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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船-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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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续呆在自己的屋里,不放进一个家里人。关于“万能拖拉机”的那张报纸已经和另两张并排贴在墙上……这样一天天捱下去,不知不觉中发现饭菜已不能进口。有一次他抓起一个饭团往嘴里送,觉得嘴唇火辣辣地难受,仔细看看,才发现饭团是糠菜和一些小树梗捏成的。他一怒之下将饭团扔出了老远。他跑到了大街上,见所有人都面色灰暗,双目如铃,这似乎才明白了什么。他急匆匆地往回跑,可惜跑到门口时,刚拋掉一会儿的饭团已经无影无踪。他就这样饿了一天。第二天镇委交待给他新的任务:研制糕点。没有粮食了,但是如果发明成功,洼狸镇人将吃糕点!很快地,各样新的工具与原料不断运来,并且还派来了一个助手。一口锅,一些糠末和麸皮。周子夫用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李其生,李其生面有难色。做饭本来是女人的事,如今整个洼狸镇的饭倒依靠孤房子里的人来做了。但最后李其生还是郑重其事地穿上了红背心,动手去搅弄那些糠末。饥饿一阵阵逼迫着他,他的手就飞快地搅拌着。助手在门口生起了火,浓烟又从窗口涌进来,呛得李其生泪涕垂落。这样经过五天五夜,不断试验,不断品尝。李其生因为饮食不当,腹胀如鼓。第六天上,各种难题才有了解决的迹象。各种糠末难以粘和成形,这是难题之一;味道辛苦刺鼻,这是难题之二。李其生尝试用发酵的干榆树叶做粘和剂,用甜根草的屑末来改善气味,终于成功。他们把搅好的原料捏成手臂一样的长条,又在锅中盘成蛇的模样,燃旺大火蒸煮起来。他们给这种糕点取名“切糕”──用刀子切成一段一段,每人只能领取一段。很多人前来领了切糕,急急地先吞下一口,面红耳赤地四下里看着。有人从切糕里咬出一根粗大的铁钉,就归还了李其生。镇上发动原来在大食堂做饭的人都来学习制做这种糕点,不久大食堂废弃不用的几口大锅也重新派了用场。可是所有人的切糕制品都不如李其生的香甜爽口,原因是甜根草的屑末与其它比例不对。人们分得了切糕,只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享用。如果分到了李其生制做的切糕,就有些舍不得吃。这样过了一段,洼狸镇人明显地肥胖起来,面孔白大,行动迟缓。人们见了面也有心思开个玩笑,互相用手戳戳点点──手指戳在脸上,脸上就有一个长久不愿消失的坑凹。开始大家惊慌不已,后来镇上派人宣讲了科学原理。人们知道了是切糕的作用,这才多少有些放心。

  过了几个星期,所有做切糕的原料都将用尽。发放切糕改为两天一次,后来又改为每星期一次。树皮全部剥光的时候,切糕停止制做。李其生又转向发明另一种糕点,但苦于没有原料。他走出孤房子寻找着,穿著那被切糕粉末染黑了的红背心。有一次他看到一个老头子在屋角捣米石臼上捣着什么,捣了一会儿就用手抓了塞进嘴里。他好奇地走过去,老人慌慌地摇动着身子离开了。他伏到石臼上看着,嗅一嗅,用手沾点粉末放进嘴里,知道是白土。这时候老人走开不远,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下了。李其生跑过去扶他,见他嘴角抽动几下,吐出一簇白沫,就再也不动了。

  李其生在街巷上跳着,放声呼叫着:“哎呀!洼狸镇饿死人了!哎呀!……”

  喊了一会儿,有几个人走出来,盯住倒地的老人,又互相盯着。有人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诉说,说坏了,坏了,又到了那个时候了──镇史上有记载,多少多少年前镇上无数人饥饿而死,人相食……他的哭诉使所有人都惊惧地抖起来,好多人也哭了。李其生只是喊着饿死人了,向前跑去。他跑着跑着,跑到了一个窄窄的小门楼跟前停住了。他觉得这个门楼有些奇怪地横在眼前,想了想,明白他自己以前就住在这个门楼里。他刚刚明白过来,立刻听到屋里有人哭着。这是儿子李知常的哭声,李其生喊了一声什么闯进去。小屋里一片漆黑,散发出一种焦糊味。有什么球成一团,躲在黑影里。李其生用手去触摸,突然有个小身躯挺起来,先是一怔,接上紧紧搂住李其生,哭喊着:

  “爸,妈妈饿死了!”

  李其生“啊啊”大叫,跳起来,两手搓着红背心,又去揉眼睛。他一眼看到了妻子躺在炕上,面无人色,嘴里紧紧咬着破旧的蚊帐边儿……李其生跪在了地上。他咕咕哝哝,不停诉说,后来伸出手去摸妻子的脸。脸是冰冷的,如同深夜里的铁块。他给她揪嘴里的蚊帐。揪不动。蚊帐破旧,缝着一块黄布补丁那块儿,正好咬在了她的嘴里。儿子李知常把住父亲的手哭着,哀求说:“不能扯出来,不能。妈妈饿,妈妈不让。我早晨在院里坐着,妈妈躺在炕上。后来屋里没有动静,我进屋里一看,妈妈往肚里吞蚊帐。我吓哭了,给妈妈往外拉,妈妈就咬紧了,用眼瞪我。我不敢拉了,妈妈饿。后来妈妈就不喘气了……”

  李其生听着孩子的诉说,仍然往外揪着。妻子的脸被扯得一动一动,李其生见了,手掌一抖松开了蚊帐。他把脸贴到妻子的脸上,放声大哭起来。他的泪水流在妻子脸上,又流过她的眼睛,像她自己在哭一样。这样过了一会儿,李其生找来一把剪刀,剪断了连在妻子嘴巴上的蚊帐。剪的时候很费力,那块黄布补丁怎么也剪不断……扔下剪刀,李其生就跳跃着走出低矮的院门,迎着一个个沉默的木板门喊叫:

  “快看看吧,我老婆饿死了──!”

  埋葬李其生老婆的时候,由二十多人轮换抬棺木,才勉强走到墓地。人们再也无力挖那个洞穴,一铲一铲,从早晨挖到黄昏。棺木安放到洞穴里,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同时哭起来。他们给周围的人磕起头来,说老少爷儿们行行好,轮到他们那天千万也帮衬着埋进土里,好歹别让野狗吃了。这引发了大家的悲哀,人们无心埋棺木,只是哭。李其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切糕,这时放到了洞穴里。李知常被一个老人扯着,跪在那儿,用手往棺木上一下一下扬土。老人对哭的人怒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谁是男子汉?拿起枺粒却蚍⒗侠罴业南备咀撸 贝蠹艺獠胖棺】奚抖攀掷锏那侣裢痢7囟牙莩闪耍钟们掳迮拇虻霉馊笠恍M硐及逊赝啡竞炝耍嗣谴⒆疟诚蚍囟炎牛亚嘛惴旁谙ネ飞稀@钇渖渡隙拥氖郑纫徊嚼肟四沟亍H嗣蔷湍敲醋牛簿驳氐却谝埂S腥颂鞠⒁簧担骸拔颐乔澳暧衩啄恫酵蛞磺Ф嘟铮缃褚桓隽6裁挥辛耍俊庇懈隼先撕咭簧骸澳恫耐虻毓弦裁挥辛恕!币桓鋈诉谱抛彀停骸拔也桓蚁氤缘毓稀>腿梦艺乙豢榈毓下酪唤腊桑咸煲 贝蠹乙黄鸢尽S钟腥寺裨梗挡桓枚既ナ刈拍切┷巅觯糜衩椎毓侠迷诘乩铹ぉじ刹克怠肮膊饕濉笨炖戳恕谌苏饣岫黄牒艋狡鹄矗骸肮膊饕濉彼先思野。憧炖窗桑炖窗桑吹猛砹耍堇暾蛉司涂床患懔耍∮幸桓銮嗄杲馐退怠肮膊饕濉辈皇且桓鋈恕V谌肆⒓床党馑担骸澳愀液┣浚 汗膊饕濉徊皇侨寺穑空娣炊 苯酉氯ピ倜挥腥怂祷啊R够夯旱乩吹搅恕:谟袄镉腥送蝗患瞧鹎安痪谜蛏纤殉龅哪且恍」抻衩住=鸹粕挠衩装。褪敲咳艘涣7殖⒁幌乱埠醚剑≌蜃永镉执戳丝奁4蠹以俨凰祷啊6贾烙钟腥怂廊チ恕!白甙桑厝ァ!崩先苏酒鹄此怠

  三天之后,送葬的这伙人中就有四个人饿死了。其中就有那个老人和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第四天上,人们来不及埋葬这四个人,都跟上四爷爷赵炳去镇南路口抢萝卜了。那是河西人从县上运回的救命萝卜──赵多多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说半头晌将有一马车萝卜从这儿经过。

  县委召集过救灾紧急会议,洼狸镇的周子夫也去开了会。县委在会上根据各地汇报的灾情统一分配救援物资,周子夫竟然两手空空回到镇上。四爷爷赵炳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说:“我告诉你周镇长,你马上返回县里给我要回大萝卜来!要不回来,我领上全镇人啃你的脑壳!”四周的人红着眼睛举起拳头吼道:“啃!啃!啃……”周子夫当时身子抖抖地退了两步,扭身就往镇外边跑去。

  四爷爷领人坐在路口,静候那辆马车。太阳升到树梢那么高,马车还是不见踪影。四爷爷突然拍一下脑壳站起来,大叫一声:“有讹!”他让赵多多领少数人在此静候,自己率众往镇子北边冲去。他们老远望见马车跑过来,一齐吆喝。马车飞奔起来,押车的十几个民兵跑着,一边从肩上摘下枪来。四爷爷喝道:

  “快上去拦住,打死强似饿死!”

  人群没命地往前涌去,押车的民兵高抬着枪筒,砰砰地放起了枪。枪一响,再没人敢往前跑。四爷爷骂一声“奶奶的”,唰地脱了衣服扔在地上,迎着枪口跑过去。押车的人又放起枪来。子弹在空中呼啸,可是有一粒从耳畔飞过。赵炳伸平了粗粗的手指骂道:“你们几个臭小子毛还没干,敢开枪打我?”他的声音洪亮,字字沉重,在有气无力的年代里更显得勇武骇人。几个民兵举枪的手抖着,终于收了枪。赵炳的两臂在身侧弓着,几步就跨到车边,大吼一声:“停车!”

  赶车人并没有扳车闸,也没有喝住牲口。可是两匹马在赵炳的吼声里鬃毛颤了几下,前蹄撩起,再也不敢向前。赵炳身躯粗大,臀部比饥饿的人要大出几倍。他的脸已见瘦削,可是并没有泛白虚肿。他满脸紫气,鼻孔张大,呼呼地喘着,虎生生地看着刚才打枪的几个民兵。人群围上来。马上就要伏到车上。押车的民兵躺下,用身体护住了萝卜。四爷爷摆摆手掌说:“我们来了,护住也没用。见一面分一半,救命要紧。”民兵跪在萝卜上哀救:“四爷爷开恩吧!这车萝卜就是河西人的命,半路上失了,我们几个就得死……”

  赶车的老头子一直伏在车杆上,这会儿突然一扭身,破着嗓子喊了句:“废话少拉,快抄家伙!”

  民兵猛地醒悟,转身摸枪,排开几个黑黑的枪眼。四爷爷冷冷一笑:“河西河东,就隔开一道河,不知道洼狸镇的脾气吗?依我看不如好说好商量。你们河西县里有人,就搞来一车救命萝卜!可是洼狸镇刚刚又饿死四个人!……”

  民兵放下了枪,仰天哭叫起来。

  洼狸镇人一齐扑到车上,抢着,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明白的声音。一车萝卜被取去了一半多一点,四爷爷摆了摆手掌。马车缓缓地驶去了。

  镇长周子夫从县上回来,依然两手空空。他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屋里,一连几天没有出门。有一天门下的空隙里塞进了一个玉米饼,他吃惊地看了半天。他从门缝往外看着,看到了赵炳。赵炳倒剪两手正在离去,周子夫感激地喊了一声,他头也没有回一下……饥饿仍在持续。镇子四周已经没有了任何绿色。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县委发下第一批救急的红薯干。情况开始好转了。

  李其生和李知常总算活下来。他吃到红薯干的时候,从不忘到墓地去摆上一片。他见了谁都不说话,平时就呆在孤房子里。后来他又犯了几次狂病,还是蹿跳着闹几场,最后总是郭运把他治好。几十年过去了,镇上人常常把他忘记。只有老人回忆切糕时还能想起他,更年轻些的则对什么是切糕一无所知。 


古 船张 炜 著 


第十一章 
  老磨呜隆呜隆地磨着时光。赵多多粉丝大厂的承包合同不久即将到期。重新承包时需要召开整个高顶街大会。可是赵多多说他已经在原料和产品的购销上走熟了路子,粉丝作坊也改成了粉丝大厂;设备有添有损,人员几经变动,到处都是算不清的胡涂帐。他扬言要续订合同,不惜工本,像承包土地一样十年不变。他还要争取与整个芦青河地区的所有粉丝作坊联合,成立一个“洼狸粉丝生产销售总公司”。全镇哗然,一片惊叹之声。接着又传出,老多多将来要在整个芦青河地区实行“踢球式”管理法,一切都要讲究“信息”。并且所有粉丝大厂的工作人员都要执行“高工资高消费”──开始没人理解它的意思,后来有人问了问,得到的解答通俗易懂:一天挣了一头牛钱,一天也花掉一头牛钱。洼狸镇人面面相觑,叫着:“天哪!这样大手大脚可怎么了得?”还有人传说,老多多今后是大企业家了,要买小轿车,要有女秘书。什么是“女秘书”?人们琢磨,可能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了,她趴在老多多身后,一天到晚秘密地看书。这种推断使众人大为惋惜。因为洼狸镇人对老多多的品性可是太了解了,大家料定女秘书必受糟践无疑。但立刻又有人摇头说,赵多多已不是当年,近来传说他的那个器官已经有病。大家又一阵叹气,好象又有了另一种遗憾似的。各种传说应接不暇,像蝙蝠一样在镇城墙上飞旋。

  生活开始一日千里了。报上、收音机里,都展露出一个个令人目瞪口呆的事实。某地农民赵大贵,伙同另几个人,买了一架飞机。三个月中,共有一千八百四十二个农民乘坐了波音、三叉戟等民航飞机,飞往上海广州北京。一个头上包着白布、满脸深皱的人(显然也是农民)一口气吃了一只流油的肥胖烤鸭,并且在交鸭钱时撒了一柜台十元的人民币。一个村子共有九百八十二户,户户有了电冰箱和彩色电视。另有七千户工人已经挂上了壁毯,厨房里实行了以电冰箱为主体的炊具系列化。一个农民专业户以一年八千元的巨薪招聘秘书(男女不详),一位诗人得知了消息三天未眠,思虑作诗好还是当秘书好?结果因优柔寡断而失去机会,忧愤成疾。一个农民企业家发明了新式电焊机,打入国际市场,创利润四十八万九千多元。洼狸镇的老人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经历的那个巨数时代。那个时代已经记入镇史。可是镇史上没有记下巨数来临之后的事情,而只用一句话带过:“自然灾害。”谁都知道这四个字下边是什么。所以老人害怕巨数。记得前几年有一群人呼着口号,抬着一块块纸牌子向镇上走来,走近了才看清纸牌上写了一个个巨数,而且高出纸面,全是红的。年老的人坚决阻止队伍进城,奋力抗争,最后人群才折向其它地方去了。而这一次巨数是从报上、收音机和人们口中传入洼狸镇的,没法再拦在镇城墙下。而且巨数常常与镇上的赵多多勾连起来,人们明白防范已是枉然,不如静候结果。大家只是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嘱咐自己的女儿死也不要做多多的秘书,等等。日子没有多少新的意趣。老人们按时到“洼狸大商店”喝掺了凉水的零酒,河边老磨悠悠地转着。

  只有见素一个人沉默不语而又坚定不移地进行着他的计划。他的右眼常在夜间一阵阵灼痛,像被什么刺伤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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