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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于心-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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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应了一声，也不多问。
一天匆匆而过，渺渺带着小涵回家时，家里空空的，只有做好了的冷却的饭菜，还有一封压在茶几下的信。
不祥的预感袭上渺渺心头。
渺渺拿过信，上面是小期的字，却已经歪歪斜斜，不似以前那般苍劲霸气。
“我的妻子渺渺：
对不起。
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过脆弱，我所欠你的，欠小涵的，我无法弥补。可是我真的要走了，尽管和你们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这辈子，我已经无力偿还，请原谅我。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补偿你。
我知道，其实你早就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你是个好妻子，温柔体贴，从来不苛责过问，能使我安心现在的生活。渺渺，现在的日子是多么来之不易，我多么想守在你们身边，携着你的手慢慢老去，看着小涵逐渐长大……可是，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超出我自己的控制，我的身体肌肉，已经开始不自主地颤抖，也许已经在萎缩。我不希望让你们看见我孱弱无能的样子，不想加重你照顾我的负担，更不想小涵因此而害怕我，远离我。我心里斗争过很久，终于决定离开你们，因为我没有能力继续和你们开心地生活下去。我宁愿放弃，独自承受我该承受的病痛，让曾经的幸福生活成为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最美丽的回忆。
我是男人，是在不该这样忧愁哀婉，可是面对死亡时的分别，我承认我现在，很懦弱，很害怕。
渺渺，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生都值得期待的女人。我接近你，取悦你，故意惹你生气，这都是因为我爱上了你。而我今生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自以为是放开你。我的心真的很痛，当时我是多么不懂得珍惜！你杳无音讯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的心里从未放开过你，那些故作洒脱的分手词，是我说过的最错误的话。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们在一起时的每一次吵架，你的每一个笑容，我都在这几年中细细回忆，那些细枝末节，我几乎做梦都能梦见。我很感谢老天赐予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眷顾，又让你我在美丽的悉尼重逢。
看着独自走过这么多年的你，懂事了成熟了，这是我最欣慰的事。人生，能有几个五年，我很后悔没有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在你身边。我得知我的病情是半年前，我知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我想尽力帮你们做一些事情。我想，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会和小涵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的，对吗？
多想在剩下的人生中替你分担忧愁，分享快乐！可是，明天的太阳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渺渺，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你是一个好妈妈，也是一个好医生，更是一个好妻子。渺渺，相信我，来生，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不许哭，小涵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你哭，他会难过的。 ——爱你一生陶小期”
看完整封信时，渺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地抱着小涵，身边唯有孩子，能让她有些许精神安慰。
小期，你怎么还不懂得，既然我已经选择跟你结婚，不是一味只要与你快乐生活，无论你老，无论你病，无论你死，我都想在你身边。你还是这样倔强，还是这样自作主张，我和小涵是你的家人，即使是路程的最后一段，我们也想陪着你走完！
“妈妈，你怎么哭了？爸爸去哪里了？”小涵揩去渺渺脸上的泪水，轻轻摇着渺渺的手臂。
“小涵乖，和妈妈去下医院。”渺渺无法相信，究竟是什么病让这样坚强的陶小期就产生了畏惧。
渺渺查询了小期的病情，医生告诉她，小期得了“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也就是“卢伽雷氏症”——不治之症！
渺渺犹如当头一棒，终于明白了为何小期最近总是全身懒散无力，甚至连杯子都要摔碎，他那些刻意装出来的正常的一举一动，是花了多大的努力！而自己，竟然粗心的不曾发现他的细微改变，一味的猜疑，真的是愧为医者，愧为妻子！
“小涵，爸爸，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可能要很久才回来。”渺渺忍着了哭，声音颤抖着告诉小涵。
“妈妈骗人！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小涵鼻子一酸，也大哭起来，“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以后在没有人陪我玩了！我要爸爸！”
渺渺紧紧搂住小涵，心几乎要碎去。
为什么都这样，许下的诺言，转瞬忘记。若你不能许我一世，又何苦执着偏要回来？若你已经许我一生，又何必独自痛苦弃我而去？幸福这样短暂，还未来得及品出味道，就已成泡沫幻影，突然增加心底伤痛。
“小涵，爸爸得了很重的病，不能陪小涵了。以后，妈妈陪你玩。”渺渺看着满地月光，抚摸着身边已经哭到睡着的小涵，苦涩一笑。
生死别离，原来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注：
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卢伽雷氏症”：通常以手肌无力、萎缩（爪形手）为首发症状，逐步蔓延到对侧。缓慢起病 ；呈进行性发展，多无感觉障碍。身体如同被逐渐冻住一样，俗称“渐冻人”。
病程晚期出现球麻痹，表现为舌肌萎缩和震颤，后组颅神经受损出现构音不清、吞咽困难，饮水呛咳等。常因呼吸困难、肺部感染、全身衰竭而死亡。
本病自然病程平均约3年左右，进展快者发病1年内死亡，病程进展慢者可持续10年左右。著名科学家霍金得的就是此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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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又在快结尾的地方虐了一下~~别拍我啊~~~~~~
明天两更，后天停更一天，谢谢亲们一路陪着妖妖走来！
chapter68、医生
小涵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父亲的离去，只是俊朗的眉间平添一份忧郁，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什么事情，该缄口不语。
这个屋里，还到处充满着陶小期的影子，他背着小涵到处跑动，他在厨房忙碌地做菜，他修换家中坏了的电器，他将曾经最动人的歌曲唱给渺渺听……可是，一切都是幻影，这个家，又恢复成往日的空旷，唯有母子俩，相依为命。
渺渺将陶艺馆交给在澳洲认识的好朋友管理，她不想让陶小期曾经倾注心血的财富，跟随他的离去而没落。如果可以，自己愿一生守着这里，回味这短暂而美丽的一年。
小涵已经到了足够上小学的年龄，渺渺也不用终日在家陪着他，某些程度上，小涵已经很独立，他会自己热饭，洗澡，然后帮妈妈放好洗澡水，完成了作业就去浇花除杂，守在家里静静等着渺渺回家。
这孩子，眉眼间的忧郁气质和隐隐透露出的聪慧，和韩子游是这样相像。
但是他有清澈的眼神。
渺渺的诊所已经颇有口碑，有些有名望的人也会在安德鲁的推荐下慕名而来，希望渺渺能成为他们的私人医生。渺渺看着诊所，这里是小期送给她的最后的礼物，实在是舍不下心，便婉言谢绝了。
偶尔渺渺也会去陶艺馆逛一圈，在这里，她还是老板娘，时而闲下心来，就坐上一会儿制陶胚，渺渺一直很想做出陶小期的形状，可是自己的手艺实在是不够好，陶小期的五官印在心里，却始终化不成具体的容貌。
那是难得的一次，小涵问起渺渺关于爸爸的事情，这么久了，渺渺本以为孩子早已经忘却，原来他是将思念深深埋在了心里，他问：“妈妈，爸爸得了什么重病？你看不好他吗？”
渺渺看着小涵：“爸爸的病很重。妈妈的医术太差，医不好爸爸。”
“可是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照顾他！”小涵的心头，是有疑问的。
“因为爸爸不想让我们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他希望我们快乐！”渺渺低下头。
“只要和爸爸在一起，我就快乐！爸爸走了，小涵不快乐！”小涵已经六岁，能够正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和想法了。
渺渺轻轻地替孩子洗净身体，说道：“小涵，你想找爸爸吗？”
“想！妈妈，就算爸爸不能陪小涵玩了，小涵也想和爸爸在一起。”小涵点点头。
渺渺咬咬唇，抱住小涵：“妈妈，以后带你去找他。我们一家人，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小涵很高兴，那个晚上睡的很安然，嘴唇带着笑意。
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渺渺害怕惊雷吵醒小涵，就起床关窗。忽然听见有人不停按着门铃，便隔着门问道：“外面是谁？”
“是宋渺渺医生吗？我们是安德鲁介绍来的。事情实在是太紧急，我家主人的孩子忽然身体不舒服，又是感冒又是发烧。我家主人这两天刚来悉尼，以前预约的安德鲁是我家的私人医生，这会儿去请他，没想到他竟然卧病在床！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求您来给孩子看病了。”
渺渺赶紧穿上衣服，准备好救急用品，又打了电话问了安德鲁，安德鲁也是一样的解释，渺渺方放下心来。看着儿子正在熟睡，就检查下门窗，急急忙忙带着急诊箱跟随他们出门了。
雨下的很大，车子开的很急，车窗外的雨水连接成一片，模糊了眼睛。
渺渺很少替人出急诊，但是遇到这一种不得已的情况，还是不会犹豫就出去。毕竟自己是医生，救世济人是自己的工作，耽误一分钟可能就是增加一分危险。
车子终于在一栋极其豪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那几个佣人替渺渺撑着伞挡着雨，冲进了别墅，一进去，就直接带着渺渺上了二楼，说小孩子正在楼上躺着。
“韩总，医生来了。”
渺渺进门。
眼前恍如白昼，这样刺眼。
韩子游正焦急地守在床前，一扭头，怔在原地，几乎忘却言语。
渺渺心头一颤，镇定了情绪，快步走上前，将子游从床上推开，说：“请配合工作。”然后拿出听诊器，对孩子进行检查，翻看孩子手上的红色的小包，应该得了水痘，于是转身对大家说道：“她得了水痘，你们没得过水痘的，请别呆在这里。”
有几个人退了出去。渺渺给孩子打了针，对韩子游说道：“别担心，小孩子长水痘并不太危险，只要及时把烧退了就行。门窗什么的要关好，别让孩子吹风。暂时先别给孩子洗澡，真的要洗用温水轻轻擦拭就可以了。”
子游深深地看着渺渺，几年不见，渺渺已经学会了掩藏，那依旧清澈的眼神下，埋藏了心中最深的痛楚，总是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
“渺渺……”子游喃喃。
渺渺回头看他，那眼神似穿越了千年：“韩先生，什么事？”
有一种伤，可以像小期，经历过岁月而逐渐平复；有一种伤，可以像子游，用尽一世去遗忘却仍痛在心底。
“等孩子好了再走，好吗？”
“那是当然，我是医生。”渺渺不知是否是掩藏太过。
韩子游的眼里，饱含着无数的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
今天两更
chapter69、叙旧
其余人都已经退了下去，屋内的灯光很暗，子游坐在沙发上，渺渺坐在床头，细心地观测着孩子的体温。
啪嗒啪嗒的雨声打在窗上，溶解了屋内的寂静。
“渺渺，真想不到，你居然在澳洲做医生。”韩子游思虑了很久，终于开口，对于他而言，岁月似乎已经凝固。
渺渺扭头，看着韩子游的脸庞，想到自己的小涵，居然和他如此相像，不由增添了忧郁，苦涩一笑，却很平静：“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多少。”
子游点点头，他深深看着在床上的孩子，眉头微皱，带着忧伤说道：“小逆……已经走了。”
渺渺低下头，仔细看着那个小女孩儿的面容，她紧闭着眼睛，但是精致的下巴也和小逆一样，露出倨傲的神色。“我知道。是因为她吧。”渺渺伸手，怜爱地抚摸着孩子的面颊，似乎要在她身上找出一丝唐逆的感觉来。
韩子游的神色复杂起来：“她叫唐渺。小逆生前说过，若是女孩儿，就叫唐渺，若是男孩儿，就叫唐少。”
渺渺心中一沉，小逆是为了要将自己的思念寄托在孩子身上吗？唐渺，唐少，那名字中的谐音，是唐逆这辈子最爱的人啊。可是，那么子游呢，孩子明明是子游的啊！
渺渺疑惑地看着子游。
“小逆在生产前，得了重病，可是为了孩子坚决不肯吃药。后来，她的身体实在特别虚弱，医生劝她拿掉孩子，可是她说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最后一个月，她几乎是在昏睡中度过，每当清醒时，就会紧张地伸手抚摸肚子，看看孩子还在不在。后来，孩子早产，小逆她身体不支……”韩子游停顿了片刻，似乎不愿再回忆起那段痛苦的画面，他转而看着孩子，压低了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小逆在她临走前，求我原谅，说，孩子是她和殷少的，孩子是无辜的，她已经没了父亲，也快没有母亲了，让我好好照顾孩子……”
渺渺咬着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无法责怪谁，只恨老天弄人。
韩子游低头，叹气道：“渺渺，对不起。我当初这样选择，也是迫不得已。”
“都已经过去了。”渺渺看着孩子，“她是无辜的，好好待她。”
韩子游深深看着渺渺：“这些年，我常常在自我责问。我在想，如果当初，小逆一开始就告诉我实情，我会怎么做？我在想，假如直到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会怎样做？命运无常，无论富贵或者贫穷，都逃不脱被摆弄的结局。”
“那么，你能告诉我，假如小逆当初告诉你实情，你会怎么做？”渺渺看着他，在寻找多年未找到的答案。
韩子游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沉默很久，缓缓说道：“我还是会和当初一样选择。”
等了这么多年，渺渺已经足够理智，可是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答案，如今她终于确认，在子游心中，自己永远比不上小逆，永远。
似乎预料之中。
渺渺一笑，眼神流露出苦涩：“你很坦白。这么多年了，你终于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案，我等得太久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因为我本来以为，这个问题，我等一生都不会再明白。”
子游回头，看着渺渺瘦削却清朗的样子，动下嘴角，说道：“渺渺，对不起。我欠你一生。”
渺渺摇头：“没有谁欠谁的，而且我的一生，已经给了陶小期。”
“你结婚了？”子游问。
“是。”渺渺点头，虽然小期失踪了，可是自己还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他，想用他来抵挡眼前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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