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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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刘卫辰又只好带着残余的一些人投奔苻天王。当他们在轻蔑的眼光中进入秦境时，苻坚还是没有拒绝，他安排这些人住宿，吃喝，然后传下命令，派人护送返回朔方。

　　当然又有反对者，甚至阳平公苻融也对天王兄长的作法表示异议。

　　阳平公苻融是苻坚爱弟，从小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又擅长骑射，尤其会审断官司。

　　有次，一个老太婆遭遇抢劫，她连忙呼救。有位过路人见义勇为，追上了强盗，逼着强盗交出抢劫的财物。那强盗看见围拢的人多，知道跑是跑不了了，倒打一耙，反诬抓住他的路人是强盗。当事人说不清究竟谁是真强盗，只得把两人一起带去见官。官员们面面相觑，想不出判决的办法。

　　有人把情况告诉了苻融，苻融笑笑说：“这很容易判断的。”他叫两人同时出发赶到就近的一座凤阳门，告诉他们谁先到谁就不是强盗。听说这话，两人都撒腿向前跑。一会儿，监视的役吏将一先一后两人带到苻融面前，苻融指着后到的那人说：“你是强盗，还敢诬赖别人？”强盗的脸色陡地变得灰白，叩头服罪。

　　官员们不解其中道理，苻融解释：“强盗是跑不赢路人才被路人抓住的。”

　　苻融，他就这么机敏过人。

　　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弟弟苻坚自然关爱有加，他的话很受苻坚注重。现在，苻融奏道：“陛下，我们秦国财富都是秦民的血汗，用来资助反复无常的刘卫辰这种人合算吗？”　　　　　

　　苻坚回答：“诸葛亮擒孟获不是七擒七纵么，我们才几次？刘卫辰的心总是人肉长成的，真就永远不知道好歹！”

　　苻融争辩说：“刘卫辰敢杀亲侄，敢叛岳父，我担心他还是没记住陛下您的恩德。”

　　苻融的预言准了。闲不住的刘卫辰在恢复元气以后，和匈奴另一个酋长曹毂同时发起对秦攻击，首先进攻处在陕西黄陵西南的杏城。

　　刘卫辰反叛有两个理由，第一、他进出秦国内地多次，对秦国的富饶十分眼馋。第二、他觉得曹毂的实力相当强大，双方联合行动应当有点收获。而曹毂并不知道秦国的虚实，他受不住刘卫辰的*，果真就出了兵。

五三　　　　长安遇袭
苻坚在御案前看到奏报，微微一笑，说：“好吧，让刘卫辰他们尝点厉害。”

　　他决定亲自出征曹毂，让邓羌对付刘卫辰。

　　秦军是经过整训了的，王猛整修内政，有一项工作就是练兵。所以，苻坚调集人马踏上前线，那招展的旗帜，整齐的队伍一下子就压倒了匈奴军队的气势。刚一接触，曹毂的弟弟头号攻击手曹活就挨了一刀，变成了曹死。曹毂知道不是对手，慌忙投降。刘卫辰更不経打，喊杀连天的秦军将他的人众冲得溃不成军，很快将他活捉了。

　　曹刘两个俘虏被推到苻坚面前，苻坚问：“还敢打吗？”

　　两人叩头如鸡啄米，“不敢了！”

　　“好，认错就好。你们两人一个带部属到雁门，一个则到夏阳，注意维护秦国边境安定。”苻坚只想小示惩戒，让对手害怕他，又感激他。

　　张平降了，曹毂、刘卫辰服了，自己对外关系的基本态度初步得到了展示，苻坚对这一段的军事行动很满意。

　　没料到他率领得胜将士开进杏城的时候，会遇见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况：戍守杏城的苻幼以及他管辖的军队竟然踪迹全无。

　　苻幼是苻生弟弟，封为淮南公，刘卫辰他们进攻杏城的军情就是他奏报的，他能到哪儿去呢？

　　苻坚找来杏城居民询问情况，一位中年居民回答：“陛下您来的前天夜晚，淮南公突然集合军队出发，悄没声的不知往哪里去了。杏城从那时起其实已经无人防守。幸得陛下进军快，杏城才没有被刘卫辰那班匈奴人占领。”这个回答更让苻坚不安。

　　正在着急，一匹快马飞奔进城，骑手跳下马鞍，向苻坚跪报军情：“淮南公苻幼趁陛下离京，京城长安空虚，带领杏城军进攻京城，卫大将军李威正指挥京城驻军与他们激战。”

　　“啊，原来这样。苻幼以为我的京城空虚吗？他可估计错了。只可惜他枉丢了性命！”苻坚暗想。他从从容容安排好杏城的事务，留下驻守军队，休息一宿，第二天回京。

　　苻坚这么从容有他的依据，他离京的那时，安排了两位强人防守京城：一位是李威，一位是王猛。

　　苻幼进攻长安，自然不会冒冒失失，他作了精心设计。第一波，他打发无数间谍混入城中做内应，第二波就是大军围城。苻幼想：强中更有强中手，你苻坚厉害，我苻幼的手段你领略领略看，你去杏城打匈奴，我这就里应外合夺长安！

　　他没料到间谍大批进城，引起了办事严谨的王猛注意。马上组织京城卫戍部队抓捕杏城来的可疑人。间谍立足未稳，环境不熟。露头一个被抓一个，很快全部落网。围城的杏城军人等不到城内消息，已经着急发慌。李威指挥京城驻军雄赳赳冲杀出来，他们稍稍拼过一阵，就丢下苻幼，落荒而逃——你苻幼不是说攻进长安很容易吗？早知道这般危险，我们本就不该来的。——现在，bai…bai了！

　　苻幼孤家一个，被乱军杀死，他夺取京城的闹剧迅速结束。

　　苻坚到达京城，战局已经平定。他吩咐赏赐有功将士，提升李威的官职，命令除反叛首恶苻幼外，其余一概不问。

　　长安保卫战胜利是苻坚早料到的，他不觉得意外，意外的是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晋公苻柳、赵公苻双、魏公苻廋、燕公苻武这几位公爷与苻幼勾结的信件。看着信件，苻坚陷入了沉思：这几个人都是兄弟啊，苻双更是一母同胞，他们为什么要勾结造反呢？

　　苻坚正感觉困惑，突然又传来一个意外信息：羌人敛岐叛变，带着四千余家人口投奔了凉国的叛将李俨。李俨在凉国张瓘专权时背离凉国，与秦国建立联系，现在又正式表示和秦国断交，大批设置官属，摆出同秦凉对峙的霸道相。

　　祸不单行呐！苻坚感到了遭遇内忧外患同时逼迫的煎熬。想起前段时间张天锡一上台就宣布与秦断交，苻坚还在窝火。此刻敛岐叛变、李俨也宣布断交，一股股的离心力像在发酵！而这三件事又纠缠一起，如果惹出实力不弱的张天锡，和张天锡相撞，该怎么办？

　　苻坚眉峰紧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五四　　　　飘摇凉州的晋字旗
面对内忧外患，苻坚特别重视张天锡，究竟张天锡的来历如何？

　　张天锡号称东晋凉州最高行政长官凉州（注1）牧，实际上凉州是当时十六国中独立的一国。它孤悬着的一面“晋”字旗，在远离东晋的风雨中飘荡了七十多年。算起来，张天锡属于张家在凉州的第七代统治者。

　　张家第一代去凉州作官的人叫张轨，是晋惠帝时正式任命的凉州刺史。张轨很精明，他去凉州本为避开西晋的八王之乱，保一家老少性命安全。他又是西晋忠臣，临死还留下遗嘱，要求他的子孙和文武官员报效晋朝，维护地方安定。凉国，就是按张轨定下的框架格局建立的。

　　张家统治凉州最红火的时期是张骏和张重华父子主政的一段。这一时期，他们拒绝后赵石虎的笼络，不接受后赵征西大将军、凉州牧和加九锡的殊礼，也击败了后赵的大举进攻。当后赵十二万大军被张重华的青年将领谢艾杀得惨败以后，凶残的石虎不得不放弃了进攻凉州。

　　张骏还两次发起对苻秦国的战争。一次被苻雄率军击败，一次赶走秦国在上邽的守将，取得作战胜利。

　　等到张重华一病去世，他留下的接班人张曜灵才十岁，凉国就进入了一个*的新时期。

　　年幼的张曜灵不能管理国政，张重华的异母兄长张祚既能干，又奸猾，他得到了发迹的极好机会。

　　为了抢夺大权，他设法巴结张重华的母亲，也就是张曜灵的祖母马氏王太后。这个太后寡居多年，正需要人去巴结。很快，王太后和张祚变得名义上虽是母子关系，张祚是她继子，但日常他们却常常出双入对，如胶似漆，不像是什么母子。旁人只知道马氏王太后宠爱张祚，至于他们究竟什么关系，没人说得清楚。

　　到这个火候上，张祚的党羽就提出要求，说眼下局势艰难，应该立个年长的国君，张祚作凉君最合适。

　　马氏王太后连忙就答应下来。于是，张祚当上了凉王，张曜灵退位做长宁侯。

　　祖母马氏起初还哄着张曜灵：“孙儿呀，你的确太小了，让你伯伯先干吧，你将来长大了再干也不晚。”

　　但是张曜灵等不到那时候了。大灰狼并不总像儿童文学书上说的那样富有爱心，它到底是吃肉动物。

　　张祚一朝得志，就露出了凶残本相。他杀死了张重华的妃子，杀死了在凉国功勋卓著的将领谢艾，也杀死了张曜灵，给那孩子一个哀公的谥号。

　　对张家忠心耿耿的将军宋混不满张祚的作为，联合受到张祚嫉恨的凉国河州刺史张瓘一举杀死张祚，共同拥立张曜灵七岁弟弟张玄靓做凉王。

　　可惜宋混拗不过势力强大的张瓘，凉国实权由张瓘掌着。张瓘，成了另一个张祚。张瓘寻求苻秦做靠山，和苻柳结交，对秦称藩。他还嫉恨宋混和他弟弟宋澄，打算杀掉这两人。宋氏兄弟感觉情况危急，集合反对张瓘的力量突然袭击，击溃了张瓘的军队，张瓘被迫自杀。

　　宋混辅佐张玄靓两年后病死，他推荐宋澄接班，继续辅佐张玄靓。按照黑猫白猫论，换只猫捉鼠原也可以。但是张玄靓的新猫宋澄不如宋混能干，他斗不过老鼠，反被野心勃勃的凉国右司马张邕这老鼠咬死。张玄靓无奈，只好和祖母马氏王太后挑选张天锡和张邕一同辅政。

　　张天锡是张祚同胞兄弟，对张玄靓，他是叔父。马氏王太后和张玄靓做出这种安排，目的是希望他能够制约一下张邕，仿佛后人搞的以夷制夷策略。然而，祖孙两人本身缺乏能耐，别人怎么能完全依赖，何况张天锡是大灰狼张祚的兄弟？

　　不久，张天锡除掉张邕，完全控制了凉国大权。那年，他才十八岁，不足十岁的凉州牧张玄靓由他摆弄。

　　恰好马氏王太后去世，张玄靓庶母郭氏被尊为凉王太妃。郭氏历练不足，冒冒失失要除掉专权的张天锡。张天锡发觉了郭氏的图谋，像扑打飞蛾一样很快派人把参与郭氏密谋的人众一概杀死，吓得张玄靓赶快求饶，请张天锡放过他，他愿意让出凉州牧的位置。

　　张天锡说：“孩子，你是我侄儿，这事跟你无关，你只管当你的凉州牧得了。”

　　张玄靓现在长了点头脑，知道这个叔父张天锡的话不值得高兴，忧心忡忡回宫。几天以后的一个夜晚，他果真被人暗杀了。杀手是谁，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第二天，张天锡脸上却挂两道泪痕，向人宣布：侄子张玄靓不幸暴病去世，他本人虽然不怎么情愿，可推又推不脱，责无旁贷；只得把凉州牧当起来。

　　从此，张天锡从外表名义到实权内容完全掌控凉州。他通知秦国，断绝交往，以前张瓘和苻柳搞的称藩条约不再算数。同时，派人向东晋上奏章，表示效忠晋朝。张天锡开始像模象样地表现他的执政风格。

　　注1凉州，今甘肃武威一带。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五　　“中道”对策
苻坚分析张氏凉国从建立到*的历史，得出几条结论：

　　一条，张家统治凉州经历了七代，时间跨度长。张天锡杀侄起家，来路不正，但他毕竟还是张轨后代，杀侄算是张家内部事务，他的统治还是张家的统治：张家的凉州政权根须极深极深。

　　二条，张家坚持打着忠于晋朝的旗号，注重维护社会安定，在社会*的环境里，受到不少人尤其是怀旧派的拥护。

　　三条，它有一定的军事实力。后赵曾经威风一时，却在凉州碰得头破血流。它与秦国作战，也能打出一胜一负的结果。

　　根据这几点，苻坚认为张天锡不可小觑，对付他很不容易。但是，张氏的凉州政权又教苻坚不舒服。这也有几条理由：

　　一条，张氏政权沿袭晋朝的一套，尊司马氏，一切守旧。苻坚不守旧，不尊司马氏。苻坚认为，皇帝宝座，有德者居之。孙悟空闹天宫时说过：“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苻坚的想法与孙悟空说法很一致。晋朝政权遗弃中原好久了，还尊它什么？西晋留在北方的遗老爱躲到凉州云里雾里谈玄，鼓吹各代凉王的好话，诋毁别人，包括近邻秦国：苻坚很反感。

　　二条，他认为，古圣贤说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张家政权初期，稳定了凉州，算是功劳。轮到张天锡，超五代了，已经内斗不断，很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张天锡上台就宣布解除从前与秦的约定，和秦断交，无疑是对秦的挑衅，他为此气愤。

　　三条，从根本上说，最重要的是苻坚想“混四海为一家”，张氏凉州政权妨碍统一大业。

　　两方面的道理在苻坚脑子里兜圈子，眼下究竟该怎么处置张天锡和与张天锡有关的李俨、敛岐那些事，苻坚难下决心。他首先找来权翼等谋臣商议。

　　权翼说：“陛下，现在各位公爷不能遵守臣道，各地谣言纷纷，国家大患不在外而在内。对于敛岐他们酿造的边患，能抚则抚，万一不能抚安，至少不动刀枪，保持和平。以便集中精力，整治内政。”

　　苻坚说：“那岂不向人显示我们软弱么？”

　　权翼说：“虎行似病，鹰立似睡。尺蠖屈体，志在求伸。等到我们内政搞好，人心整齐，敛岐他们那点小患，何足道哉！”

　　苻坚沉吟着说：“先生的见解有道理，待我思考一下再说。”

　　他又找来邓羌等武将商量。

　　邓羌说：“决不能放纵叛贼！放纵叛贼，等于纵容国家解体。敛岐那小子在咱秦国算不上什么，李俨那里人少，他叛变的目的我看是想到李俨那里充个人物头。陛下给我一万骑兵，我必将敛岐生擒活捉。”

　　苻坚说：“将军捉拿敛岐不难，但如果李俨出面给敛岐助阵怎么办？”

　　“没什么了不起，再给我一万骑兵，我将他们两人都捉住。”邓羌又说。

　　“如果张天锡也搅进来和我们作战怎么办？”苻坚进一步问。

　　“陛下，李俨是张天锡叛将，张天锡憎恨李俨，假若我们打李俨，他怎么会和我们作战呢，这是您过虑了。”邓羌回答。

　　苻坚一笑，说：“张天锡也表示和我们断交了的。”

　　邓羌连忙补充：“即使张天锡参战，陛下如能给我足够兵力，我也会击败他。”

　　苻坚说：“我相信将军神勇，国家要用将军宝刀的地方还很多，请养精蓄锐，准备建立非凡功业。”

　　文官多主和，武将多主战，一般情况大都如此！苻坚想，能不能有意见适中的呢？他召见王猛。

　　王猛说：“陛下，臣以为对待敛岐、李俨、张天锡三人的办法不该相同。敛岐从内部叛变，要立即剿除首恶，平定叛乱，树立国威。李俨表示过归附，毕竟始终游离在外，与归顺以前的张平情况相似。若能削除，是国家之福：万一不能，暂且让他继续游离，也并非不可。至于张天锡，他是现在的凉州主子，平定凉州不会那么轻松容易，最好暂时不和他争斗，以免消耗国家有生力量。来日方长，往后总有处理的合适机会。”

　　苻坚兴奋地说：“处事对策最难的是符合不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