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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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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像是在演一场荒诞戏，俞林没怎么看懂，便皱着眉慢慢探究着。
他走路时一步一回头，变得很入神，不知情的还会认为他看得津津有味。他顺着楼梯走了###格，听见下面吵嚷什么“让边二伯抱一抱吧。”便斜着肩往下张望，不小心撞在墙上，打了个趔趄。
“来！”俞林听见青青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她悄然的非常自然地捉住他的手，埋怨说：“看什么看，很丑的。”
俞林感觉自己像个空心的气球摇摇晃晃，有一种遥远的暖意升腾在内心，那双牵住他的小手那么温暖，软和，滑溜溜的，在他的手背和手心之间攒动，像一个温热脆弱的鸟蛋，又像刚刚摘下的薄皮蜜桃，让他都不敢下手去握。
等上了二楼，她还没把手松开，他也就由着她，不好意思做任何改变。
她把他带进饭店的账房室，那里散着零星的账本，有一台打开的电脑，桌上有打开着的脂粉盒，有镜子和梳子，还有刚动手画了几笔的美人眼睛。
四周的墙上已经挂满了很多幅大美人的画像，她们的眉眼为什么都似曾相识？有的笑着，有的忧伤着。
俞林狐疑地看了一眼，没顾上细看。走进女性气息特别浓郁的地方，他感觉呼吸局促，不太适应呢，况且他压根儿和她不熟，就糊里糊涂地跨越了许多距离。
“你想问贺老六老师给我们做的课堂练习题吗？”俞林问着，试着慢慢把手抽了一抽，不知怎么，她意识到了，松开手说：“你的手出汗了！”
俞林看看窗外，说：“窗外就是小蒙山哪。”
“你后悔来了吧？刚才我很显丑吧，是不是太凶了？”青青垂下眼帘，答非所问，“我现在心情不好，想哭，能当着你的面哭吗？”
“都过去了，应该是个偶然事件吧，那拨人好像很蛮横的，他们不怕犯法吗？”俞林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看不透。”
。。
俞林·留汉 第一章（9）
“我也……看不透，说些有意思的事情不好吗。”青青努力笑一笑，打开窗子，对着不远处灰黛色的小蒙山说，“再借我一点光亮吧，我要看明白山景呀！都说只要有月光的夜里看清楚蒙山上有鹿的影子，就能梦想成真的呢……我跟人赌过气，说有朝一日你会来这里看我的，就这么站着，微笑着，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那么快。”
“这……”俞林小心地纠正说，“我今天是代表别人来的，代表谁你一定清楚的吧！”
“太知道了。”她妩媚地笑起来，“你代表天，代表地，代表雪花……”
“我还代表留汉呢。”俞林说，“赵留汉。”
“随便。”青青笑得更欢了，“你就像我表姐江兰兰，她发伊妹儿向我问好，总说代表她们那里的全体帅哥。”
“可是。”俞林认真地说，“情形不太一样，对了，你要问贺老六留的化学作业吗？”
“你不会飞走吧？”她说着，睁着美丽的眼睛细细地察看他的神态，“我不会忘记你今天帮了我的事！总有一天，我会唱一支最好听的歌，只给你一个人听！”
“到时我来伴奏吧。”俞林笑着说，“你是喜欢我吹口哨伴奏还是击掌打拍子呢？”
这时，叶青青的母亲叶玫芳拉开了门，她没走进来，站在拉开的门外用眼睛瞟着俞林，和蔼地说：“你是青青的同学？”
“他是。”青青抢着答道，“我要问他化学作业，所以好不容易才把他留住。”
“我问他呢，哟，你母亲好有福气，修来长相精神又有主心骨的儿子。”叶玫芳说着笑一笑，侧过身子对青青说，“下面乱的……你下厨房来搭把手。”
青青上前，“砰”一声把门关上。
俞林笑笑，拉开门说：“我走了。”
青青赶前几步拉扯他的袖子，关了门，用脚尖抵上，然后偏着脑袋说：“我命令你留下，因为你不能食言。”
俞林顺从地打量她，今晚他没有了往日说一不二的脾性，不知怎么，他并不急于回家。叶青青身上有一种带着香味的美妙，让他迈不开步子。她的小仙女一样闪着火星的率性和透明如诗的娇憨，让他听不真切城里奶奶暗中催促的声音了。
跟着她下楼后，俞林发现刚才闯进来的那拨闹事者已被安排在包间里了，他们的人马占了三张大八仙桌，那些刚才还举着铜刀铁叉家什的手，开始捧着杯盏喝茶品酒，有几个还胖着嗓子海叫：
“给切两盘肘花！一盘夹肝！”
“有蒜末吗？别吝啬往手擀面条里面加。”
“甜食还没上呢，麻利着，桃仁甜饼呢，大爷从来就好这个！”吊眼梢说，“我说甜饼里多加点芝麻，桃仁……”
这天几个包间都是满的，小伙计们被客人们差使得团团乱转，剁肉的、拔菜的、忙得鸡飞狗叫，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后来把俞林也使唤上了。
青青偷偷地笑，开始拌面做桃仁甜饼，手刚沾上面就对俞林说：“一会我来给你下生日面好不好。”她很欢跃地干活，得闲时她还对那个吊眼梢喝道，“你叫他们赶快去洗手，不然绝不伺候，不给上菜，只上饲料！”
那吊眼梢哄笑道：“哟，妮子对大哥们很关心。”
“呸！”青青说，“我是怕你们不洗手，弄脏了我那些餐具！”
叶玫芳走过来，她看见俞林下着腰正在帮忙搬面粉，就说：“哎哟，折煞人了，你这手哪是干这种粗活的，赶快回家温习功课吧，我看你就是个考状元的主呀！”
叶青青虎着脸，闷闷不乐，弄得俞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挺不自在的。
青青依旧在拌面，但她几下子把打算做甜饼的面和成稀泥状，然后气呼呼地摔了和面盆跑到案板上去擀面条，一下子在面坯中间擀出几个大窟窿。她更生气了呢，一抬手把装桃仁的瓶子给碰翻了。
叶玫芳含笑地由着闺女耍性子，嘴上说道：“这妮子的心性可毒了，怪我当着她同学说不了中听的话了，看，桃仁瓶倒了也不扶一把。”
俞林·留汉 第一章（10）
“是它倒，又不是我倒。”叶青青叫道。
很快，叶青青放下手里的营生，陪俞林出店门，看样子她是不愿意让俞林为难、受窘吧。要分别时，俞林看她撅着嘴，就想不出说别的什么话了，但觉得沉默着更不好了，说：“走了。”
他头一抬，发现那女孩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发亮的泪水，月光下，像含了两颗泛着温柔冷光的珍珠。
“别这样哩！”他惊慌地说。
她还恼了呢，说：“不要你管，反正泪不是为你流的。”
从那一刻起，俞林知道，他的情感世界里从此将多了些什么。
俞林·留汉 第二章（1）
周日晚上俞林借口要上晚自习，离开城里奶奶的家，逃去学校108男寝，钻在阴潮的被子里享受清净和怡然。
以俞林为首的男寝108室被女生们戏称为梁山泊，说里面住着8员好汉。其实要是加上寝室里的蚊子、耗子，当地生猛的飞将军苍蝇，装甲兵蟑螂，还有举着大刀的怪虫儿，甚至前些天飞进来的一只蝙蝠，远远不止108将吧。
俞林看了大半夜的书，清早却被108男寝那只爱散步晨练的耗子吵醒了，那正是最贪恋睡眠的时候，他气得抓过一只鞋儿砸过去，说：“烦人的东西，你也有资格运动减肥呵！”
那只耗子乖巧些了，可是这时男寝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最不可阻挡的是周一返校的学生把脚步踩得兴冲冲的，叽叭呱呱地响。还有一些人用上了早饭吃得足足的，劲儿仿佛无处可使的高嗓门。
俞林拧开半导体，那里正在说，世上的人不妨简单地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天性乐和的人，这种人没事也能偷着乐，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兴致勃勃，不让它粗枝大叶的，仿佛快乐的源泉就在这种人的心里装着。
半导体里的声音又说，不妨把剩下的心里没装上快乐这宝贝的算作第二种人。俞林听烦了，便抵触地想：那咱还是做第三种人吧，两边都占着一点光，不被电台给随便归进去。
俞林起床开始晨跑，真的呐，天还没有亮透，方圆高级中学的校园里就被人挤得满满的。路过校门口时，他看见露儿从俞娃子家的拖拉机上下来。他心里一动，想露儿该属于哪种人呢，好像也是第三种人。
这女孩好像一出生就有了一颗“女人心”了，他在和她交往中能感觉到她老是怀着什么心事，发愁呵，担忧呵，一会怕自己上了高中后数学成绩会呼呼往下掉，一会怕她的双胞胎弟弟冰儿学坏，给家庭蒙羞，一会又怕言语不周怠慢了俞林。
她长得很美：丹凤眼，长腿，杨柳细腰，班里厚脸皮的边有才说她是“百合花”，可是人家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一点，和别的漂亮女孩不同，她最护着的娇贵着的人好像不是自己的花朵朵，而总是她身边的人。
露儿顾着自己的家人是顾得出格了，此刻她随身带了一大堆东西，外面用报纸护得严严实实，其实俞林能猜出那是什么。
他听乡下奶奶说过，露儿每周从榆林村赶回学校时都带着煎饼和咸菜、咸鸭蛋什么的，省下了自己的伙食费让弟弟冰儿在食堂可着劲儿吃大肉，穿体面又结实的运动鞋，可是谁也别想跟她点明这一层，因为她只说吃不惯食堂油水重的伙食，别的说法她不会吐一个字。
露儿的弟弟冰儿在吃的方面来者不拒，他有个天生的大食量，从来没有饱的感觉，仿佛永远都处于饥饿的状态，任何食物对于他来说都是佳肴。俞林第一次看到冰儿的真实吃相时吓了一跳，活像饿死鬼投胎，他的饭量是一般男孩的好多倍，饭碗就是特制的，像一只脸盆似的，他吃面条喝汤时，真是海量，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盆里去了。
冰儿在班里成绩一般，人脉关系还不错，他就像一块实诚的石头，废话几乎没有。为了对付自己那个可怕的饭量，他已经在一家叫老汉豆腐铺的店里混了一个烧豆腐的差事，周六周日抽空在那里帮小时工，偷偷地攒着他和露儿下学期的学杂费。
俞林看见他的小肚子最近像小山坡那样拱起来一点，估计老汉豆腐店里供给他的饭菜，油水大大的呢。
露儿看见了俞林，好看的丹凤眼变得弯弯的，开口说话前先抿着嘴儿微微笑了：“上周五你忘了回榆林村，奶奶在村口等你等到月上树梢了，我娘劝了好久才把老人家给劝回去。”
俞林说：“噢！”一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忙不迭地想帮露儿搬东西，提袋子。
冰儿不让俞林沾手这些事，粗着嗓子说：“我姐有我呢，你快去看书吧！”
露儿对俞林的乡下奶奶相当照顾，这让俞林十分记情，把他们一家人也当成亲戚似的看待，有时不分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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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 第二章（2）
露儿两手提着东西走得还轻快，她的背影真好看，高高的娟秀身材，两条腿又长又健美，留着乌溜溜的大辫子，穿着相当素净，像水彩画里的“窈窕淑女”。她比俞林大半岁，她娘就是见证俞林出生的人。当时露儿冰儿还都是小胖婴儿，飞蛾停满了姐弟俩的睫毛。如今这对双胞胎姐弟，双双和俞林一起考进了这所全县最好的高中。
“俞林哥，你还来迎我呢，你看见我带稀罕东西来了吗？”
这时，赵留汉欢天喜地过来了，他对着俞林踮起脚尖招手，离老远就喊叫起来。
俞林调侃地想：这留汉绝对属于第一种人，他那劲头要是能匀出点给别人就合适了。看看这位弟兄吧，他两只手上全是东西，拿满了之后左肩膀还背着包儿，气人的是，他在右肩上还要扛一只大大的白布口袋。
这个人是不折不扣的奇人，他衣着单薄，敞着怀儿，却不打哆嗦，也不流鼻涕，两只眼睛亮得像小灯泡，仿佛身体里有发电功能。
他天生多事儿呢，这边招呼着俞林，那边又把俞林放下不顾了，他遇上了高一（2）班的一个熟人，就走不动路似的拉住对方的袖子，忙不迭放下白布口袋，取出里面的东西来卖弄推销，他以为自己是赶集的小老头了吧？
赵留汉的大口袋里装的全是红薯，他吆喝说：“看它们的个头多大，比小孩的脑袋还大吧，这最大个的少说也有6斤多重吧。”
俞林听留汉吹嘘过，说他从小酷爱农艺，在自家的院子里种过人参，薄荷等药材，至于红薯和甘蔗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从前年起，挨着他家院子开了一家该死的加油站，那油罐子好像漏油，地上乌黑的一大片，连他家院子后面的小汤河里的水都变得像浓汤一样，河面上漂浮着油星子呢。
留汉说自己每次往地里浇小汤河的水，都担心喝汽油长成的红薯会有毒，所以他试着往地里添加了不少化学溶液。
“这是我研究开发出来的红薯。”他哇哇叫着说，“我把这些大红薯命名为‘边有才的头’，俞林哥，你看和边有才的红薯脑袋形状差不多，他那大脑袋有18斤半吧。”
俞林被逗得哈哈大笑，那个令人头疼的边有才的确长着个圆嘟嘟的红薯脑袋，他还有很厚的脸皮。
还有，赵留汉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他好像有绝活：能目测出每一个人的体重，对女孩更是那样，他把班里体重不足45公斤的女生叫花蝴蝶，45公斤以上的就叫花小鸟。
“俞林哥，你那伟大的脸庞上露出伟大的笑，让我心里才有谱呢。”留汉套近乎说着甜言蜜语，然后压低声音说，“东西帮我送到了吧！”
“我截下自己用了。”俞林掩饰着心里微微的紧张，“我的手也需要护一护。”
“俞林哥，她打开护手膏的盖子闻到熏衣草的味了吗？”
“我管这种事干吗？”俞林愣了一愣，淡淡地说，“休想让我提这种渺小的事情。”
赵留汉被逗乐了，说只要女孩子肯收某个男孩的心意，不退回来就证明是认了。这种试探不一般，绝对准，有戏。
留汉说，自己那天晚上是被马哥召去充当“弟兄们”了，以前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当时挺紧张的，老跑厕所，心里害怕在这小地方大打出手后被对方认出脸儿，日后惹出大麻烦，所以特意乔装打扮，把脸腮和下巴涂抹得像黑炭似的，脑袋上套一顶他爹的旧土匪帽，手里抄上一个大家伙。
“挺新鲜的，当弟兄们？你的手里抄一个什么家伙？”
“铁的，一把大砍刀！”赵留汉笑起来，“不过那是装样子，砍刀的刃儿都锈了，花架子，不会真用上的。以后再叫我去，就把俞林哥也叫上，这可是白吃白喝又白拿的好差使。”
这差使是最好混呵，留汉感慨了好久，说马哥雇来一拨“弟兄”们后，就让大家去老汉豆腐店吃热豆腐，侃大山。那个老汉豆腐店有钱的女掌柜盯着留汉看，张罗着要把正在店里帮工的一个俊俏的妮子杏儿说给留汉当媳妇，以为他是二十七八岁的老光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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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 第二章（3）
留汉眯着眼睛说：“我是一心要等待小青青。不然我胆量放大一点，将计就计，下星期就娶了杏儿成新郎官了。”
经留汉描绘后俞林才弄明白，原来马哥获知边二伯对宴香府有动作，所以特意请了一拨“弟兄们”守在老汉豆腐店里，只为保护叶青青一家。那家豆腐店离宴香府不远，如果宴香府那边动起手来，要吃眼前亏了，这些“弟兄”能马上冲过去护驾。
说到这儿，留汉懊恼得直跺脚，说只可惜边二伯那帮狗日的讨债鬼只想着把钱要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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