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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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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辰这一路是提心吊胆,尹袭月却仍在兴奋当中,不停地在杨辰耳边念叨李隆基最后那一曲有多么多么好听。

    “杨姐姐,你说他会记得我吗?”尹袭月拉着杨辰的袖子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杨辰实在是被问烦了,说道,“大早上的跑到人家房子外面蹲墙角,这样的疯子谁会不记得?”

    尹袭月也不恼,冲她吐了个舌头,转身便跑回房中去了。

    房内裴媛似乎睡了个懒觉,刚刚才醒,见了她们也只是道了声安,便自己往后面洗漱去了。宋雨晴仍如往常般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这一趟总算是有惊无险,杨辰坐在床边,终于松了口气。

    端阳节可以说是被众良家女们盼来的。这一天不必去尚仪局学规矩,也不必去内文学馆读书,只管在清凉殿内休息玩乐便是了。半上午起便有人串着房间地系彩绳,悬艾草,交换香盒。香盒其实就是妆奁大的木匣子,里面装些香草蒸的胡饼。这原是在家时送给客人的礼物。如今远离家乡,自己已身是客,良家女们便做了来互相赠送,以图吉祥。

    午憩过后,待日头没那么毒了,各屋便都扯了席子铺在院子正中,三五成群地围坐。或蹴鞠,或投壶,或歌舞,有的是玩乐的法子。紫金壶盛着雄黄酒,从一边传到另一边。赵茹饮多了酒,还即兴作了一篇《端阳辞》来。杨辰也喝得不少,只坐在席子上看赵茹在眼前手舞足蹈地吟诵,可吟诵的内容却完全没往脑子里去,唯记得一句:“悬艾草兮芝香满室,饮雄黄兮酒气沾衣”。

    院子一角,几个良家女正围在一起射团子。这是端阳节最时兴的玩意儿。人们以软竹做弓,竹签为箭,将糯米团子切成小块,沾上粉,然后轮番拿弓箭去射,射中者得食。只见一个良家女张弓搭箭,一只杏眼微眯,猛地一松弓弦。许是手劲儿太大,又许是饮多了雄黄酒,瞄不准方向,只见那竹签子“蹭”的一声越过低矮的院墙,飞到外面去了。

    良家女们一阵哄笑,也没当一回事,取了另一根竹签子再让她射。而此时院子之外,韦良娣的步辇正缓缓经过。

    自从回到神都洛阳之后,韦良娣的烦心事就一直没断过。头一件就是这封号问题。她是李显的正妻,陪着他在房州湿地苦熬了十四年,本以为李显当了太子,自己终于熬出头了,没想到神皇陛下一道圣旨,只给她封了个三品的良娣,太子妃位却是空缺。起先她也不在意,想着只要李显当了太子,正宫主位迟早是自己的。可谁成想又来了一场东宫采选,那么多的妙龄女子聚集在清凉殿,个个摩拳擦掌想着爬到自己头上,想想就来气。

    步辇行走在宫城夹道之内。朱红色帷幔后,韦良娣正以手撑头,闭目假寐。她刚刚从太平公主府回来,府中门房实在嚣张,公主不在,竟连府门都不让她进。早听人说太平公主一心支持李旦为太子,来看所言非虚。想到这儿,韦良娣不禁微微一笑,眼下竟是自己胜了那一向呼风唤雨的太平公主一筹,真是痛快。

    忽然步辇一斜,韦良娣一个不稳险些跌下去。她稳住身形,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宫娥晨霜小步走上前,低头说道:“回良娣,宫墙内飞出一支竹签子,打中了辇夫。”

    宫女将竹签子逢上。韦良娣接过,一看便知这是做什么用的。此时一阵欢声笑语正越过宫墙传来,韦良娣掀开帷幔,问道:“这是哪个宫室?”

    晨霜低头答:“回良娣,是清凉殿。”

    清凉殿?韦良娣面色一沉,道:“走,进去看看。”

    前殿有宦官值守,一见韦良娣吓得魂都没了。谁不知太子的这个良娣不好惹,此时毫无预警地闯进清凉殿,定然没什么好事。掌事宦官忙派身边的小太监去内侍省通传,自己陪着笑脸上来,躬身来到韦良娣跟前,明是请安,暗里挡住她的去路。

    “良娣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宦官陪着笑脸问道。

    韦良娣斜睨了他一眼,并未说话。晨霜在一旁喝一声:“让开!”宦官脸色一白,只得躬身让到一边。此时后堂正有一阵笑声传来,韦良娣蛾眉微蹙,大步往后堂走去。

    此时后面院子里宴饮正欢,谁都没注意进来了这么一群人。韦良娣看着满院红绿相交,莺莺燕燕,杯盘狼藉,想着这便是日后东宫景色,火气便不打一处来。掌事宦官跟在后面过来,急得直跺脚,高声喊道:“韦良娣到!哎呀,还不来拜见韦良娣!”

    院子里霎时静了下来。众良家女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前台阶之上,两列宫娥簇拥着一中年美妇。她一袭紫红鱼牙绸敞胸曳地襦裙,上穿月白薄纱广袖衫,臂上紫红色披帛垂坠,掩在层层襦裙中。她头梳高髻,三凤金钗在日光下闪着灼灼光彩。良家女们哪见过如此排场,心中不疑有它,慌忙低身行礼。

    赵茹正在兴致高昂处,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仍手举着黄铜缠丝酒壶,口颂“屈子吟江”。杨辰伏在地上,忙伸手拽她的裙摆。赵茹漫漫转身,正跟韦良娣闪着寒意的目光相碰,霎时间胸口一凉,酒醒了大半,也急忙跪了下来。

    院子里静到极处,一阵风过,吹得檐角的铜铃琳琅作响。众人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过了许久,忽听一个凛然的声音说道:“都起来吧。”

    “谢良娣。”喝多了酒身子不稳,良家女们只得相扶着站起来。

    已有宫人为韦良娣取来了软垫。她散群而坐,从怀中抽出那根竹签子,说道:“方才路上拣了个物件。是你们谁的?”
第十八节山东顾氏
    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站出来。韦良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看架势绝不会善罢甘休。许久,角落里终于有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回良娣,是奴的。冲撞了良娣,请良娣恕罪。”

    说话的女子名叫顾眉,生得圆脸宽眉,在良家女中年纪最小,也最爱笑。杨辰一听是她的声音,心里已是咯噔一下,不禁看了赵茹一眼。顾眉与赵茹在同屋居住,此时赵茹也是一脸担忧。

    韦良娣侧目看着她,眼中精芒一闪,唇侧竟升起一丝笑意,道:“来,你过来。”

    顾眉犹有些胆怯,却也没办法,只得低身行了一礼,低着头走到韦良娣跟前。

    韦良娣执起她的手,涂了凤仙花的指甲映衬在女子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抓出来的血痕。韦良娣微微笑着,说道:“你原是无心,我何故怪你?只是你伤了我的辇夫,虽是无心,却也犯了错。我看不如这样,你暂且补上那辇夫的位置,送我回宫,如何?”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杨辰亦倒吸了一口冷气。韦良娣,竟要顾眉为她抬辇?再看顾眉,整个人愣在当地,不能言语。

    引路抬辇,都是下等奴役所做的活。顾眉好歹是大家之女,如此要求,无异于侮辱。一旁掌事宦官脸都白了,慌忙上前说道:“良娣,使不得啊。让奴为您抬辇吧,奴愿为您抬辇。”

    韦良娣眸光一凛,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让开!”韦良娣身边的晨霜怒声喝道。

    就在此时,又从前殿走来一行人。当前的宦官苍颜白发,一袭圆领绿纱袍,头戴笼纱冠,袍上白鹤展翅。杨辰从未见过此人,但这身衣服她却认得:此人应当就是内侍省最高宦官——内侍监大人了。内侍监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华服女子,正是尚宫局赵尚宫。一见内侍省和尚宫局的主事到了,掌事宦官终于松了口气。

    内侍监为从三品。韦良娣受封太子良娣,亦是从三品。二人并无品级差别。只见内侍监上前,微微行了一礼,道:“给良娣请安。”

    “赵公公客气。”韦良娣淡淡说道。一旁,赵尚宫低身行礼。

    “良娣今日兴致不错,也来清凉殿串门?”赵公公问道。

    韦良娣冷冷一笑,道:“非是我有意来串门,而是刚刚走到外面,这个东西飞过来,打伤了我的辇夫。我进来问个清楚而已。”

    “那良娣问清楚了吗?”赵公公躬身问道。

    韦良娣抬手一指,道:“便是那女子射出的竹签子!”

    顾眉咬唇,低身一礼,说道:“禀监丞,奴与姐妹们射团子,没留意射出了院墙,实在是无心之举。”

    韦良娣冷哼一声,道:“皇宫大内,岂是你游戏之所?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回良娣,是奴准她们今日游戏的。”竟是赵尚宫开了口,“今日端阳节,各殿皆可自行欢庆。普通宫人尚且可以休假一天,何况是众位待选的贵女呢?”

    “哦?”韦良娣挑眉,道,“皇宫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赵尚宫仍旧低着头,道:“回良娣,这便是宫中的规矩。六年前神皇陛下首下圣旨,众宫人皆可同庆。当时良娣不在宫中,所以不知。”

    这一席话好生厉害,摆明了就是说韦良娣乃流放之身,不懂得宫中规矩。杨辰心下一叹,自从那次晨训之后,她一直以为赵尚宫是那种面慈心狠,擅用权术之人,没想到今日竟为了清凉殿众人站出来与韦良娣叫板,实在是让她刮目相看。

    转念一想,连品级比她低的尚宫都敢公然嘲讽于她,这韦良娣,真不知该说她可恨,可怜,还是可笑。

    赵尚宫那一席话如同在热火上又浇了一层油。韦良娣怒目横视,道:“宫中有了多少新规矩,我是不知。不过有条老规矩是绝不能改的,那便是以下犯上,罪不容诛!”

    一旁赵公公一阵咳嗽,半晌,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良娣息怒。”他向前两步,躬身一礼,道,“清凉殿是内侍省所管,今日惊了良娣的驾,内侍省责无旁贷,不敢推脱,但凭良娣发落。”

    韦良娣斜睨他一眼,心中这口气终于顺了些,高声说道:“公公是宫内的老人了,伺候过太宗、高宗,我一个晚辈怎么敢说发落。没别的,我就是要这小丫头将功赎罪,为我抬辇而已。公公,这也不行么?”

    院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顾眉双手握拳,微微有些颤抖。所有人都看着赵公公,看他该如何了结。

    “良家女未曾受封,品级自然不及良娣。既有上下之分,抬辇,也说得过去。”赵公公说道。

    此话一出,院子里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韦良娣当即面露得色。赵尚宫趋前一步,小声说道:“公公,万万使不得啊!”

    赵公公抬手止住她的话,掀袍走下石阶,来到顾眉面前。他躬身一礼,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子,暂且委屈一下吧。往后日子还长。”

    顾眉面色惨白,浑身的血仿佛瞬间被抽了个干净,整个人如同一张薄纸,在风中颤抖。她仰起头,忽然转身走到廊下,踩着石阶站上去。众人不知她要做什么,都仰首望着她。顾眉也看着她们,原本晶亮的双眼掩藏不住幽暗的恐惧,却有一点光亮比恐惧更胜,灼灼燃烧着。她扫视庭院,高声说道:

    “众人听着!我乃山东顾氏长女。先祖自梁武帝一朝受封,延绵至今,荣光不衰。今奉诏入宫,本欲侍奉太子,以尽我顾氏对大周一片赤诚之心,谁料竟被如此折辱!”她声音洪亮,丝毫不似平时那般柔美,怒目看着韦良娣,说道,“我一人之身,受辱无妨;辱我顾氏名节,死不能从!我顾氏一族跪天神,事君王,敬君子,可绝不会折节为一流放之身的妇人抬辇。今将一死,以昭天地!”

    她高高站在石台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她衣裙翻涌。杨辰望着她,只觉得心被人狠狠捏了一下。赵尚宫似已经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忙对身边宦官喊道:“快!快去将她拦下!”

    然而已经太迟了。顾眉猛地从石台跃下,一头撞在廊柱上,鲜血如同她身上的石榴裙,轰然崩溅。杨辰只听耳边一声惊呼,赵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院子里抢呼声,惊叫声,乱作一团。杨辰怔怔站在众人当中,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第十九节午夜惊魂
    太医院的医侍来得很快,简单包扎后便将顾眉抬上担架,抬出了清凉殿。抬走时顾眉尚有一口气在,只是昏迷,一张脸苍白如纸。众人一直送她离开清凉殿。赵茹颤抖的手握住杨辰的,竟是一样冰凉。

    韦良娣不知何时走了。赵公公明喻众人,今日之事只是意外,不得对外宣扬。众良家女以沉默应答,各自回了房间。已有宫人提了水桶,去擦那柱子上的血迹。抹布蘸着水那么一蹭,又恢复了干干净净。

    赵茹房内一阵啜泣之声。杨辰本想来安慰,又觉得眼下不妥,转而往后面的小花园走去了。今日韦良娣闹这一处,本意是想立威,却没想到闹出了人命来。顾眉这一撞,可是把氏族贵女们脸皮都扯破了。往后如果真的进了东宫,绝不会再有什么安生日子过。

    花园内一眼清泉流过,泉边宋雨晴独自捧书而坐,脸上仍是那一派淡然。杨辰忽然觉得憋闷,开口问道:“今日之事,你听说了吗?”

    宋雨晴放下书,抬头看看她,道:“听说了。”

    杨辰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惜了顾眉那么好的女子。山东顾氏,才是真的贵族。”

    宋雨晴却并未说话,继续低头看书去了。

    “你以为如何?”杨辰今日似是打定了主意要同她说话。

    宋雨晴顿了顿,道:“不值。”

    “什么不值?”杨辰问,“是她死得不值,还是氏族的荣誉不值?”

    宋雨晴淡淡说道:“贵族已灭,哪还来的什么氏族荣誉。”

    杨辰一怔,并未听懂她的话。

    宋雨晴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还有什么氏族吧?《氏族志》已废,你、我,杨氏、顾氏,都和普通的庶人无异。神皇陛下将我们选进宫,不过就是为了平和一下旧贵族的怨气,继续让我们父兄做着高人一等的美梦而已。氏族世家早已不复存在。现在这个世道,谁能登上皇位,谁就是贵族。”

    她合上书,罗裙曳地,缓步走到杨辰身边,说道:“你是个明白人。好好想想吧,不要再做梦了。”

    做梦?弘农杨氏,竟已是一场梦?杨辰心中萧索,仰头望向天边,正是一道残阳如血。

    洗漱时房内异常沉默,想是谁都不愿再提白天的惨状,早早就熄了灯睡下了。杨辰拥着被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眠。顾眉红裙招展的样子不停地闪现在她眼前,杨辰忍不住地想,如果当时是自己面对同样的境况,自己会怎么做?也会如她那般为了宗族荣誉以死相抗么?

    不,自己断然不会。弘农杨氏的血液虽然流淌在她身上,可是她不会让这个名号成为自己的负累。宋雨晴说得对,贵族已死。为了双亲,为了能再和允儿团聚,她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儿,杨辰的心又空了。满床的月光如同蚕茧般的思念,层层将她裹紧。现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父母可还安好?允儿可还听话?她不在,一切都还会是老样子么?

    正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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