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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工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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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为你们将来过日子打个好基础。”王父也说:“对,基础一定要打牢。”王母讲着:“在这件事上,你梗梗不起来,将来一个锅里抡马勺,你们还能捞着干的啊?撅腚等着吧!”王父道: “女婿,你婶儿的话粗了点,可理儿在那里。父母再好,你将来还是得和桂花过日子不是?”
肖德龙点头。
王父说:“我听说了,你是个孝子,爹妈说一,你就听一,说二,你就听二,这很好。可结了婚,你们自己支门儿过日子,你能成天耷拉着个脑袋吗?”
王一刀叫着:“ 妈, 我还没过门呢, 你就挑拨人家母子关系, 不好!”
肖家老两口闷坐在屋里,肖德豹在一旁摆弄着收音机。
王一刀的父母进了屋子。冯心兰起身,笑脸相迎:“他叔,他婶儿,让你们费心了。”王母道:“我的女婿,应该的。亲家母,和你们商量个事。”冯心兰说:“他婶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王母说:“ 还是那件破事, 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女婿置上欧米伽啊?”冯心兰尴尬地笑着:“哎呀,别的事都好说,就是这件事不好办。” 王母一听, 撂了脸子:“ 有什么不好办的? 也不是跟你们要金子要银子。我们不是不讲理, 不就是块表吗? 至于吗? 看把我女婿逼的。亲家母,我斗胆问一句,德龙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肖长功气得直哆嗦:“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不是我们亲生的, 难道是野地里抱回来的?”
王母追问着:“还是的!那么,孩子结一顿婚,咋就这点要求就达不到呢?”
冯心兰辩解着:“他婶儿,你把话听清楚了,不是不给他买,我们实在没那么多钱啊!”
王母说:“我看问题不是在这儿,你们是存心和我们治气。老肖,你一个大劳模,八级大工匠,五口人四个开饷的,就没点积蓄?说出去谁信啊!我把话挑明了吧,你们是瞧不起我们!”
冯心兰为难地紧搓着手:“他婶儿,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你们这不是逼着姑子要孩子吗?”
肖长功火了:“你们要是这么说,我看咱们这门亲事就拉倒吧!”
王母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拉倒? 能拉倒吗?” 肖长功气道:“ 怎么拉倒不了? 也没领结婚证。” 王母跳着脚:“ 你说得轻巧! 你们装糊涂啊?啊,你儿子把我们闺女睡够了,占足了便宜,扑噜扑噜腚说拉倒,耍流氓啊?”
肖长功气急了:“ 你少给我满嘴喷粪,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王母也急了:“啊哈,我满嘴喷粪?你去问问你的宝贝儿子,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肖长功气得直哆嗦:“ 德豹, 去给我把你哥叫来!” 肖德豹答应了一声,飞快地去叫德龙。
一会儿,肖德豹扶着肖德龙进了屋子。肖长功喊:“德豹,你给我出去吧。”肖德豹很不情愿地出了屋子,趴在门外听动静。
肖长功正色问:“德龙,我问你,你把人家桂花怎么着了?”肖德龙低下了头。肖长功问:“ 这么说是真的了?” 肖德龙点点头。肖长功肺气炸了,抄起擀面杖就向德龙打来:“你,你,你这个畜牲,我打死你!”
王母护着:“女婿,还不快跑!”
肖德龙满屋跑着:“爸,你听我说,反正……”
王一刀“ 砰” 地推开门, 叉着腰:“ 我看谁敢打我男人!” 伸手抓住了肖长功的擀面杖。肖长功显然慑于王一刀的杀气, 不敢再有什么作为,他望着德龙:“你给我说,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谁教给你的?”
德龙小声地说:“三叔。” 肖长功问:“哪个三叔?”德龙道:“杨老三。”肖长功一惊:“又是这个杨老三!”
大工匠 第十三章(3)
德龙道:“三叔说,要想把女人舞弄到手,就得先把她办了,他还教了我具体的办法……” 肖长功一声断喝:“ 别说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
王父开口了:“大兄弟,没有啥丢脸的,你儿子没吃亏,吃亏的是我们,我们认了,反正他们早晚要结婚。”王母说:“你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孩子把事做下了,你就认了吧,别号了,还是看看早把表买了吧。桂花,背着德龙回屋去,我女婿病了,我得好好侍候侍候。” 夜深人不静,肖长功夫妇对坐长叹。冯心兰叹:“唉,看来这个婚不结是不行了。” 肖长功还在生气:“ 唉, 没想到, 杨老三这个东西又开始琢磨我下一辈子的人了! 要不德龙这熊玩意儿, 能有这么大的胆儿?”
冯心兰劝:“ 他爸, 别上纲上线地把杨老三想得那么坏。你俩这些年有时候是误会。” 肖长功说:“ 这还是误会吗? 这是教唆! 不信你听着,他晚上睡不着觉,拨拉着手指头算计着咱三个儿子,那天他领宝亮来大饼变小饼考咱三个儿子,我就闻出味儿来啦!”
冯心兰道:“说别的都没有用,还是早些给他们把事办了吧。”肖长功无奈地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冯心兰说:“都怨你,非逼着德龙应下这门亲事。你看看,桂花还有个闺女样儿吗?简直是个母夜叉!”
肖长功反问:“ 桂花怎么了? 我看挺好的! 德龙这把手, 得有这么个媳妇给他顶着锅盖。”说着“喷儿”地笑了,“你看看,我要打德龙,她急了眼了,要和我兑命,德龙娶了她,不吃亏。”冯心兰愁着:“好了,现在说后悔的也没用了,生米做成熟饭了,想一想吧,表的事怎么办?”
肖长功道:“我有什么办法?她要是不结这个婚,就这么靠着,看谁能靠过谁!”
冯心兰问:“ 你怎么也学着不讲理了? 桂花的妈说得也有道理, 你就不能找工友想想办法借点?”肖长功吼道:“我还对你说,我张不开这个口!”
到了杨家,肖长功推门而入,把杨老三吓了一跳,杨老三叫着:“师哥……”
肖长功劈头盖脸就问:“老三,咱俩是咱俩的事,你怎么朝我孩子下手了!”杨老三懵懵懂懂地问:“师哥,你胡说些什么?又来找事是不是?”肖长功气哼哼地说:“是你来找我的事,我问问你,你都和德龙说了些什么?” 杨老三:“ 没说什么呀。” 肖长功问:“ 你教他和王一刀都做了些什么?”杨老三:“哦,我是说过点什么。”肖长功问:“你说了什么?”杨老三道:“你坐下,别瞪眼扒皮的,德龙这么大,我能不教他点爱情经验吗? 别看这孩子长得五大三粗的, 在恋爱方面还没开窍,比你当年差远了!”
肖长功道:“你少提我,说你!”杨老三道:“好,说我,当年你追人家冯心兰的时候, 是怎么追上的? 还不是我教了你两招吗? 我现在教教你儿子不行啊?”
肖长功骂:“我都叫你毁了!”
杨老三一惊:“怎么?德龙没上去手?这个窝囊废!”
肖长功道:“把人家睡了!女方还怀了孕,现在好了,人家要一块手表,没手表就不结婚,肚子一天天大了,你叫我怎么办?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还能退一步,现在你让我怎么退?”杨老三笑着说:“德龙这熊玩意儿,蔫了巴叽的,还一上手就有,行,有种,师哥,你应该高兴才对。” 肖长功冷冷地望着杨老三:“ 老三, 你看着我家这样, 该高兴了吧?” 杨老三道:“ 你怎么这么说话?” 肖长功吼道:“ 我怎么说话? 我告诉你杨老三,你以后少琢磨我的儿子,有我在,你把他们培养不出流氓!”
杨老三破口大骂:“肖长功,我在你眼里成了老流氓了是不是?”
肖长功说:“屈了你了吗?玉芳到了今天不是你做的孽吗!我告诉你,不是念在师兄情分上,我早就下狠手了!”
杨老三骂:“你是个什么东西肖长功,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味,狗见了你都躲得远远的,你给我滚出去,滚!”杨老三掀了小饭桌,跳下炕,用力地推了肖长功一把。
大工匠 第十三章(4)
肖长功望着杨老三,一脚踢开门,朝外走去。
杨老三愤愤地说:“ 我告诉你肖长功, 咱俩这辈子没完!” 肖长功站住道:“那好,我等着!”
第二天早上,冯心兰按着肖长功的脚,惊呼:“他爸,你这脚,怎么肿得越来越厉害了,锃亮的皮儿,怪吓人的!”肖长功道:“你叫唤什么! 你不是一样? 死不了!” 冯心兰流泪了:“ 老爷们儿和老娘们儿一样吗? 我看你还是休两天吧。” 肖长功不耐烦地说:“ 少啰嗦, 做饭去!”
西厢房的门开了。肖德龙喘着,扶着墙停了一会儿,拿起钢叉,在院子里嗖嗖地舞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如入无人之境。
肖德豹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呼喊:“爸,妈,大哥又上神了!”
冯心兰慌慌张张地跑出屋子, 肖长功也走到门口看着。肖德龙嗖嗖地舞着,越过冯心兰绕过肖长功念念有词地比划着。
冯心兰哽咽着:“ 他爸, 这可怎么办哪?” 肖长功默默地望着儿子……
肖德龙病了,他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喊:“妈,我要上班,我要上班去。”握着冯心兰的手,哭着,“妈,这个婚我不结了,我不能为了媳妇让爹妈为难啊,他们一家不是东西,逼急眼了,我到派出所自首,我宁肯背个罪名,也要回了这门亲……”
冯心兰流着泪:“儿子,别胡说了,放心,妈一定给你置上表,一定让你头年把婚结了!”
正房里, 冯心兰悄声饮泣。肖长功冲着冯心兰发火:“ 哭什么? 死不了!他这是逼宫!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是不给他买表,这个婚不结就不结!”冯心兰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肖长功发完了火,用裹脚布缠着脚,却怎么也放不到棉袜子里去。
冯心兰说:“他爸,穿不进去啊,你就歇几天吧,姜大夫不是给你开了诊断书吗?”肖长功长叹一声:“唉,我真的走不动了,就歇几天吧,你到厂里给我请个假吧。” 他写着请假条, 泪水从眼窝里滚了下来:“ 又要请假,厂子里忙啊,我难开这个口啊。不行,我还得上班。”冯心兰流着泪:“他爸,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啊,你可不能倒下,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不能叫名拽去命啊。” 肖长功叹着气:“唉,你是不理解我啊,我就是为了名吗?好吧,给我请个假吧。”话音刚落,肖玉芳慌慌张张跑进来:“嫂子,不好了,月玲站不起来了!”
三个人慌慌张张跑出去。
三个人跑进东厢房来,月玲奄奄一息地躺在炕上。
冯心兰惊道:“ 哎呀, 孩子病得不轻啊, 赶紧送医院吧!” 肖玉芳哭着:“今早我给她穿衣服,她站起来就像面团又坐下来,浑身就像没骨头一样,” 边说边摇着孩子瘫软的小身体, 哭喊着:“ 月玲—— 月玲——”
冯心兰:“前些天也是这样,快别说了,送医院吧!”肖长功急忙背起月玲朝外走去。
医院的病房里,一床白被单盖在了月玲小小的身体上。
肖玉芳没有哭,她抓住孩子的手贴在脸上,慢慢地搓揉着……
肖长功和冯心兰不忍心看这悲惨的一幕, 含泪默默地走出病房……
肖玉芳像傻了似的,慢慢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杨老三悄悄地走进来,他走到床前,默默地看着那具瘦小的身躯。
他弯下身子,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傻了似的在屋里转着,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拍打着孩子的后背……抱着孩子,杨老三走到窗前,突然他的身躯弯了下去, 听不见他的哭声, 却见他的身体不停地摇晃着,颤抖着……
风雪中,冯心兰慢慢地走着,她的脸上泪水和雪花融在一起……
冯心兰走进房来,走进里屋,把加班的馒头撕了几块,用热水泡开,端到肖长功面前。肖长功躺在炕上,他望着冯心兰,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冯心兰的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肖长功指了指饭碗, 轻声说:“给德龙送去吧。” 冯心兰轻声地说:“唉,厂子里又有不少人浮肿得都不能上班了。” 肖长功说:“不管怎么着,咱要咬着牙跟着党,困难是暂时的,咬咬牙咱就能把这道坎儿迈过去!”
大工匠 第十三章(5)
西厢房里,冯心兰还在劝肖德龙:“老大,吃点饭吧。”肖德龙道:“妈,我吃不下去啊,这心里像是塞了把乱草,堵得慌。”冯心兰握住儿子的手说:“儿子,相信妈,妈肯定给你买上欧米伽,妈想办法。” 陆小梅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冯心兰走了进来。陆小梅站起来:“冯师傅,吃了没有?一块吃点。”冯心兰说:“刚撂下饭碗,吃你们的。” 陆小梅问:“冯师傅,有事啊?有事就说,咱们姐妹别客气。”冯心兰羞赧地说:“小梅,是这么回事……”
陆小梅说:“冯师傅,实在对不起,但凡能挤出来,我不会袖手旁观,要不我帮你几斤粮票吧。”冯心兰道:“不用了,有你这份心就行了,我再到别的工友家看看。” 冯心兰忧郁地走着,回想着,愁眉不展。
谷主任一家人也在吃晚饭,冯心兰走了进来。谷主任热情地招呼着:“心兰,坐,吃了没有?我做了野菜团子,挺好吃,吃点。” 冯心兰说:“ 我刚吃过, 饱饱的。我是想……” 瞅着谷妻。谷主任看着她:“没事,家里我当家,要借点粮票?”冯心兰说:“不是,你大侄子要结婚了。” 谷主任道:“噢,德龙要结婚?请我喝喜酒?”冯心兰说:“喜酒少不了你的, 有点难心事……” 谷主任冲妻子使了个眼色。谷妻出了屋,一会儿走进来,拿出几块钱给了冯心兰。
谷主任叹了口气:“你弟妹没工作,我家口大,家里还剩这几块钱,是孩子开学要交学杂费的。” 冯心兰推着:“别,我不能要孩子的学费。” 谷主任塞着:“拿着,学费我另想办法。” 冯心兰又来到包家:“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厚着脸皮求帮了。” 包科长摇头叹息,拿过军棉帽,撕开,从里面数出十块钱来:“心兰,我也没有多,剩下的还有急用,这些你就不用还了,德龙结婚那天请我去喝杯酒就行了。” 第二天,冯心兰在厂工会门口徘徊着,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工会贺主席抬头看看:“心兰,你来了,有事?”冯心兰哭着:“贺主席,德龙要结婚了。”贺主席问:“儿子结婚,好事啊,哭什么?”冯心兰叹气:“唉,女方要块手表,非欧米伽不可,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这道坎儿我实在迈不过去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厚着脸皮找组织来了,工会就是咱工人的家……”
贺主席十分为难:“冯师傅,这事让我为难了,你家的情况都知道,一窝子钢厂职工,收入不少。我知道你家的特殊情况,可咱厂不能拿钱给你,你再拿钱买高档手表娶媳妇啊,这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啊。” 冯心兰顶着雪花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冯心兰坐在血站的椅子上,低着头。
一个护士拿着化验单走过来。冯心兰急忙站起来:“ 大夫, 我能输吗?”护士说:“大姐,你不行,你有病,病得很厉害,怎么能输血呢?
你应该住院呢,再不住就很危险了。”冯心兰失望地说:“噢,我的病不要紧,我心里有数。”说着,慢慢地走出医院。
锻钢车间里,工人们在忙碌着。
冯心兰在维修机器,维修完,她朝前走去,突然她被沙堆里的东西绊了一下。她回过头去,又蹲下身子在沙堆里扒拉着,一个紫铜阀露了出来,她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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