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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湘西英雄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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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造反？我们情愿去造反。与其在沉默中死去还不如在沉默中爆发。凭什么我们就要矮人一等。我们始祖公盘瓠是为朝廷立过大功，我们始祖母辛女是高辛帝三女儿，是三公主，所以我们身上流的血不比任何人低贱。龙姐姐你还不知那个高辛帝是什么人吗，他就是黄帝。这个黄帝与我始祖公有杀兄之仇，可我们始祖公不顾前嫌，在黄帝危难时挺身而出替他解围。这个黄帝太不是人了，他不但杀了自己恩师蚩尤，诱杀我们始祖公盘瓠。蚩尤是我们始祖公的哥哥。”石乜妹说着。
“不管怎么说，造反总是不好。会死很多人。”和孝说。
“姐姐，这不是造反，我们从来没想过要造反去推翻朝廷，我们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过着人的生活。试问想堂堂正正做人，也有错吗？”石乜妹说着。
“是啊，同为父母生养何来贵贱，同为神州人本应是一家人，何来几等人。这要求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而是天经地义的。”和孝说着。
她们在谈话不知不觉中来到贵州松桃厅大营寨。
“乜妹，你跑到哪儿去了，一天不见人影。”石柳邓说着。
“叔，我在后山逮到吃我家牛的老虎。”石乜妹接着说，“叔，我在后山打虎时正好碰到他们迷路了，便把他们带回来了。”
“石寨主，我叫龙女，是从京城来做生意的。”和孝说着。
“欢迎，欢迎，远方的客人。”
吊脚楼里大坛包谷烧、糯米酒、大碗酸肉、酸鱼、大盘野蕨菜、野胡葱，已准备好等着客人上桌，石乜妹带着和孝他们直径走去，可刚进门口齐刷刷出来一排银饰盛装的姑娘，扯起一根织锦花带，堵住了和孝他们。把客人挡在门外，不欢迎来访么？和孝第一次亲临这种场合都被弄糊涂了。
“龙姐姐，这是我们苗家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的最高礼节：‘栏门歌’和‘栏门酒’。”
和孝终算明白了，她以前就听过吴半天说过。苗家姑娘唱起迎客歌。余音绕梁，和孝他们使劲鼓掌叫好。
“龙姐姐，快接歌。”石乜妹催促着。
“乜妹，我哪行。”和孝说着。
“那就得端起酒碗，否则他们不会放你们进去的。”石乜妹说着。
和孝曾跟吴半天学过唱山歌，于是便开口接歌。
节日在锣鼓中开场了，数千身着盛装男男女女共执用布扎成龙，浩浩荡荡出场了。这一切都由傩神师指挥，他时而翩翩起舞，时而静坐闭目，歌声时而惊涛骇浪时如潺潺流水。龙接回来了，男人们威风凛凛舞起雄狮，女人们敲起苗鼓，老人们打起猴儿鼓，勇士们登上龙船。
“龙姐姐，中间那龙船就是凤凰苏麻寨的龙船，船上的鼓手就是半天哥，他中过举人，文武双全，在我们苗疆有很多妹仔喜欢他，可他把整个心都送给你妹妹小龙女了。紧着吴半天船左边的是乾州厅坪垄寨的龙船。鼓手是吴八月，他是我们苗疆武状元，力大无穷，又能断文识字，在苗疆有‘关公爷’之称。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叫吴庭举，二儿子叫吴庭礼，三儿叫吴庭义，个个都是虎背熊腰，文武全才，是今年最有望夺冠的船队。接后就是我们松桃厅大营寨龙船，你看那鼓手就是我阿叔。紧挨半天哥龙船的右边是永绥厅（花垣）黄瓜寨龙船，鼓手是威震湘黔川渝边境款会头领石三保，此人为人直率仗义，好打抱不平。接他后的是鸭堡寨的龙船，鼓手吴陇登。此人因其家大业大辈分高，现为鸭堡寨副百户，湘黔两省边境苗族联谊都统。不过在我看来，此人最阴最虚伪，是苗疆有名的两头蛇。再后就是泸溪鸾团湾寨的龙船，鼓手符大圣。他不仅是沅水流域戏王，还是我们苗疆武圣。据载，他是西汉长沙国大侠符申嫡系之后。”
“噢，是不是长沙相国利苍夫人辛追爱慕一辈子的男人？”十公主打断石乜妹说语问着。
“龙姐姐知识真渊博，这点都知道，乜妹佩服。”
或许这么说辛追知晓人不多，但要说是长沙马王堆出土两千年的女尸，就恐天下无人不晓了。自然符申就是当时名震大江南北那个大侠，数十次救辛追于危难中。
“乜妹姐，你让我找苦了，不是说好在屈原长亭一起看赛龙船吗”？
和孝沿声看去，只见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向石乜妹走过来。真是：“深林藏猛虎，高山出俊鹞”，苗疆姑娘一个比一个美。
“龙姐姐，我这个姊妹美吗？她可是我们苗疆头号美人，叫幽幽”
“幽妹别生气，龙船赛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所以我先带龙姐姐四处走走”。接着石乜妹又说道：“幽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小龙女的姐姐，叫龙女”。
听了小龙女名字，幽幽灿烂如花的笑容霎间收拢。幽幽跟十公主搪塞几句便转移话题，“乜妹姐，你的跟屁虫又来了，我先走了，在屈原长亭等你们”。
一个二十来伙子向石乜妹大步走来，此人叫吴老铁，是吴陇登小儿子。石乜妹见了便拉着十公主调头就走。说快且慢，没走几步吴老铁就跟上来且拦住她。
“好狗不挡道，快滚，否则我一脚把你踢进河里”。石乜妹怒斥道。
吴老铁知道石乜妹说得出就做到出，只好乖乖让开。他望着石乜妹消失人群中的背影在心中骂道：“神气个屁，到头来还不是给我垫床”。
这时赛龙船开始了。霎间，艘艘龙船象出水的蛟龙，冲开银白的浪花，贴着河面飞驶。紧锣密鼓，桡手们拼命的划着。岸上，看客们发疯地喊；牛皮鼓擂破；喉咙嚷哑了也不肯停歇，人们被桡手们的骁勇，民众的热情所感动，心里象喝了包谷烧酒一样暖烘烘的。
湘西赛龙船不仅是为纪念春秋战国时三闾大夫屈原，而更多是为了祭奠始祖公盘瓠，所以农历五月初五赛龙船为了纪念屈原，而椎牛节上赛龙船是为了祭祖。相传，盘瓠得辛女南行，后生六男六女，长大成人。高辛帝以为盘瓠在人间缘已尽，就派身边六侍卫变成几头野猪和麂子把盘瓠诱进泸溪黑竹坳高山密林“引狗冲”。盘瓠见情况不妙，拼命奔逃，六侍卫棍棒追赶，将盘瓠围在“打狗冲”。盘瓠从“擂狗坡”跑至“夹卵坪”，从“夹卵坪”奔向“黄狗坨”，最后在高岩山中的“打狗洞”中被六侍卫打死，抛进“摞狗谷”。待辛女闻讯赶到，盘瓠已不能复生，辛女哭声动天恸地并指骂六侍卫。六侍卫已被激怒，从辛女手中抢过盘瓠尸体，将其远远地抛向江心激流“抛尸滩”。盘瓠血染红河“红土溪”，尸体经流“流狗滩”，至武口州（五里州），被青龙山挡住。辛女从“托尸潭”捞上盘瓠，恰逢六儿经过，知悉后怒气冲冲要杀六侍卫为父报仇。六侍卫见势不妙，钻进“沉尸潭”，六儿却搬来“秤砣山”压住侍卫，并把父葬在“秤砣山”。后每逢盘瓠祭日，辛女都会叫子女们赛龙船替父招魂。为了提醒子孙们，她自己化石立在沅水之滨的辛女崖上，叫“辛女岩”。这些地名，经历无数朝代，至今依然不变。
经过一番激烈逐鹿，名次出来了。前六名是坪垄寨、黄瓜寨、大营寨、苏麻寨、峦团湾寨、鸭堡寨。前六名每队派出二人，一男一女参加下轮对山歌。又经过这一场文才斗，最后剩下苏麻寨和坪垄寨两代表队。由于坪垄寨自愿退出，由第三名大营寨替补上。又因大营寨放弃，第四名黄瓜寨补上。也就是参加第三场逐鹿的是苏麻寨吴半天对黄瓜寨石三保。
“义哥，枉我对你一番信任，原来你只是输不起的种。”石乜妹生气的说着。
“乜妹，不是我怕输。只是我阿爹已答应了石三保叔请求助他一臂之力。其实现在局势很需要一个象石三保叔那样有影响和威望的人站出来振臂一呼，难得石三保叔能毛遂自荐肯做这个领头人。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自然要成就他。”吴庭义说着。
“我们这是选举举义头人，又不是在选绿林头领，不是仅凭义气和拳脚就可以的。要选就得选出一位名副其实的头人，丝毫马虎不得。绝对不是这样相互谦让，当着人情推来推去。” 石乜妹说着。
“乜妹，有许多事不是我们晚辈想的。长辈这样做自有长辈的想法。”吴庭义说着。
“鬼想法，他石三保不就仗着自己是款会头领，财大势大吗？其实你们这样迁就他等于害了他。他箩筐字不识几个，干个绿林打打杀杀的头领还可以，要领导苗人举义根本不行。就算你们都肯帮他，而半天哥也不会认输。”石乜妹说着。
“我们都想过，除了文才石三保叔不如吴半天外，要论武功两人可说不相上下。只要石三保过了文斗一关，后面两场未必会输给吴半天。就算吴半天夺得盘瓠双刀做上‘吴王’，我们各寨头人还是可以保荐石三保叔为‘石王’，与吴半天平分秋色。”
“乱弹琴，没有盘瓠双刀就不能名正言顺做‘苗王’，这是祖宗规训。”石乜妹说着。
“非常时期非常处理。他吴半天只不过二十几岁娃娃，他能一人挑起重担吗？”吴庭义说着。
“你这条蛮牛，我跟你说不通。”石乜妹生气走了。
望着石乜妹远去的背影，吴庭义想不通，女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他本想去追自己的手臂却被人拽住，此人不是别人而是他大哥吴庭礼。
“你怎么又跑来跟乜妹幽会？爹不是说你俩有情无缘，她日后可是我们婶娘”。
“大哥，你别和咱爹一样，听风就是雨，乜妹跟本就没有同意”。
“就算她不同意，你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哪有侄子和叔叔争女人”？
果然论武功吴半天和石三保不相伯仲，不过石三保毕竟已是五十来岁的老人，自然敌不过二十几岁青年小伙子。两人斗了八十来回合，石三保体力渐渐不支。结果一切都如吴庭义所说的，吴半天在苏麻寨宣布称“王”，石三保也在黄瓜寨宣布称“王”。这一场精心策划，经八年之久酝酿的湘黔川渝边境苗民大起义未举义前就自输了一格。一个苗疆两个王，两路人马，没有一个统一主心骨，这不仅辜负苗老举人吴正*愿，同样还辜负苗民期望和信任。
和孝这次乘游江南之际，带着自己贴身丫环和两位大内侍卫高手来到湘西，原本是来了结一段感情。她是受过高等礼数教化的，她知道自己这样心中装着别的男人对自己丈夫不公平，所以她决定再看一眼吴半天就把自己感情狠狠掐死，谁曾想到头来，山河依旧，爱也依旧。吴半天的影子，刚在身后，又到前头。愁绪萦绕，肝肠寸断。她没有和吴半天见面，只是站在人群中看他。她知道她得赶快走，否则她自己理智压不住这份感情。总有些这样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可躲开的是身影，却躲不开那份情爱。月光下踯躅，睡梦里徘徊。感情上的事情，常常说不明白，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苗家老人端上送客酒，姑娘们唱起送宾歌。苗鼓打起来，领头是模样俏丽的山寨鼓王石乜妹，她和整个整阵都是那么细小身子的女孩儿，敲出了那么密不透风的鼓点。湘西，一个连神仙都眷念的地方。这里不但保存了壮美的景色，更保存了完好原始生态文化。百姓安贫乐道，以歌为媒，自由恋爱，晨昏作息，等闲生死，日月微醺，歌舞沉酣。有客自远方至，必以种种方式令其愉悦，致其耳热心跳，眼朦身轻。
“十公主，这苗人好客好热情。”贴身丫鬟说着。
“是啊，这么和谐友善的民族朝廷为什么偏偏容不下他们呢？”和孝说着，陷入久久的沉思。
一杆枪依旧标杆笔直的站着，而厚重的天幕却不知不觉被枪刺缓缓挑开。一溜青黛逼人的群山，一沟水气漉漉的晨雾，一抹鳞光闪闪的曙色，都在嘹亮的牛角号里铺展着，苏醒着……
石柳邓杀回来了，老百姓闻讯纷纷打开门迎接。原来石柳邓和石乜妹从黄瓜寨椎牛节回来，便日夜操练兵马准备起事。但被贵州松桃厅驻军千总杨芳发觉，向守城都司长孙清元密告。孙清元闻报，连忙会同松桃厅同知沈丙率三百余清军夜袭大寨营，妄图一举扑灭义军。石柳邓仓促应战，带着石乜妹、石老观等人杀开一条血路，突破重围，弃寨而逃到黄瓜寨。昨夜在石三保的支持下又杀回大寨营，攻陷大塘讯，把孙清元、沈丙清军赶走又夺回了大寨营。苗民闻讯纷纷响应举事，石柳邓当即宣布任统兵元帅，兵分三路，向清军发起猛烈进攻。石柳邓统率三路义军，所向披靡，陷城夺寨，势不可挡。几天功夫，秀山所属的十一个里甲，就有七个落入义军手中。石柳邓火烧盘石城，围攻松桃城，兵锋直指侗仁府，杀得清兵望风而逃。
镇筸镇总兵明安图最先得到石柳邓聚众举义的消息，恐其蔓延湖南，便率兵八百前往凤凰新寨一带堵御。后又闻永绥厅黄瓜寨石三保称“苗王”起事，即挥师北进雅酉，欲与伊萨纳合兵会剿石三保。同时又令前营、左营和乾州协派兵增援。吴八月深恐石三保难敌清军夹攻，于是派吴庭礼、吴庭义两兄弟率一队人马去支援，并且写信请吴半天去支援石三保。按理来说，吴半天很不高兴，他才是真正的苗王。他去支援石三保也就是从某种意义认同了石三保为王，但为了顾全大局吴半天接到吴八月的信迅速率兵去支援。可兵行至到凤凰栗林，便遇到明安图大军。明安图想速战速决，但无奈吴半天年轻骁勇，武艺高强，无法取胜。明安图战败向雅酉撤退，指望与伊萨纳合兵。恰好，石三保在黄瓜寨打破伊萨纳围攻，从西边向雅酉杀来。此时，明安图后有兵追，前有兵阻，南边又被吴庭礼、吴庭义两兄弟堵御，陷入团团包围。这位行伍出身，曾征金川，身经百战，官至武二品总兵大员见状，惊恐万分，吓得无神无主。连问伊萨纳如何是好。伊萨纳献计佯装乞和，退到永绥厅城待援。被石三保堂侄石贵银识破，石三保下令向清军猛攻。顿时战鼓震耳，杀声盈野，血溅肉飞。明安图当场被击毙。这一战，明安图和伊萨纳所率部全被义军歼灭，被击毙文武将官三十六名。
雅酉大捷，吴庭礼、吴庭义两兄弟料知清兵无甚力量便与石三保商定，自己和吴陇登秘密撤军，去与父亲吴八月会合。此时，吴八月正好与前往增援明安图的游击将军陈纶交上火。陈纶获悉明安图兵陷雅酉，急与次子陈恩锡带兵一百五十名，乡勇二百名前往增援。陈纶率兵赶至强虎哨东面两岔溪时，恰遇吴八月率兵来攻乾州城。经两个多时辰激战，陈纶重伤落马，被陈恩锡背进乾州城。
乾城（即乾州城）自古以来为苗疆重地。四面环山，武溪环绕，历来是统治者在湘鄂川边境一带“苗防”的大本营，重兵把守。
乾州厅同知宋如椿见陈纶兵败而回来，急得不知所措道，“兵临城下，而陈游击受伤，江（瑶）巡检你看如何是好？”
“宋同知莫须惊慌，快向王已魁老将军请援。”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宋如椿徒步至王府拜请王己魁。王己魁原系广东游击将军，因得罪和槐嶂盎瓜纾且辉庇忻奈浣Ｍ跫嚎稳绱坏敲徘笄耄比挥υ省�
吴八月听了王已魁为将，高兴得拍着大腿说，“真是天助我也，买卖都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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