朝秋素子的背景喊道，然而秋素子没有回应，直到梅树渐稀，周皓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梅林。

　　　　他很快发现其实并不是自己走出了梅林，而是他已经来到了山顶上，满山的梅林中空出了一大片空地，黑色的土地没有冰雪覆盖，蓝雪姬粗大的树杆就植扎在这里。

　　　　秋素子：“你不要过来。”

　　　　周皓脚步一停：“为什么？”

　　　　秋素子回过头来，说：“你看看地面，这里的土地已经被蓝雪姬的根须感染了，人如果接触到会被吸去魂魄的。”

　　　　周皓抬头看了看头顶蓝雪姬的树冠，闪烁着妖异蓝光的花疱层层叠叠，犹如一个巨大的不切实际的万花筒。

　　　　秋素子突然道：“小心。”

　　　　周皓心头一凛，当即就地往身边一个打滚，随后从天上如炮弹般掉下一个黑影，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炸了周皓一身雪。

　　　　“什么情况？”周皓疑惑道。

　　　　空中符予阳的声音远远传来：“把毕剑锋也带走！——”

　　　　周皓定睛一看，那坑里的人果然是毕剑锋，只是陷入了昏迷，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又一个蓝色的人影从周皓头顶掠过，朝着符予阳的方向追过去，周皓一看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妈？！”
第103章　灵雀
　　　　周皓又跑去看了看毕剑锋，毕剑锋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脸色有点白，即使这样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情况不乐观。

　　　　秋素子道：“他的魂魄被压制了，如果不能破除施咒的源头，那他会永远都醒不过来。”

　　　　“我妈干的？”周皓问。

　　　　秋素子没有回答，又道：“你能感觉到蓝雪姬吗？这棵千年的妖树，你能听得到它在说话吗？”

　　　　其实周皓一早就有感觉了，但是他并没有听到蓝雪姬说过只言片语，山下时还好，那些在寒冬中绽放的靛砂梅充满了丰盛的生命力，而在蓝雪姬的身边，他能感觉到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即便已经即将开花，蓝雪姬给他的感觉也是冰冷腐朽的。

　　　　周皓看着面前黑色的土地，说：“你在这里对吗？”他心念一动，身边一棵梅林顿时悍然爬起，根须如同双脚一般站立起来。

　　　　秋素子：“没用的。”

　　　　果然，只见那棵梅树根须刚一接触到土地，整棵树就枯萎下去，片刻后变成了一把飞灰。

　　　　周皓正色道：“我答应了予阳，会把你带走。”

　　　　秋素子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色，然而她去说：“我很感谢，但是你带不走我的，我的灵魂与蓝雪姬息息相关，我会来到这里，也全是因为它。”

　　　　天空中冰凤突然发出一声长啸，随即一道从黑暗中闪现而出的赤红光线刺穿了它，冰凤的全身瞬间被火焰包围，在轰响声中向四处炸开，如夜中的璀璨流火。

　　　　秋素子说：“其实很久以前，蓝雪姬是带给人幸福的。”

　　　　那时，在神矢县的一处神社里有一株巨大的樱花树，这棵樱花树十分与众不同，它绽放的花朵是蓝色的，所有见到它开花的人在当天都会遇到幸福的事情。而平久津家族一脉正是供奉这棵樱树的人，他们称这棵樱花树为——蓝雪姬。

　　　　后来，平久津家族里有个女人，她有一天赏花过后，居然在蓝雪姬的花下睡着了，那天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对她说，感谢这些年平久津家族对她的香火供奉，所以将会回报一件礼物给她。

　　　　女人后来怀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女孩，叫平久津秋素子。

　　　　秋素子从小就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令人死复生的能力。家族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蓝雪姬的缘故。

　　　　虽然平久津家族极力隐瞒，但这件事情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