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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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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背了至心,癞子沿路而走,不刻功夫便下了山去。
这却不是来时之路,只见一路清风徐行,草色迷眼,却是一条清幽至极的小河现于面前。那河水映着夕阳,衬着彩霞,红润漫天。。。。
这倒不奇,这山头本就极大,便是出的另一个山口那也是常事,可奇的是,此际时分,这荒芜的山间小溪边竟有一个妖娆动人的女儿家在河边洗衣。
仔细看去,那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苗条,肤色柔腻,一条油黑水亮的麻花辫及肩而落。一身杏花短袄,枣泥袄裤。更将她勾勒得腰肢动人。再复看去,又见她秋水若明,唇艳若花,便似那天外彩霞,艳丽夺目。。。。。
第 8 章
二人楞住,心下骇疑,只木立在溪边不敢上前。这时,那姑娘转过头来,瞧见二人却是笑开。“呀,道士背和尚倒是少见。”她这话本无奚落之意,却不知何故,二人听得此言竟都暗红了脸,只嗫嚅唐突不知做何回应。又是迟疑了半晌,癞子才缓缓而道。“敢问姑娘这是何处,我二人不慎迷了路,一时不知去向还望姑娘告之。”
“这里。。。?”那姑娘偏头遐思也不答话,映着夕阳,一张脸儿越发的俏丽动人。又是待得半晌,那姑娘才回首笑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也是不知,我只知道打小记事我就住这里了,诺,前面山头过去是赶集的地方,后面山头脚下是我家,要不,今日天色已晚,你们就去我家歇歇脚吧。”
听得此言,癞子也不敢答话。他只是顺她而指看去,果然,那前面山头炊烟寥寥,定是人多聚集。再观后面山头,荒林乱石,不似寻常便心底犹疑起来。只道说。“如此,怕是多有不便吧。”“什么便与不便?”那姑娘笑道,弯了腰,提起竹篮在前面带路。“我家又不是只我一人,我和爹爹相依为命,今日里是看你们可怜,才好意收留,可没想到你这小道士却不识好歹。也罢,你若不愿随我去,我也不强求。只是传闻这山里头多有精怪猛兽,若是将你吃了,他日你成了孤魂野鬼可别来找我喊冤。”那姑娘一字一句道来,似喜似怨,又怒又嗔,语音娇柔婉转,可爱非常。便是至心这等不近女色之人在癞子的背上听了心里也大为喜欢。忙出声应道。“姑娘莫怪,我们只是怕叨绕了姑娘,若是姑娘好意,我们自然心领。”“小和尚倒会讲话。”芳心窃喜,那姑娘转怒为笑,只拍手而道,又斜斜的飞了癞子一眼,暗指他不通世故,可癞子却是哭笑不得,只在心里暗恼这至心小和尚太为糊涂。
殊不知,这几日里,狐妖做乱,又方才脱险便在这荒山野岭里见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哪知她是人是妖,又何料是吉是凶,这倒好,底细还没摸清,便巴巴的送上门去。也是无法,癞子推托不得只好背了至心随了那姑娘前去,而一路之行却在暗地里多加戒备。
三人同去,朝西而行,过了小河又下了斜坡,便见得一家茅舍小屋隐隐而现了。
此时,日已西沉,唯剩余晖,这漫天夜色可见星光。指了那茅舍,姑娘笑道。“诺,我家到了。对了,我姓张,闺名唤做彩霞,却不知二位姓什名谁啊?”
她如此问到,至心红了脸,扭捏回道。“贫僧法名至心。”
“哟,是至心小师傅啊。有礼,有礼。”彩霞笑道,俏眼生生又看向癞子,只道。“那这位小天师,道名又唤做什么呢?”癞子苦笑,却是不答。见他不理,彩霞气得跺脚,又扭头上前。“好大的气派,连名字都说不得。”见她动怒,癞子这才低声的将自己的名讳道了出来。“我。。。我没有道名,师傅和师兄们都叫我做癞子。”“癞子??”闻言,二人同时惊诧,可立时大笑起来的却是彩霞。只见她掩口胡噜,笑不可抑,让癞子大为窘迫,只红了脸却不肯开口再言半句。
半晌,彩霞笑毕,方才挽了癞子的手唤道。“如此看来,我倒叫不得你小天师了。便唤你一声癞子哥哥,可好?”话音落下,又是一阵娇笑。语声飞扬,又调皮可爱,脆生生,娇滴滴,如那一席春风,倒搅了一湖秋水。忙正心敛神,癞子抽了自己的手,便请了彩霞先行。也不纠缠,彩霞仍笑着在前带路。
不多时便到了那茅舍屋前。
“阿爹,阿爹。”只听得那彩霞轻呼数声,那小门便吱呀轻启,从里探出一个头来。凝神看去,癞子倒瞧见那人。满是胡须扎苒,又满面霜尘,根本看不清样貌,只瞧得那一双眼睛,浑浊暗淡,却隐隐透出一股子令人心寒的杀气。不禁暗惊,却又听得彩霞道。“阿爹,今日家里来客了,这位道长和小师傅在山里迷了路,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山,我请了他二人来家歇脚,明日天亮,阿爹送他二人下山可好。”
未及答话,癞子已先行背着至心上前请礼了。
“老檀越安好,我二人此番打搅多有不便之处,还望老檀越担待。”
仍不答话,那扎苒老汉只将二人从头打量到脚,方才开门,可门开了片刻,见得至心,那老汉却突地火冒三丈,直骂妖孽,又将门匪紧闭了。
这晌儿变故倒叫三人呆住了,一时里,你看我我看你却不知是何缘由。又是探门,那彩霞软语温言,才哄得他父亲开门。也不敢进,至心只缩在门口,听那老汉不住喝骂。“你这妖孽,我躲你十年,没曾想你竟也寻到此处来了,当我怕你不成么?你若不走,看我怎样收拾你。”又骂又恨,那老汉咬牙切齿竟似与至心有深仇大恨一般。听他不得,至心缩在门边红了眼,几滴儿泪珠便依依滚了下来。暗自不忍,癞子心道这老汉好生无礼,便上得前去扶住至心,原想好声劝慰,可谁料,这一扶一看,自己竟也是大惊失色。
不知何故,那至心隐隐抬头,盛着泪光,一双眼睛竟在月色里变做青褐琥珀,溢彩分明,正如那妖狐的三分颜色。。。。。
第 9 章
悚然而惊,癞子骇得后退半步,指着至心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与他对视,至心的眼里却也是疑惑分明。他慢慢起身,慢慢纳闷,只瞪着癞子半晌才问道。“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你是怎么啦?想是我拖累了你,那老人家不肯收留我们呢,今日我们该做何打算,是摸黑下山还是等明日再说”他此般问道,癞子也不敢答话,呆呆的看了他半晌仍不做声。这时,门却豁然大开了。那唤做彩霞的姑娘从门内踱出,见了他二人方才笑道。
“阿弥陀佛,我当你们被我阿爹给骂走了呢。莫和他计较,他每次吃了酒就是如此乱骂一气,今日里也是,他吃了酒,说话糊涂,你们莫放在心上。现下我阿爹睡着了,我给你们把柴房收拾了出来,今日,你们就且将就一下,明儿打早我就送你们下山。”笑语嫣然,那彩霞引了二人进屋。
屋子不大,却是收拾得妥帖干净,一径看去,方才那骂人的老汉早已倒头睡在炕上,鼾声如雷了。噗嗤一笑,彩霞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张扬,便再引着二人转去偏房的小屋。
“今夜恐叫二位担待了,你们且歇息一下,我为你们打些水来洗脚。”曼声吩咐,彩霞出得门去,这屋内便只剩下癞子与至心了。仍不做声,癞子看着至心,心头却似擂鼓。他只道说处处寻妖,却未料这妖物就直在身侧,又气又怒,又惊又怕,那癞子心里竟糊涂起来,忘了取符做法,只呆看着至心发楞。至心也是不解,当他心里不待见自己便后怕的缩至墙角。两人对望,心里却是各般心思,百转千回不往一处。
这晌,彩霞也打了水进屋,见他二人此状又是笑开。
“你们还不歇息做什么,难道还要等人来说书?”
如是调笑,至心红了脸,忙作揖道谢替彩霞接了水。癞子也自是道谢,但心里的疑虑竟一刻多过一刻。眼前是何等状况,这彩霞是人是妖尚且不清,却偏生又多出了个至心小狐狸,也罢,我且装做不知,看他们端的要做些么子怪。
暗暗打算,癞子方定了心,只随着至心洗漱完毕便和衣而卧了。
月华如水,清辉淡洒,只映得山中夜色清幽静寂。z
闭了眼,癞子却是睡不着,不禁紧卧了那桃木剑,默背天师经。想他此刻,心中半是张惶,半是兴奋,只待得妖狐作乱便擒他个正着,那时方不负自己的这一番造化,可也奇怪,自打睡下那至心却无半点动静,只听得他在耳畔不住叹气,又不住自语。
好生厌烦,癞子佯装假寐的翻了身向他靠去,竟将至心骇了一惊,忙伸过手来扶。继续假寐,癞子偷眼瞧他。却见得月光中至心蒙蒙胧胧一张小脸俱是泪水。也是惊疑。癞子仍不做声,看他扶了自己又仰首望天,便再复碎碎的念将起来。。
“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这才细听,癞子听他念的却是法华经里的一段经文。说的却是那往生或彼岸。癞子自小学道,对这佛经却是不通不解,可不知怎的,今日听来这夜里,悠悠忽忽竟让人凄凉难耐。
佛曰,彼岸,便是因孽具消的极乐世界,众生普度,追追寻寻便是要去那彼岸,可兜兜转转几人能度?寻寻想想又几人能悟?即是能悟,那悟又可非是虚,如此思来真是令人做恼。
暗自凝神,癞子只听他如是念过,又幽幽悲切起来,只隐忍抽泣而不肯放声大哭。
好生奇怪也好生不忍,便睁了眼瞧去。y
却正见得一双泪眼,迷人心智,乱人魂魄,哀哀凄凄,纠结生怨,痴痴缠缠及至心底。。。。尔万劫不复。。。。
闭了眼,癞子长叹,终不忍下手,只念声罢,拽了至心的衣襟,轻触他的额头,抹了他的泪痕以示宽慰,那至心,一生悲凉,自小颠沛流离,何曾受过此般温情相待,便再也耐不住满腹心酸,扑在癞子身上大哭了起来。
声声切切,呜呜咽咽,直将这人生七苦,红尘劫难俱托泪水化形为风,烟消云散。。。。哭得累了,那至心恍惚睡去,也是恍惚,癞子只暗自问己,除魔卫道,魔且是何道又为何,只却思来,这三界难识,纷纷扰扰,难理难清。也是乏了,终敌不过满身疲倦便随着至心也亦沉沉睡去。。。。
复天明,一抹晨光,从那纸窗透入,二人转醒,就听得窗外彩霞的娇笑。
“太阳晒屁股了!”b
立时一惊,二人从柴堆里跳将而起,便起身出门。出得门去,彩霞正在院子里打水浇花。见他二人,彩霞只笑道。“两位小师傅,稍待片刻,用了早饭我便送你们下山吧。”“有劳姑娘。”至心慌忙道谢,癞子也跟着作揖。这时看去,这山间清晨,露重花香,又初阳微照,谩山的青翠谩山的雾拢,全不复昨夜的妖邪冲天。再将看去,那至心的一双褐眼,也至转黑透明,便如寻常无二,哪里可见什么分明。
暗暗疑惑,癞子纳闷,只道是自己莫不是捉妖入了魔,看花了眼误走了神?将这诸般万物都疑为妖?却是不解,又听得那屋后的小院传来些霍霍之声。煞为好奇,癞子向后院探去。
后院亦不大,如前院大小不差,只是这后院不若前院一般满是花草奇香。不复清雅,倒似个屠场,那周遭院墙上竟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兽皮。院中,昨夜的扎苒老汉却踏着一方青色大石正自磨刀,那霍霍之声即是磨刀之声。
见了癞子那老汉也不招呼,仍自磨刀,反是癞子见了他有些尴尬,只赔笑道。
“老檀越酒醒了?”g
“恩!”那老汉应了一声,只将刀扔给癞子又吩咐道。“小道士,莫吃白饭,去替老子我把柴劈了。”
哭笑不得,癞子接了刀只得前去将那一撩柴火搬下准备劈柴。可一行打量却见自己着的道袍,宽袖大羽极是不便。又复脱了道袍好生收放,这才转回前去劈柴。他一行背过,那老汉见了他的背心竟大呼了起来。
“你。。。。你。。。。你姓什么名谁??可是姓程?”
好生不解,癞子回头看他,只笑道。“弟子不知自己何姓啊,倒是老檀越怎么说我姓程?”
也不答话,那老汉却跳了起来,直将癞子托转过身,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便再次呼号了起来。“天王老爷呀。你。。。你。。。你是程小公子啊!!”
第 10 章
这一番呼号令癞子呆住了,他原来却不知道自己竟姓程。如此说来这老汉倒识得自己的来历。也不多话,当下癞子转了头去,直瞪着老汉,复问道。“老檀越说我姓程,此话怎讲,烦请你细细道来。?”
“冤孽啊!冤孽啊!”不住摆头,那老汉也是涕泪满面,只扶了癞子才长长叹息。“想当年,小公子出世还是我那死去的老婆子给接的生,小公子是贵人,生下来背心里就有竖排的七星黑痣。老汉我别的记不得,这个却是记得,方才我一见小公子的背心,便知你就是那程家的小公子了。”
“哪一个程家?”听到这里癞子糊涂起来,无头无尾着实是不知这老汉说的是哪一家。瞪了眼,老汉直了头,便道“还有哪一个程家,不就是东浮村里头被狐妖做乱的那个程家么”
“哎呀。。”一听这话,癞子大惊,跌到在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楞了半晌才道。“我。。。我便是那程子非的儿子么?”
“可不是!”老汉一瞪眼,又道。“当年事,老汉我记得一分不差,岂会弄错,何况小公子还与我那闺女许了娃娃亲。”
说到此处,癞子愈加纳闷,理不清这老汉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待老汉一番从头细表,方才得知这面貌凶恶的扎蚺老汉正是那当年活剥了狐狸皮的张屠户。说起当年事,张屠户犹是心有余悸,只灌了一口酒,看向远处。
已是正午,满山空寂,又有些个午后的燥热,虽说是深秋,但不知怎的,这灿阳之下,仍是难掩心底藏存的阴霾。
喝了酒,张屠户打点了精神,唤了闺女与至心围坐炉前叙起当年事。。。。
当年,张屠户正值壮年,杀猪宰牛是方圆百里的一把好手。那一年,记得是丙戌甲子,也是秋天,程大官人在村头开了学堂,自己也送了两个儿子入学,想的是以后考取功名洗洗这家传的血腥味。那一年,也是可巧,程家娘子生下了头一胎的小公子,自家女人也如愿的生了个小闺女,虽说是庄户人家,可自己这小闺女却是生得眉目清秀,可人见的惹人疼。程夫人心里欢喜,便要了闺女与小公子定了娃娃亲。程家书香门第,自己的女儿找了个好婆家何尝不欢喜。因此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原以为,好日子开头,本该是风调雨顺和和美美,却未料几年后起了战乱。有战乱也就罢了,可又未想这乱中添乱竟闹起了狐妖。也是前世孽障,又恐或真如妄言,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狐妖做乱一天更过一天,村里头人心惶惶不得终日。也是无法,程大官人才想了这么个下下之策,引了那狐妖下山,又遣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埋伏在门后,只待妖狐现了原形便生生的将它檎住了。
思到这里,张屠户却是一叹,幽幽渺渺又自顾喝了一口酒。
“当年之事,这十年来我是一刻也不敢回想。今日里,也是造化又逢得小公子我才敢从头细说。记得那天,也是如此,日头毒辣,本是秋末,可那地里头竟被照得冒烟。我与几个后生就伏在程家屋后,只听得屋里头哭哭笑笑,如唱戏一般的过了一宿,次日清晨,便被官人唤了进去。进去一看,好生了得,那里间的床铺上躺着一只白狐,通体透雪,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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