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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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青宁说，她想要见咖啡屋的老板娘。因一个人爱上了喝咖啡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可是她不排斥。

　　　　苏姐噙着优雅和煦的笑容，笑着问他们想要喝什么。陌青宁头脑发热，脱口而出，“苏姐，你泡的咖啡真好喝，你手艺好好哦。”

　　　　“是嘛，谢谢你哟。”苏姐声音像江南女子，婉约轻侬，让一贯大嗓门的陌青宁觉得很舒服。

　　　　照例是要了一半咖啡一半奶，然后坐在小院子，夜凉如水，初夏的风微微荡漾，夹带着墙角不知名的花香。

　　　　苏冉撑着双手在脑后，仰坐着看邈远神秘的星空，竭力辨认每一颗视力范围内的星星，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窝在奶奶怀里数星星天真无邪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就像用石子在平静的水面上打水漂，涟漪一圈圈扩散，从内到外，潋滟波光，流光溢彩。

　　　　黑夜里，陌青宁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围着苏冉骨碌骨碌的转。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因为忘记搅拌的原因而导致满嘴的奶泡，甜到发腻的味道迅速在口腔内蔓延，麻木了全部味蕾。

　　　　她皱着眉头，有些恼羞成怒，因为看苏冉看到愣神，做事居然稀里糊涂的。于是用力地用勺子搅拌，瓷器相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苏冉回过神来，看见她嘴角带着奶渍，灵动的一双眼眸带着蒙蒙的怨气死死盯着他，哭笑不得，这又是哪里得罪她了。

　　　　这个小霸王，就会窝里横。

　　　　想了很久，苏冉决定提前跟她说，五一的时候，他会跟爸妈一起回乡下看爷爷奶奶，三天都呆在那里，陪不了她了。

　　　　苏冉家里是a市一个很普通的小康家庭，虽然他们住在市里，爷爷奶奶住在乡下，但是每年都会回去三四次，陪陪老人，尽尽孝心。

　　　　陌青宁心下烦躁，却又无话可说，心不在焉搅着咖啡，说，“快去快去。”

　　　　本来都打算跟他说五一去游乐场的，这下不用了。她落单了，哎。

　　　　“我说，你这是多嫌弃我啊。至少假装一下舍不得也好啊。”苏冉不开心，抓狂。

　　　　“你我之间，何必假惺惺？”舍不得你也不能留下来啊。

　　　　“好，陌青宁，那你就不必舍不得我了。哼。”苏冉赌气一把丢下勺子，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陌青宁失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家子气，真是的，生哪门子怨气啊。她抓起包包一把追上去，还好付好帐了，不然得耽搁了。
26那些借口拿来骗谁
　　　　陌青宁是追到校医室旁边的时候，才看到苏冉倚在树下等着她的。

　　　　“你走路怎么这么慢？比拖拉机还慢。”他挑眉抱怨，硬生生挤出小媳妇的表情。

　　　　“慢吗？哪里会，你腿那么长，我一点都追不上。”

　　　　“也是，就你这小短腿……诶。”

　　　　“苏冉，你别太过分！”

　　　　“陌青宁，你吻我一下，我就不计较你刚才没有舍不得我，还有没有追上我的事。”

　　　　“嘿，你还来劲了，我都没说……”陌青宁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可惜了她都没有机会为‘小短腿’这个冤名平反。

　　　　苏冉一手托住陌青宁的后脑，让她仰着头接受他的深吻，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细细摩挲。唉，这还不是小短腿，身高差是严重考验男女情侣接吻技巧的重要指标，这丫头好像从高一开始就没再高过，悲哀啊。

　　　　陌青宁被放开的时候，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苏冉身上，毫无疑问，只要苏冉放开她，她一定会跌落在地上的。

　　　　“你明明说让我吻你的……”陌青宁很委屈，她这都还没答应呢，就被强吻了。

　　　　“不好意思啊，交回主动权给你。”

　　　　“不要脸，坏坯子。”

　　　　“我看你挺委屈的，就大方地给你一个机会，你怎么还不开心了呢？” ；苏冉把脸贴近，脸上笑容暧昧不明。

　　　　初夏时节，偶尔一两声蝉鸣，从婆娑树影之中泻下，微风拂来，斑驳了几步远那老旧路灯泻下来的光晕。

　　　　陌青宁就这样意外地看见了校医室门口拉扯的两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苏冉看着僵下来的人，疑惑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投去。

　　　　“现在看也看过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医务室门口，似白昼的白炽灯光从头顶泻下，将西西的脸打得如同长久缠绵病榻的人，白纸一样的脸，发青的唇角，还有一双低垂的眼睑。

　　　　“你先走吧。我等她输完液送她回去。”

　　　　“周子伟，你够了吧！”西西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带着点卑微的祈求，两只眼睛迸发出的光亮就像是大海中迷路的航船期待灯塔的出现，那种怀着巨大盼望。

　　　　“西西，你信我。我和她以前好歹也算认识，她现在生病了，身边没有人陪，我不能就这样走了。”周子伟的话说得真挚诚恳，两手抓着西西纤细的胳膊。

　　　　陌青宁想，是不是全世界男人都用这么仁爱和冠冕堂皇的借口来粉饰自己的不知足。他们不遗余力地用拙劣的演技欺骗女人，而女人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她现在生病没有人陪’？那你为什么不关心昨天没有去上班的宿管阿姨。好歹也算认识！不是吗？这样的借口，他是在骗自己还是在敷衍西西。

　　　　那些借口，拿来骗谁！

　　　　周子伟是个花花公子，上大学之间就‘劣迹斑斑’，大一军训时据说对西西一见钟情，但是西西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她讨厌这样玩弄感情的人。

　　　　送花，一起上自习，等她下课，打饭，占座，深夜电话骚扰……陌青宁想，周子伟是个追女孩子的高手，因为他知道，追西西这种女孩子，要的不是惊天动地万众瞩目的深情告白，而是不动声色的参与进她的生活，做个让人习惯的存在。

　　　　细水长流的陪伴，往往才是最打动人心。

　　　　大二第一学期，西西成为他的女朋友。原本肆意与女孩子调笑，说话荤素不忌，行为浪荡随意的他，也开始收敛起来，好像真的有那种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钟情。

　　　　而她，也一直以为西西将这样一个人收服得很妥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

　　　　苏冉扯着陌青宁的手腕，打算带离她。这样子偷听墙角是不光明的做法，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熟识的人。

　　　　陌青宁撅着嘴挣扎，但凡身上带点热血和八卦因子的人都不愿就此离去。那谁，老师从小教育他们做人要有求真精神，要有不怕苦，不怕累的探索**，半途而废的都是该鄙视的。

　　　　“这是你的室友，你要学会尊重她的**。你知道这样被你窥探**对西西这么要强的女生绝对是一种侮辱吗？”苏冉一边示意她压低声音，一边拽她离开。

　　　　其实，他们和西西他们离的真的不是很远，刚刚接吻的时候，苏冉把陌青宁带进昏暗幽谧的树荫下，远离路灯，有浓密的树荫做掩护，所以即便是离西西只有十多步的距离，她也只是以为是哪里来的情侣，而没有认出他们。

　　　　“有这么严重？”陌青宁挣扎的幅度减小，她知道，这是事实。可是……哎，这颗中年妇女的心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跳动。
27失意在深夜里发酵
　　　　西西是十一点半踩门禁点进的宿舍，那时候，陌青宁正好从外面接完妈妈的电话跟在她后面走进来。陌青宁看见西西手里拎着一个购物袋，一进门就嚷嚷，陌青宁在不在宿舍。

　　　　她笑，“我在这呢。怎么一进宿舍就叫我啊？”

　　　　“陌陌，我好想你。”

　　　　“得了吧。”

　　　　“陌陌，你不要这样怀疑我的真心好吗？心痛！”

　　　　“去死吧，你就只剩只嘴了。”

　　　　“是‘张’嘴，不是‘只’嘴啦！”

　　　　“你们可以不要吵吗？”两个人肉麻的对话被宿舍里正在听bbc的学霸姐不耐烦地打断。

　　　　陌青宁讪笑，很不好意思，学霸姐是宿舍里少有的异种群，最讨厌她和西西两个人恶心又无聊的对话，特别是在她学习的时候。

　　　　平常西西也不与她争辩，今天倒是有点嘴巴不饶人的气势，三两句将学霸姐整的哑口无言，脸色憋得铁青。

　　　　西西这才志得意满地拎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购物袋，拉过陌青宁走出宿舍。

　　　　两个人在从四楼爬到九楼的一个角落里，西西一屁股坐下去，完全不顾及粉色的雪纺裙还有此刻的不雅，直接打开啤酒的拉环，往嘴里倒。

　　　　陌青宁看着她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低头，看着里面一个黄色易拉罐，轻笑，看来今天是陪定她了。

　　　　她最爱的，菠萝啤。西西特意买的。

　　　　更深夜重，九楼的风也隐约带着些许凉意，与裸露在外的光滑皮肤亲密接触，划过时带起一阵阵颤栗，西西曲起膝盖，抱紧自己的手臂，眼神迷离望着夜幕，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啤酒。

　　　　“陌陌，你知道嘛，其实我们都错怪周子伟了。”她露出凄迷的笑，“他不是花花公子，不仅不花，反而带着一股痴情。”

　　　　陌青宁没有说话，她现在该做出的反应就是让她说下去。

　　　　“你知道吗，他在吻我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闭上眼睛，也不让我闭眼睛，他说他喜欢我的眼睛，很美，夜幕里像钻石一样闪耀。这个时候，我能看见他的眼里满满的全是我的倒影，他瞳孔里的我，真的很好看。”

　　　　“可是，这毕竟不是因为我啊。”陌青宁能听出她言语中的落寞和不甘心。这些别人爱情里细枝末节的事情，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其实，即便她们两人日夜相对，但是，西西不愿她知的事情，她同样不知。

　　　　“我一直都以为，是我西西把周子伟驯服的，其实不过是借着她的光罢了。”你喜欢的我，不过是因为有她的影子。

　　　　西西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地仰头，咕噜咕噜，液体划过喉咙的声音，像极了林海深处被遗弃的小兽的低吼，呜咽不已。

　　　　陌青宁知道，还有很多他们这些外人都无法理解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事在里头，爱情美丽的面纱揭露后，是深深浅浅的受伤的印记，也许只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表情，一件事。

　　　　他想不明白这样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一件事为什么会让她这么难过，而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为这些小事难过，彼此无解，控制不住的坏情绪填补了两个人之间细碎的空隙，两人之间竟然如此拥挤，再也靠不近对方。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陌青宁看了一眼腕表，十二点半，走廊里的灯光成了在这寂静漆黑的深夜里的唯一。

　　　　“西西，我们回去吧。很晚了。”陌青宁打了个喷嚏，眼皮也已经在打架了，她拍拍靠在她肩上假寐的醉猫，开始叫她。

　　　　“唔。”西西嘤咛一声，也睁开惺忪的双眼，借着陌青宁的搀扶，开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陌青宁发现钥匙插进锁孔里竟然能够打开，觉得很意外，她们宿舍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反锁门的。这样看来，宿舍里的人也是挺好的。

　　　　西西硬要爬上陌青宁的床，其实她们的床铺是相邻的，可是偶尔西西会跟她睡在一起。陌青宁被她缠到没有办法，只能让她上去，心里叹息，明天又要洗被单了，唉。还好这个人醉起来的时候很安静很乖巧。

　　　　据说，一个人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会抱住身边的人不放。还好还有人陪在身边取暖。
28天使的琴声
　　　　第二天。周五。

　　　　陌青宁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听bbc。一般来说，她是全宿舍第二个起来的人，冠军当之无愧是学霸姐，学霸姐早上没有课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起床，洗漱之后开始收拾东西出门，去图书馆霸位。

　　　　她们早上没有课。一大早宿舍里就只有她和西西两个人，完成了每天半个钟的听力训练后，陌青宁看了一眼还睡死在床上的人，叉掉窗口，开始看动漫《魔法咪路咪路》，刚找到手机按下开机键，西西的电话就响起了，她瞟了一眼，周子伟。

　　　　“西西，电话。”她伸长脖子向床上喊，还很体贴地加上一句，“周子伟的。”

　　　　成功看到原本迷糊应了一声，又准备睡过去的人一股脑坐起来，“什么？你说谁？”

　　　　“周子伟。”

　　　　“我马上下来。”几乎是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就开始在床上闹腾，挣扎着起来，可是……

　　　　“电话停了。”陌青宁一手举着手机，一脸无辜地看向她，没办法，她刚下来铃声就停了。西西潇洒地甩了一下乱蓬蓬的长发，自以为很有美感，然后就去洗漱，坚决不回拨。

　　　　刚放下她的手机，陌青宁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是苏冉。刚一接通，就披头盖脸一顿骂，“你昨晚干嘛去了，打你电话都没接。”

　　　　陌青宁只好简单说明了昨晚的情况，两个人简单几句后就挂了电话，毕竟苏冉还在上课。他昨晚打了3个电话没有人接，早上上课前打电话处于关机状态，担心到不行，这不，一下课电话就来了，陌青宁都没有时间去看过手机，自然不知道。

　　　　周子伟的电话一直没有重新拨过来，西西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些许失落。陌青宁拉着她去一饭堂吃饭。

　　　　早上十点钟，饭堂里的人寥寥无几，西西只要了一份西米露，而陌青宁要了一份馄饨面，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地吃完。

　　　　西西想去音乐楼，她虽然选的专业是食品，但是从小被家人培养去学音乐，相对与陌青宁来说，是多了一份雅致。

　　　　学校音乐楼是面对全校学生开放的，只是平时很少有学生会过去，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因为音乐楼的位置很偏僻，不在学校主干道上，平时往来的人也很少。不过西西有师兄在学音乐，因而对于这个地方也是不陌生的。

　　　　陌青宁知道，西西心情不好就会去弹钢琴，这段时间她还在学习古筝和二胡。像大多数人一样，西西兴趣广泛却少有精通的，其实她也一样。

　　　　看上去有点年岁的三层建筑，灰瓦白墙，墙体斑驳，白灰剥落，露出深深浅浅的水泥印记，翠绿的竹林几丛几丛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还有高大的香樟树，将这栋古朴的建筑团团围起，葱郁的树荫，翠绿的掩体，这栋楼被掩盖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围墙距离这栋楼，仅仅只有五十米的距离。

　　　　香樟树与音乐楼一起出现在这里，现如今，楼未变，树已高，世事沧桑，年华流转。

　　　　到琴室去，要经过长长的幽暗的走廊，即使是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走廊还是阴冷幽暗，绚烂的阳光，被长久的隔绝在这栋十几米高的建筑之上。尤其是，墙体上遍布爬山虎，绿色藤蔓蜿蜒而上，绿色的光线被折射进来。

　　　　陌青宁第一次来，就觉得这个地方很美丽，老旧而不沧桑，雅致而不喧嚣，虽距离一饭堂只有两百多米的距离，却还是有一种被遗忘被隔绝的幽静。

　　　　刚上二楼，就有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是《致爱丽丝》，活泼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浮动着令人欢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