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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逝1-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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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
  尹、张二人见他温雅,说话又头头是道,一时语塞。尹德妃顺了顺猫儿的长毛,一会儿又道:“听说秦王把府库的大批金银贵器,全部分赠给了亲信将士,不知是否经皇上同意?”
  说来说去,就是怕宝物落到别人手里。
  世民心里一阵不耐:“父皇有旨在先,‘乘舆法物,图籍典薄归朝廷,子女玉帛、金银财物可尽赐将士,一切听任秦王处置。’既已特意授权,本王乃三军主帅,这个主,还是做得了的罢。”
  尹德妃视他神色冷峻,不由打了个寒颤。
  “况且,那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难道不该由他们获得?”
  张婕妤急忙陪笑:“秦王殿下请息怒,都怪我们身居后宫,不懂外廷之事。”
  尹德妃顺顺气,想想不甘心:“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强人所难。但妾等听说,战场之上,封官晋职却是殿下特有的权力,不过一句话的事。我与婕妤出身寒微,家中兄弟子侄皆官卑职小,今日便厚着脸皮,向殿下为他们讨个封,这总不会再让殿下为难吧。”
  她退而求其次,既想为亲属求官,又要找个梯子下台,一举两得,心道秦王再不通事理,这点人情总能给吧,好歹我们是你父皇最宠爱的人。
  岂知世民越发觉得倒胃口,冷笑一声:“朝廷官禄,只授予有功之人。不知皇妃亲属有何战功?众位要在东都玩几天,本王自当安排衣食住行,其他非分之求,尚请免开尊口。恕不奉陪!”
  也不行礼,举步扬长而去。
  后面之人赶紧跟上。
  安逝悄悄回头,就见尹、张二人不敢置信的僵在那里,嘴唇气得直抖。
  有实力就是爽啊!
  世民所部在东都洛阳修整队伍、安抚地方长达二月有余,至七月,二十万大军终于胜利凯旋,班师回朝。
  年仅二十四岁的秦王作为三军统帅,身披黄金铠甲,座下飒露紫战骑,英姿威武,神采照人,缓辔入长安东门。
  跟在他身后的,是齐王李元吉和安逝。然后是李世勣等二十五员骁勇战将。
  安逝感觉不尴不尬,一边要不断面对街道两旁人山人海的欢呼,一边还要接受元吉不断投来的怪异目光。
  你以为我想呀?她心中郁卒,抽空朝元吉抛了个卫生眼。元吉一愣,然后笑得更奇怪了。
  铁骑万匹,步卒十万。钲鼓阵阵,笛笳齐鸣。
  长安城里万人空巷,士庶百姓纷纷拥上街头,争相目睹秦王大军的风采。
  在朱雀门那条足足150米宽,可以同时并行45辆马车的大街中,旌旗高扬,李渊诏书飞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之功,前代官爵不足称之。朕熟思久,决定特置天策府,位在王公之上。以秦王为天策上将,领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增邑二万户。并赐金络一乘,衮冕之服,玉璧一双,黄金六千两,前后部鼓吹及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钦此,谢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民起身,从宣读太监手中接过黄色绣金的御诏。
  太监笑眯眯的:“恭喜秦王,贺喜秦王。此外,还有《秦王天策上将制》、《秦王兼中书令侍中制》、《秦王领十二卫大将军制》等,请殿下一并接收。”
  “父皇将十二卫大将军交给我?”世民愣住。
  所谓十二卫,是对魏、周、隋以来十二军遗制的临时沿袭和改造,包含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候卫,左右襄卫,共十二卫。每卫各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
  这十二卫,实际上大抵囊括了大唐朝廷所有的军事力量。父皇不但册封自己为天策上将,又把十二卫置于他麾下,真可谓荣宠备至,无以复加了。
  然他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这样一来,他事实上已与太子建成的地位不相上下,而就真实实力而言,则更加强大。
  父皇,像在玩火呀。
  “唉呀,终于到家了!”安逝一把推开院门,由衷的呼一口气。
  如晦跟着进来:“一年多了,总算北方完全平静。”
  “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她大叫,卷起袖子:“好,开始搞卫生喽!”
  他微笑,去井边打水。
  安逝跑进自己房抱了一大堆画卷出来:“先把这些晒一晒,弄坏了可是大损失。”
  他看看:“就是你之前买回来的现在没有名,以后会大大有名的那位?”
  “对,叫阎立本。”她一幅一幅摊开,侧头想想:“这么久没回长安,不知他现在混得怎么样,应该已经出名了吧?”
  他一笑,抬头时愣住:“这位姑娘——”
  安逝跟着抬头:“红线姐!”
  才隔短短几月不见,红线已经消瘦很多。英气犹在,却少了爽朗。
  “这位是我母亲。”
  听她一说,安逝连忙朝一旁端方素容的妇人看去,果觉与众不同:“伯母好。”
  “公子好。”曹皇后微微一笑:“突来打扰贵府,失礼之处,望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
  四人各自喝茶。
  她瞅瞅如晦,如晦冲她轻轻摇头,示意她沉住气。
  “公子!”曹皇后忽然起身,咚地冲她跪下。
  “这是做什么?”虽然猜到了她们来的目的,但这开场还是太沉重了,她去拉她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好求助的看向红线。
  岂知红线无声中已泪流满脸,也跟着一齐跪下:“安弟,求你救救我父亲!”
  “夫人小姐快快请起。”如晦站起来帮忙:“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一起商量。”
  “对对对。”安逝连连道:“一定帮一定帮。”
  红线母女互看一眼,抹抹泪,这才重新坐下。
  等她们情绪渐渐平稳了,安逝轻道:“当年在河间,夏王对我不薄,与红线姐又甚亲厚。便是你们不说,我也会尽力试一试。”
  “安弟……”红线感伤。
  曹皇后忧色稍去:“我家女儿果然没看错人。公子这么说,总算让妾身看到线希望。”
  “夏王既已兵败投降,连王世充那样的都可以被赦免一死,他又为何不能?”安逝想想不平:“更何况,当年他攻陷黎阳时,曾虏获淮安王李神通和皇帝之妹同安公主,世勣大哥的父亲徐盖也在被俘之列。夏王不但未曾加害,反而对他们都非常礼遇,甚至不顾反对重用世勣大哥——”
  红线叹一声:“安弟,别说了。”
  安逝顿住,又道:“我先去找秦王,如果他肯向皇帝进言……”
  转头瞧瞧如晦,却看不出他是支持还是反对。
  曹皇后见了,沉吟一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黄绫包裹:“妾身献上一物,希望能以此赎回我家官人性命。”
  “咦?”安逝如晦双双看去。
  曹皇后解开层层绫缎:“传国玉玺。”
  一块通透清灵到不可方物的美玉露了出来,满室似乎都映照出滢滢光辉。
  “传国——玉玺?”她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了八个篆字的东西。
  “正是。”皇后盯着玉玺,目光复杂:“这就是当年奉秦始皇之命所镌,为以后历代帝王相传之印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由当时宰相李斯所书,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安逝边听边点头。在现代,这颗真正由传说中的和氏璧取材而来的传国玉玺早就没了,紫禁宫里陈列的那些所谓御玺,不过后代各朝皇帝刻来聊以自慰而已。
  红线接道:“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视为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气数已尽。当年宇文化及被我们打败,他篡得的玉玺也一并为父亲接收。”
  “难怪在东都皇宫里没找到。”安逝喃喃:“后来听房先生说,凡登大位而无此宝者,会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常为世人所轻蔑。当时大哥表现得毫不在意,真是——”
  曹皇后一笑,有些讥讽,有些明彻:“秦王看得通透。其实,得此大宝又待如何?不过死物而已!”
  安逝知她有感而发,避而不答,忽道:“谔?这个角……”
  如晦笑:“有了这个黄金角,才可见其真。”
  “为什么?”她摸摸那个破角。
  “西汉末,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婴年幼,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
  “唉,你争我夺,便是祥物,也不祥了。”她将玉玺重新包起,握住:“伯母放心,有了这个,胜算又大一成。你们且等着,我这就上秦王府。”
  如晦伸手拉住她:“小逝。”
  “让我去,杜大哥。”她看着那只手:“有些事情,总要一试。”
  “我的意思是,我也一起去。”
  她猛然抬头。
  只见温笑宛然。
  “杜大人、史公子请稍等。殿下现正在接待众位一品大员。”青衣书僮将如晦及安逝引进偏厅,奉上茶,委婉说道。
  “知道了,谢谢。”安逝一笑。
  书僮听见谢字,诧异的扬眉,随即恢复平常,轻轻退开。
  “这个是新来的吧?”端茶吹气:“以前没见过。”
  如晦道:“何止书僮。你没发现整个王府都变了很多麽?”
  是啊。面积扩增一倍有余,人员猛翻近两倍,还有焕然一新的装修。
  毕竟不比以前,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足可与太子东宫平起平坐的天策王府。
  “呀,如晦,史公子!”长孙无忌从门外经过,睄到他俩,脚步一转,旋了进来:“来见秦王?”
  “是。”
  无忌唤来书僮:“杜大人是肱骨大臣,史公子是殿下义弟,两人都是直接通报的,你不知道么?”
  书僮慌忙跪下:“小人不知,大人恕罪。”
  “没什么,本来就该按顺序来,你恪尽职守,何罪之有?”
  “既然史公子这么说,你就起来吧。以后可要记住了。”无忌笑道:“之前听殿下吩咐过,史公子难得来一趟秦王府,所以拥有直接觐见的特权。他本来就为人员突然冗杂生烦,要是知道办事也不分轻重,还不更厌!”
  安逝忙道:“大哥怕也是随口说说。我找他左右不过些闲事,哪有你们办正事重要。长孙公子见笑了。”
  无忌摇头,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了两扇,道:“这几日我与舍妹正打算组织一次游园活动,放松放松心情,刚邀了秦王,两位可有兴趣一游?”
  “去哪儿?”
  “曲江,芙蓉园。”
  曲江一带素来被称为文脉之地,秦汉时那里便建过围囿。到了隋朝,由于长安倚曲江而建,隋文帝猜忌多疑又迷信风水,认为长安城东南高西北低,风水倾向东南,后宫设于北侧中部,在地势上总也无法压过东南,应该采取“厌胜”的方法进行破除,于是把曲江挖成深池,并隔于城外,圈占成皇家禁苑,成为帝王的游乐之所,同时重新取名为“芙蓉园”。
  等到大唐接手,李渊谓此等风景迤俪之所,独享岂不可惜焉?遂将它改成了一个公共自然景区,皇室游玩时自可清场,到了平时,一般寻常百姓也是可以进去的。
  “好好好。”她一口应下:“什么时候?”
  “到时自会通知。”
  “大人,公子,”书僮出现在门前:“秦王殿下有请。”

  法场送窦

  “刚回来就急着见我,莫非有什么要事?”虽然一刻不停连番接见了大批官员,座中青年却依旧精神甚佳,笑容璨璨。
  “给你带来件好东西。”安逝左思右想,决定直说,于是伸手掏出玉玺递过去。
  世民展开繁复黄绫,瞬间瞳孔放大:“传国玉玺?”
  “是。”
  “你们——”世民看看他,又看看她:“这是从哪儿来的?”
  “降王窦建德之妻曹夫人所献,希望能以此赎回丈夫性命。”如晦轻答。
  世民将玺放下:“她怎会找上你们?”
  安逝道:“在来长安之前,也就是窦建德还自称为长乐王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他们,并受到他们照顾,所以相识。”
  “这件事情可不好办哪。”青年轻敲桌面:“父皇下了斩首之刑,刚颁的皇诏。”
  “什么?!”
  “圣旨既出,恐怕无法挽回。”
  “皇帝搞什么飞机!”安逝差点跳起来:“当年夏王送同安公主和淮南王回唐,甚至世勣大哥舍父叛之归唐时,也并未杀徐父。这点交情,就是从礼尚往来的角度来说,也该念吧?更何况现在部众依令而散,妻子臣仆也一起归降,缘何一定要杀?”
  “这个……”
  “而且他仁义可风,不嗜滥杀,劝客农桑,作风俭朴,既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亦决非罪大恶极之辈。王世充可以活,他为何要死!”
  “先别激动,”如晦劝道:“慢慢说。”
  世民抚额:“窦建德因为力抗我军,王世充则是献城投降——”
  “哈,”她嗤笑:“据我所知,夏王最后好像是不想伤太多人,主动投械的吧。而王世充,他算什么?之前一直顽力抵抗,后来见夏王没指望了,不得已才力尽降城——仅凭这点,就认为一个祸害一个臣服了麽?天下之不平者,无有不甚于此乎!”
  世民无语。
  安逝瞅瞅他:“大哥,圣旨已下,我也不怪你。要不,你安排我见一次皇上,我自己跟他说。”
  “不行,万一言语间冲撞了他,连你一起治罪怎么办?”
  “我自有分寸。再说,还有玉玺呢。”
  世民还是摇头:“聪明如你,竟看不出来窦建德被问斩的真正原因么?”
  她一愣,不是没想到,是不愿去想:“可是,这样做了,难道你觉得一点不妥也没有?”
  “从政略上来说,确有不当。”
  “有何不当?”她步步紧逼。
  世民微叹:“会留怨气于民间。”
  “既然想到了这点,那——”她欲哭无泪:“李唐有此失,若不醒悟,必将付出沉重代价!”
  “小逝!”如晦声音一重。
  世民苦笑:“不管你为何这么说,其实窦建德留与不留,都是一个棘手问题。只是我没料到父皇这么快就下定决心,毫不手软。”
  “真的没希望了?”她喃喃。
  “至多,上法场送他一程。”
  白烛剪窗花。
  东宫显德殿里,正举行一个小型晚宴。
  数十个宫女每人擎着两支巨大的蜡烛,以三尺间隔,围绕在大厅四周。她们一色绿襦,梳着螺髻,戴着冥罗,高矮差不多都相等。绿裙红苗白烛身,别是一番风味在心头。
  请的只有齐王元吉和几个亲近僚属,并无尊客。
  “四弟大胜归来,封地进爵,又得以赐住武德殿,今后,我们兄弟间要走动,也方便得多了。”建成举酒示意。
  “大哥过奖。比起二哥,我那点擢升算什么?”元吉一同拿起酒樽:“只是能常与父皇大哥见面,却是好的。”
  建成微微一笑:“二弟战功卓著,有目共睹,你跟着可学了些真本事没有?”
  “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太好啦!”元吉把手一挥:“大哥,你也应该试试。”
  “政事繁琐如丝,哪抽得出那许多空闲?”
  元吉压低声音:“大哥,你是太子,如今二哥那边……你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建成一派平静:“四弟的意思——”
  元吉老实不客气的道:“二哥身边能人很多,像罗士信、尉迟敬德之类。依我看,大哥你也应该招募些四方骁勇、有用之士,万一将来……”
  言下之意,各人揣度。
  建成没有回应。
  元吉忍不住又道:“大哥,我这是替你着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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