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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巍文集:四行日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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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领我们到观察所去看,从指挥所洞子的另一端往上爬,爬到顶,有一个小棚子,旁边树枝上挂着望远镜。他指给我们看哪是敌方阵地,哪是我方阵地。雨雾灰茫茫的,只能看到对面浅浅的山影。敌炮稀疏地打到我军阵地上。
  政委来了,带着我们去看159高地。这是今年四月我军夺取的阵地,现在又往前挤了。通信员领我们到连部。弯曲的交通壕有一人深,有的里面积了水,翻了一个山头,来到了一块平地。山坡上的小矮松树丛都被烧成了黑的,但平地上的稻田还都种得很好。问起通信员,说在山头上还能看见老百姓种地。到八连阵地,连长徐春带着一个通信员毕易革(山东人,年轻而漂亮)出发了。他带我们走了一大截交通壕,到了川里,一条小河涨了水,没有桥过不去。要走桥的话,又远又有敌炮封锁。这时连长问怎么办,我主张走桥,因我不想涉水,弄得满身是泥。李蕤说:反正一个是自然的障碍,一个是炮火的障碍,我们宁可选择前者。巴金也主张这样。这时通信员早已勇敢地跳到河里,河水快没了他的大腿,但他又转了几下,找到了一个稍浅处。我要背李蕤过,他顽强地一蹿一蹿的,我真不习惯他这么顽强。我又去背巴金,结果孙加林把他背起了。
  过了河,又过了一座小山,沿着交通壕向前走。这正是前些时激战的地方。连长讲拉开距离容易对付封锁。到了159高地,看到草烧黑得很多。这是紧密炮火封锁之地,不宜停留,李蕤等还未上来。我等了一刻,真怕他们走错,连喊几声也未见上来。我怕炮打来就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上来了,我感到自己还是做得不够。应该更多地想到别人。
  到九连坑道,开始进去很低,几乎要蹲着进去,进去一截,向旁边一拐,才在黑影里看见有一个小炕。徐连长抓起电话给什么人讲:“你吃了饭么?吃了,你吃什么了?刚才给你们送饭的和我们一同来,我刚到便吃了,呵,吃了早晨的了?”他哈哈笑一阵,他与他的同志打趣。这分明是我们同志亲热的表示,骂一句,打趣一番,谈得很愉快。他们的感情常是靠这些来交流。副连长见连长来了,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白丝巾,大概是用敌人降落伞做的,说,我送你一块手巾!连长接过说:哈,你这小子还送我礼,好,我不客气,说着也就接过放到衣袋里。
  接着,我们钻到外边观察所,看了敌人阵地,和鼻子前我们的阵地。凡是我们的阵地,山头多是黄土,这显示敌人的炮火还是比我们强。又去看了炮阵地、单人掩体等等。连长指着前面两个较小的山说,上级本来没有要坚守,但考虑到如果不守,就不能巩固159高地。那里也曾出现一个英雄,他一个人坚守了三面。……敌炮不断地射击着那两个小山。
  在洞里,我们都向战士们道了辛苦。他们在洞里靠边坐着。有一个小战士还对我说:告诉人民,请他们放心吧,我们没有什么困难。我真爱他。我抓了抓他的手掌,粗拉拉的,不像一个年轻人的手,这都是修工事修的。前面有两个战士,守住一个小油灯挖工事,一镐一镐地敲着石头,火星在冒。从这里我才知道,这些铁镐是怎么由一尺多长变成几寸长的。
  回来,又经敌炮火封锁区。房子多被打坍了,但老百姓均喜形于色。有披蓑衣种稻者,有向前眺望者,有妇人做饭者,均从容之甚,深感朝鲜人之胆大。
  到连部,连里的同志一定留我们吃饭,还拿出了缴获的美国烟。连长极爽快,给我们谈起他拼刺刀的事。他说拼了以后,他害了几天的眼,他刺死两个敌人。入朝后,还打死敌坦克手一名,坦克手死前身上着了火,钻进坦克,坦克也着了火。
  我和巴金、李蕤等同志计划明日事。
  

六月三十日
晨,雨。丁克同志热情地帮助我们召开战士座谈会。事先挑选好的六个战士来了。一个是热情饱满梦见毛主席的新战士,一个是外号叫“三面山”的河南籍战士,两个曾负伤归国的战士,其中一个是中学生出身善编快板的欧阳忠。会议开到下午二时。战士们都毫不胆怯地谈了他们的心情。他们的觉悟确实是高的。
  我到邻近一个班里,见战士们在看书,有两个战士在嘀嘀咕咕地写家信。我看了看其中一个的家信,家信上说他们实行了土地改革(四川),分得了土地,移住在地主的正房,得到了代耕,自己十八岁的妻子也当了妇女会的干部,父母不满意的情绪也改变了,全家更加团结。我问他高兴不高兴,他羞怯地说高兴。据说战士接到这样的来信占全部来信中的百分之九十。这真是抗美援朝战争中可喜的现象,战士们从他们的父母妻子那里获得了鼓励与支持,怎么会士气不高呢!
  临走前,我又看了看战士们的铁匠炉(每排一个),又看了阵地。我们正指手画脚地看板门店的气球,挨了几炮。
  晚六时回师。和刘梦麟、肖炳华、张涛扯了很长时间。他们让我扯苏联和祖国建设,可见这是大家的心情。
  和姚显儒住在一个房子里,他是189师的起雷英雄。
  惜无时间,未及谈。
  

七月一日
到开城看板门店。见到摄影记者孟庆彪——这位永远带点孩子气的同志。他很热情。王健同志帮我交涉,给了我一个黄条子。九时半到板门店,看见了双方谈判的帐篷和那些险恶的家伙。那些家伙摇头摆脑,戴着令人憎恶的深绿色眼镜。相距五六米,帐篷分两个门,分别站着人民军和美军的哨兵。我方的上着刺刀,敌方的带着手枪,戴着红白两色英文字的钢盔,叉着八字步傻瓜似的一动不动。最滑稽的是宪兵联合办公室,敌我两个兵,相离两公尺而坐,我们的战士器宇轩昂,敌人却低着头。从这里也可看出敌我不同的士气,看出战争的正义属于哪一边。
  帐篷外停着敌人的直升机,两边分别摆着敌我的吉普车。一个敌人举着望远镜乱看,孟庆彪就给他照了个相。会议结束,哈利逊上飞机时,孟庆彪说:“我照个哈利逊逃出会场的相!”说着勇敢地冲到敌人近前,给他来了个特写。
  见到了名记者阿兰。阿兰漂亮、潇洒、自然,显出是一个老练的战士。在各国的记者群中坐着,引起我对他的注意。
  这座帐篷已有一年了,哈利逊一直满不在乎地吹口哨,脸歪在一边。
  会议结束后,我看了帐篷内的情形。谈判桌上分别摆着朝鲜和“联合国”旗。
  回来途中,听工作人员介绍今天谈判的情形。
  到开城停下来,看了这座被毁的秀丽古城。朝鲜市场上还很热闹。
  中午回来,和李克忠同志谈徐信的情况。晚上看文艺骨干的演出,其中有一个知识分子战士的朗诵诗。四处炮声隆隆,可是晚会开得很热闹。
  夜,离开189师,李克忠同志很热情地送我。
  敌机活跃,不时有轰炸声。
   。 想看书来

七月二日
晨,见到187师政委张迈君同志。这个温和的书生风度的政治委员,很热情地招呼我,还请我喝了酒。饭后,他谈了在政治工作上的体会,还有徐信的材料。张迈君对政治工作是很有经验的。晚饭后打了一阵扑克,听祖国的广播,感到亲切。扯谈,总是离不开祖国的建设,什么时候建设社会主义等等。
  敌机不断地在附近投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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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日
晨,二时半起床,和张政委乘车往前方指挥所去。雾气很大,打湿了衣服,脸皮也觉得潮润。站在山上看,山谷中一片白汽,山头只露出黑点,如海中岛屿。
  在前线指挥部见到徐信同志。已略显苍老,头发不白,而鬓角微秃,额上皱纹深陷,眼睛里因红丝而显得深奥。他是个在深沉思考中度着日子的人。
  指挥所设在望海山的背后,是一座极陡的陡坡,坡上的树已经被炮弹烧黄了叶子,张政委说草也是才长出来的。但是炮弹很难打中指挥所。不是打在山顶,就是打在山下。洞前另辟了一条小路。坐在这里的树丛中,面对着前面的山峰、远山和白云。
  徐一边洗脸,一边说,他昨晚出来解手,头一晕,四肢瘫软,坐倒在地上,好半晌才起来,被哨兵架到屋子里,又晕了一阵,脑子就跳着疼起来。显然,这是他用脑过度的缘故。
  徐虽同我是老相识,但对我并没有说很多话,像仍然埋在沉思中。他喊警卫员叫团的一个参谋来,先问了那个参谋的历史,接着他就给参谋布置后一天出击的事情。他说得极有条理,完全是考虑成熟的话。从交代任务中,我知道他是为对付敌人而想的对策。前几日他们曾举行了一次攻歼战,歼灭双叶山敌五十余人,在占领敌阵地时,还抓到了六个俘虏,但却遭到敌人炮火的猛袭,我伤亡百余人,俘虏也被砸到炮火中。为了对付敌人的这种炮火反击,他想了两个办法,一个是压制敌人的火炮,一个是加强各处的佯动,以分散敌之炮火。他对这参谋布置的任务,就是要599团以佯动攻面前的地堡。指定他们攻两个或三个,打死几个敌人,抓两三个俘虏。但伤亡决不能超过敌人,起码是一比一,烈士、伤员一个也不能丢,谈完后,他让参谋复诵一遍,复诵后,那个参谋说:“争取不丢一个伤员。”他打断他的话:“不是争取,而是一定,一定不能丢!”
  参谋走了以后,徐指着地图,给张和我讲明了战斗部署。刚结束,他又喊作战科的参谋交代到另一团的任务。徐让他去检查攻击部队的信心,不是空喊的信心,而是真实的信心,不是干部的信心,而是战士的信心。徐又要他检查技术战术的装备,指出胜利的关键是速决。并要求他在战斗后,吃过早饭回来,马上总结。
  徐一直让参谋把主要关节都弄清了以后,才示意他走。当他发现那位参谋稍有犹豫,又说:“你不很乐意去吧”那参谋声言没有,他才说:“是的,你不应该有一种思想,说自己是侦察参谋,今天当作战参谋使用。”
  吃早饭,徐把友邻的参谋、连长都找来一个桌上吃饭。
  饭后,他又找两位教导大队队长和侦察连连长来汇报挖工事的情况。都交代得十分肯定明确。我已经有些疲劳,但他还像在沉思中。中午,我劝他睡一会儿,自己休息了两小时。
  下午起来,与张到山头上去观察阵地。
  吃了晚饭,张政委正提议打扑克,徐又说,我们听听×参谋的
  汇报吧,他是检查另一团的准备工作回来的。在听中间,他把帽子摘下来,摸着将要光秃的头顶,用指头轻轻地搔着,像要从那里搔出什么东西。听了一阵,就抬起头来说,你说的有矛盾,又追问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弄了一片纸记录着。
  汇报完了,他说你去吧。参谋走了以后,他瞅着政委说,部署有毛病,没有重点,××太笨政委说,参谋们下去总是看人家的缺点,好显示自己对人家的帮助。
  徐决定打电话,再去贯彻他的精神。他不允许在执行这个任务中,有和他的精神抵触以至游离的地方。
  他走了,我想听听他究竟布置什么,就跟着走去,看见他在房子里,正对着他的那片纸思考,一会儿又拿着笔补充着什么。我怕扰乱他,就假装看报纸。他看着我说,今天最恼火的就是压制敌人火炮的斗争。——敌人想把我赶走是不可能的,我想歼灭敌人一个营是困难的,可是敌人想歼灭我一个完整班也是困难的。
  张政委来了,我们谈起指挥员精力集中的问题。他说,是的,在作战里头,指挥员也同他的客人扯谈,可是这是敷衍你的。他并不是真正跟你谈。
  说着,他忽然笑起来:“美国鬼子这么凶,现在白天也不敢在山上随便走,他们撅着屁股爬,哈……撅着屁股爬!”
  今天,敌人向我一个班的阵地进攻,被我打伤打死不少。参谋报告,说敌正抬死尸,徐马上站起说,不要叫他们抬!参谋说敌人放了烟幕,徐说放了烟幕,就不好办了么朝烟幕里打你一定告诉他们。参谋们答应着走了,他又说,告诉他们:一个也不能叫敌人抬走。抬走一个就要他们负责”
  一会儿有人报告,说某部今天被炸伤两个人。他就说,他们是否挖了工事,参谋说挖了工事,他说挖了工事为什么伤了参谋说挖得浅。他又为部队的管理松懈,埋怨他们的干部,说:你马上打一个电话,叫他们今晚七时一定写报告来参谋有些犹豫,显然以为七时是来不及的,但他说:不行,一定七时以前写来,不然还有什么教育意义
  整个一天,我没有和徐信同志谈什么,但他的工作,给了我深刻的印象。
  整个一天敌机不断。
  准备明天到561团去。
  

七月四日
凌晨二时起床。和通信科科长李景湖及团里的通讯股股长等几个人,正准备起身,敌人一阵炮火急袭这个山头,在洞中也感觉颇为沉重。决定天明再走,一会儿又是一阵炮火。
  天亮后,我们跨过了炮火封锁区,在草丛里看到有很大的未爆炸的炮弹,弹体有两尺多长,很粗,足有八英寸。前面有一个村子被炸起火,火势已弱,灰烟升天。不知房子里是否有烧死的人,但附近的老百姓有的整装下地,有的做饭,仍然安谧之至。
  因大家走得急,流着大汗。
  过一座山,山上净是敌人撒的宣传品,我拿起撕了几张,又拿起一张看,上面写着:“###抗俄”,不知号召人到何处去抗。
  到团部,附近有炮弹坑,是刚才打的。
  团长、政委他们还正在睡,未起床。
  这里的空气和师部不同,不像那里严肃,也不像徐那样用脑筋。不过团长的脑子很活,他准备在次要方向用步行机大谈假情况,虚张声势,迷惑敌人。并说昨天打落了敌机,并让我看美国飞行员的表和金戒指以及他的手册。
  饭后,我提出去看九连,这个明天就要出发攻击的连队。我和团政委一块去了。路上沿着山坡走,敌炮不断地打,政委却好像散步一般大大咧咧的。路上经过一片稻田,田里水光照人,稻子种得很好。朝鲜人就在被炮火震坏的房子里做饭,志愿军都称赞朝鲜人民的勇敢和坚忍,好像放上千斤重担他也是那样,放上万斤重担他也是那样。据不少人谈,孩子被炸死了,母亲就把他埋起,又去修路,种田,哭也不哭。多坚忍呀多日来的印象,勾起我的诗情,想以“插秧啊”为题写一首诗,有些诗句已在脑中缠绕。
  到达九连的洞里,看战士们正在缝手榴弹袋子,因他们一个人要背十四个手榴弹,一个反坦克雷,还有飞雷。他们把夹被拆了,缝成背心的样子,装上弹试一试。这些战士都是二十四岁以下的青年,我真想摸一摸他们。我让他们抽烟,他们不抽,说不会,实际是怕把我的烟抽完了。他们缝着还唱着,有个别新战士比较沉默,但总的都很愉快。特别是经过战斗的老战士还不断说笑话。有
  一个战斗组长学首长腔调:今天开一个大会,很有意义,××同志
  立了功,咱们大家欢迎他讲话。班长的声音,像在抖动着,也许是责任,也许有对战争的恐惧。我在这时刻想不起怎样来问,我只是在想,这些人在明天晚上,也许已经不能回来了,他们或者当了英雄或者战死,可是他们也许想胜利想得多些。最后,我又参加了他们的战斗方案讨论,他们差不多按照排长的话复诵了一遍。有许多人说:如果班长不在了,我来代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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