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巾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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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马真，请注意你的用词！”邓敏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看看我们李长官，放弃了当中学老师每月一百四十元的高薪，来这里拿三十元的军饷，这是图啥？”

　　　　“我们来这里不是享受，而是为了报效党国，把日寇赶出去！”季飞燕瞟了宝马真一眼。

　　　　“飞燕说得对。如果你想享受，就别来这里。”蔡冰月把手交叉在胸前冷冷地说。

　　　　“哼，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用着着你们群起而攻之吗？”宝马真瞟了蔡冰月一眼，心生不满。

　　　　“嘘，有人来了，大家别吵了。”李国民提醒大家。

　　　　一行六人乘坐在基地的一辆敞篷吉普车，拐了两个弯来到熙熙攘攘的中央大道人行道。行车道上人力黄包车、自行车和卡车来来往往，不时有黑色小轿车、三轮警车、吉普车和有轨电车出现。街道两边电线杆、路灯像列队的士兵排成两行。两边砖木瓦结构的商铺鳞次栉比。这条街道是大仓市最繁荣的街道，有当铺、茶馆、戏院、布行、米店、小餐馆、邮局、银行、电影院、客栈、首饰店、书店、裁缝店和妓院等。人行道上除了匆匆行走的行人，还有卖报儿童、摇着拨浪鼓买日用品的货郎、卖香烟的女孩、卖冰糖葫芦的中年男子，还有成群结队的伤兵和扶老携幼、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难民、乞丐。

　　　　李国民依从大伙的建议先把车停在这条街上的福祥珠宝行店前。隔壁复兴典当行店门口聚着一些扶老携幼的逃难者。他们刚下车，手里抓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走在前面的李国民被在隔壁复兴典当行店门口四处张望的一个风尘仆仆、愁眉苦脸的中年女子搂着一个襁褓中婴儿拦住：“这位先生，您这是要买珠宝首饰吗？”

　　　　“嗯。”

　　　　一位戴着黑色礼帽和眼镜的先生一手提着皮箱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的水灵灵的小女孩上前一步：“我们一家是从上海那边逃难过来的，没现金吃饭，想典当或卖掉一些首饰。”

　　　　“这里不是有当铺和珠宝店吗？”

　　　　“但是现在典当、出卖珠宝首饰的人太多，当铺和珠宝店都给不起大洋了，不信你们去问问。”

　　　　“还有这事？”李国民将信将疑，向邓敏和宝马真使了个眼色。

　　　　宝马真和邓敏分别跑进福祥珠宝行和复兴典当行，丁媛和季飞燕也跟着进去。她们一问，果然如此。她们出来，邓敏向李国民点点头，宝马真一脸诧异：“当铺没钱支付典当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兵荒马乱，日用品缺乏而物价飞涨，有钱都难买粮食。”一位三寸金莲（缠足，又称裹脚、缠小脚、裹小脚，是中国20世纪初以前的一种风俗。女子自幼儿期时以布紧缠双足，使足骨变形足形尖小，行路只能以足跟勉强行走的做法。古时以女子小脚为美，但自清朝末期起，汉族民众开始认为是对妇女的一种压制手段，此习俗逐渐消失。）的老太太走上前，“你们如果要买珠宝首饰，我们贱价没给你们，换取些现洋买干粮，就算积积徳吧！”说完向李国民鞠躬下跪。

　　　　“折煞晚辈了！这位婆婆请起，请起！”李国民赶紧扶起老太太。

　　　　“那我们到那个角落交易。”宝马真指了指几米远的一根木柱说。

　　　　老太太见李国民向宝马真使了个眼色就说：“这位先生，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两枚金戒指送给我的两位妹妹。”李国民撒了个谎。

　　　　“叔叔好幸福，有这么多妹妹，个个像仙女一样。”小女孩抬起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甜甜地笑道。

　　　　大家被小女孩的话逗乐了。

　　　　“是吗？将来你也会和姐姐们一样美哦。”丁媛忍不住抓着小女孩的小手捏了捏。

　　　　“爸爸，冰糖葫芦！”小女孩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买冰糖葫芦的汉子，下意识地舔了舔小嘴唇。

　　　　“我们没有钱买，别闹！”爸爸扯了扯女儿的手。

　　　　“小妹妹，你饿了吗？”邓敏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问。

　　　　“嗯。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连水都喝不上。”小女孩撇撇嘴，眼泪夺眶而出。

　　　　“姐给你买一串。”丁媛转身连跑带跳地跑向那个汉子。

　　　　“我也买一串。”季飞燕蹦蹦跳跳地跟上。

　　　　“给。”丁媛递给小女孩问，“好吃吗？”

　　　　“美姬，给这位姐姐磕头。”美姬妈妈拍了拍她女儿的肩膀提醒。

　　　　“谢谢姐姐！美姬给姐姐磕头了！”

　　　　“折煞姐姐了。请起请起！”丁媛忙扶起她。

　　　　“请问姐姐芳名。”

　　　　“我叫丁媛，你呢？”丁媛咬了一个季飞燕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我叫饶美姬。”……

　　　　“我这里有一副玉坠子和一枚金戒指，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为了活命，只能忍痛割爱。”眼镜从外衣内口袋里取出一副玉坠子和一枚金戒指递给李国民，低声道：“你看这副玉坠子是乾隆年间从皇宫里出来的，曾经被乾隆皇帝一位贵妃戴过，价值连城。你看这玉，晶莹剔透，雕刻的是五羊开泰，雕刻细腻流畅，是出自名家之手。再看看这金戒指……”

　　　　李国民一看，果然上面雕刻的是五羊开泰，脑海里闪现邓敏的模样，就打断话对邓敏说：“你是己未年出生，属羊，这副玉坠子你戴最合适。”

　　　　“我看这位闺女英姿飒爽，英气逼人，看来这副玉坠子和你很有缘，戴上试试。”太太从她儿子手里接过玉坠，颤巍巍地为弓下腰的邓敏戴上。

　　　　“哇——，邓姐戴上这玉坠快成豪门千金了！”丁媛惊喜地直拍手掌。

　　　　“老大，你给邓敏这么好的礼物，可不要忘了我哟！”宝马真心生妒忌，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看傻眼的李国民。

　　　　“我们再看看这枚身世同样显赫的金戒指，它曾经是雍正皇帝的懿贵妃入宫时戴过的，转手赐给了我的祖上，同样是价值连城。你看这戒指面的飞凤造型，玲珑剔透，单是这镶的红宝石就戒指连城，你看这红宝石熠熠生辉……”

　　　　宝马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把“眼镜”手里的金戒指捏起：“我喜欢，我试试看。”说着往右手无名指上一戴，翻着手掌爱不释手。

　　　　“多少块大洋？”李国民心动了，问。

　　　　“典当行的刚才估了价：玉坠子至少二百块大洋，戒指至少也是二百块大洋，一共四百块大洋。里面的赵掌柜的说明天他就能把大洋运到，可是我们一家要赶上今天下午三点的火车，来不及，所以就……”他夫人凑上前告诉李国民。

　　　　“能不能少？我身上只有三十块大洋和两元法币。”

　　　　“这……这也太少了。”他夫人笑着摇摇头。

　　　　“要不这玉坠子我不要了，你给马真一个人去别处买戒指。”邓敏体贴李国民的难处，把坠子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

　　　　“这怎么行呢？你们谁有大洋，我借你们一个月。”

　　　　姑娘们掏出口袋里的民国一元、五角的中央法币，凑起来只值两块大洋。

　　　　“现在大洋（银元）不流通了，只准流通法币，还要大洋干嘛？”宝马真不解地问。（为避免经济的全面崩溃，1935年11月3日下午，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在尚海召集银行界开会，宣布政府自次日起实施《紧急安定货币金融办法》，即实施法币政策，实行纸币政策，不准行使银元，并用“法币”收兑银元。以后银元虽间或有在市场上出现，或被个人窖藏，但银元作为主币的时代已宣告终结。）

　　　　“大洋值钱，纸币不值钱。”老太太回答。

　　　　“大洋有很多种，我的大洋都是袁大头的（1914年2月7日袁…世凯在北平以大总统的名义公布了《国币条例》及《国币条例施行细则》，规定“圆”为一个价格单位，每枚银元重量为库平纯银六钱四分八厘。这年12月，由天……津造币厂开始铸造镌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元。1915年后，各省仿铸，到1923年止，共铸发7500万枚。），值钱。”李国民说着从黑色公文包抓出一把银元给嚼着冰糖葫芦的眼镜看。

　　　　“文轩，卖吧，再不卖不但买不起火车票，而且可能饿得动不了。”

　　　　“你看我们可依，都饿得睁不开眼了。”饶美姬的妈妈嚼着一个冰糖葫芦，然后把嚼烂的冰糖葫芦反哺给婴儿。

　　　　“那你给我三十块袁大头和两元法币。”

　　　　“行，成交！”李国民一手接过戒指和玉坠子，一手把三十块袁大头和两元法币交给饶文轩。

　　　　“嘻嘻，这戒指真漂亮！哈哈！”宝马真抓起戒指戴上，喜笑颜开，百看不厌。

　　　　“邓敏，哥哥把这玉坠子送给你。”李国民微笑着把玉坠子双手捧给邓敏。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白拿你的？算了吧，你还是留着吧。”邓敏笑着摆摆手，害羞地侧过身。

　　　　“你拿着就是了！”李国民抓着邓敏的手把玉坠塞到邓敏手里，凑到她耳边笑着小声说，“我并没有叫你拿什么报答我呀。”

　　　　“队长，不要白不要，收下呀！”丁媛捂着邓敏的手，然后又说，“来，我来给你戴上。”

　　　　“这坠子和金戒指是古物，辟邪，戴的人一生平安，长命百岁！”老太太祝福道。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哥！谢谢！”邓敏莞尔一笑，向李国民鞠了一躬。

　　　　“我们赶着去火车站，你们能不能把我们送到火车站去？”饶太太恳求。

　　　　“行，没问题。上车吧。”李国民把手一挥，然后对邓敏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开车回来。”

　　　　“这里离松源教会小学只有半里路，我们还要买一些礼物送给浩东和晶晶，我们在松源教会小学门口碰头，好不好？”

　　　　“行！”李国民上了车。饶文轩一家四口上了车和姑娘们挥手告别。在路上饶文轩一家和李国民分别介绍了各自的姓名。在李国民出示证件的帮助下，饶文轩一家顺利买到火车票，上了火车。饶文轩一家再次向李国民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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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当舞女（上）】
　　　　女子小队一行五人沿着人行道向松源教会小学走去。宝马真落在后面，因为她在一家名叫“郎才女貌”的歌舞厅驻足不前了。宝马真站在歌舞厅大门左侧的广告牌前看广告牌上的招聘广告：

　　　　高薪急聘

　　　　本歌舞厅急需四名善长舞跳的女生当舞女，工作时间为晚上九点至午夜，要求女生身高一米五五以上，十六至三十岁，未婚，每月基本薪水为法币十元，酒水提成另计，每月平均薪水可达三十元法币，有意者速来应聘。

　　　　三十元呀！整整是我的军饷的十倍！而且在舞厅里我既有美酒喝，又有舞跳，那才是享受！就我宝马真的美貌和身材，哼，虽然比不上上海滩当红影星，但比起一般的女孩那是嘎嘎的！这个发财机会我宝马真不能错过！想到这里，宝马真侧头瞟了几米远邓敏她们一眼，快步走进大门。

　　　　大门口一名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向她鞠了一躬：“欢迎光临！请问小姐是来应聘的吗？”

　　　　“嗯。”

　　　　“请随我来。”那礼仪小姐带宝马真上楼，穿过豪华的大舞厅，走进一个豪华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穿着吊带西裤和白色衬衫、梳着大背头发型的中年男子，他正在悠闲地吐着烟圈，听着留声机里的美妙舞曲。

　　　　“秦老板，这位小姐来应聘。”

　　　　“嗯，知道了。”额头上有一道伤疤的秦老板把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请问小姐芳名。”

　　　　“我姓韩，名宝儿。”

　　　　“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吧。”

　　　　“嗯。”

　　　　“想必你看了门口那个招聘广告吧？”

　　　　“看见了。舞女的工作只是陪客人跳跳舞陪陪酒吗？”宝马真试探。

　　　　“那当然了。”

　　　　“如果客人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

　　　　“先跟他们周旋，然后及时告诉我秦宥胜或者店里的保安，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呃，来应聘的首先要会跳舞，你会跳舞吗？”

　　　　“当然。我曾经是申城女童子军文艺队的舞蹈明星，像狐步、探戈我都会跳。”

　　　　“那好，能不能和我跳一跳舞？”秦宥胜站起身选了一首探戈舞曲。

　　　　“一定要跳吗？”宝马真有些犹豫。

　　　　“那当然了。这是面试的重要内容。请——”

　　　　“好吧。”第一次跟他的手接触，宝马真心儿开始扑扑直跳。她不敢看他那深邃沉稳的眼睛。

　　　　“怎么了？别害羞。不就是跳跳舞嘛，没什么的。想必你是知道的：跳舞时要放松、洒脱，眼睛要看着舞伴。看着我！……嗯，这才像个舞蹈明星嘛！”秦宥胜见宝马真放开了，抬起头看着他，就搂紧了些，凑到她耳边说，“没想到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舞跳得这么好，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谢谢。”宝马真挣开一点，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的伙伴估计马上会找到这里，我得走了。”

　　　　“那可以叫你的伙伴也来这里呀！有个伴，你不是更好吗？”

　　　　“说实话我是瞒着我的家人和伙伴来这里应聘，你们得为我保密哦。”

　　　　“这没问题。你现在在哪居住？是在校生还是参加了工作？”

　　　　“嗯——，东北三省早已沦陷，我全家逃难到尚海，现在尚海那边战事吃紧，日军再次增兵，*全线转入防御。所以我和我的家人才会逃难到此。我家生活拮据，于是我就偷偷出来找工作。——哦，对了，你们这里是不是每月支付工资？”

　　　　“嗯，但是合同最少要半年，第一个月要扣下十块大洋作为押金，合同期满我会把押金给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那我们签合同吧。”

　　　　“爽快！——这是合同，看看，签字摁手印。”

　　　　宝马真接过浏览了一下，当即签了合同，正要转身离开，听见店外有邓敏她们焦急的呼唤声：“宝马真！你在哪里？”

　　　　“宝马真！”

　　　　宝马真担心被秦老板听出外面的人喊她的真名就说：“我得走了！再见！”

　　　　“今天晚上九点钟来上班吧。”

　　　　“知道了。”宝马真跑出“郎才女貌”，很快被邓敏她们发现了。

　　　　“宝马真，你去这种地方干嘛？”邓敏责问道。

　　　　“宝马真，你让我们好找啊！我还以为你被坏人骗走了呢！”季飞燕捶了宝马真的胳膊一拳。

　　　　“切，我宝马真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只是好奇，进去看看而已。——不好意思，让你们四处找我，我们快跑吧！”说着率先向松源教会小学跑去。邓敏她们摇摇头，跟着后面跑，引得周围的男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她们跑了大约十分钟后就跑到了松源教会小学。里面的建筑是西洋风格——尖塔式的屋顶，彩色的窗玻璃。此时校门口的铁栅栏只开了一扇小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