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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帘柳落-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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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墨听到门口太监那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凌姑娘到”时,低垂的睫毛终于颤动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不易发觉的一紧,她终是来了呵,他宁愿她不要来。不要来,他也许就可以试着放下,试着遗忘。可是她却偏偏来了,到最终,痴情的还是痴情,难离的还是难离,无望的终是无望。
她低眉顺目,顺从的跟着小太监的指引,在末位的席位上坐下,兀自的饮着茶,毫不在乎周围妃嫔看向她鼓起的肚子的眼神和那些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康皇后狠狠剜了流苏一眼,又扬起端庄大方的笑:“诸位姐姐妹妹都到齐了么?那么,皇上,不如就开始罢。”
宣墨颔首。一时席间莺声燕语,软语温言处处。
宴席行至一半,便有一个女子盈盈站起,走出席位,在殿中央朝宣墨福了一福:“皇上,臣妾不才,但也曾习得抚琴之艺。今在皇上的治理下,大修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趁此吉日,不如让臣妾献丑一曲,以歌颂我皇雄才武略,功治天下。”
宣墨只是垂着眼饮酒,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没有看到一般,德妃忐忑不安的被晾在殿中央,周围妃嫔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身。
“是啊,皇上,德妃既然有这份心意,皇上便准了罢。”康皇后出来打圆场。
宣墨随意一挥手,意思是允了。康皇后向德妃使了个眼色,德妃会意,优雅的抚上古筝。
琴声在轻柔婉转的余韵中流出,像是纸船在水面轻轻划开一道痕迹,像是顺着竹叶滑落的一滴露珠,又像是深山幽兰绽放一缕暗香,场中众人皆听得如痴如醉。连流苏这样不懂欣赏古典音乐的人,都听出了一些韵味。
一曲奏毕,宣墨漫不经心的鼓掌,随意传旨下去:“赏。”
德妃面上掠过喜色,娇羞的谢了恩,回到座位上时颇有得意之色。
众位嫔妃们其实都已私底下准备好了献艺,只求能一舞一曲惊艳全场技压群芳,从而博得皇上看一眼,只是形势还未明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德妃这只出头鸟却让她们看到了希望,当即又有妃子站起来说要献舞。
所幸宣墨封的嫔妃并不多,能够有资格参加宫中家宴的更少了一些,流苏才没有被那些古筝箫笛的弄昏头脑。
宣墨一一赏了那些献艺的嫔妃。有人欣喜之余,便觉得流苏愈发不顺眼,雪妃的眼神和利剑似的飞向流苏,嘴上娇笑道:“凌姑娘,咱们姐妹可都献了艺了,不知凌姑娘可否让咱们姐妹见识见识姑娘的才情呢?”
流苏没有回应,放下茶杯,淡淡看向宣墨。
宣墨轻轻晃着杯中酒,也看向她,眸子里冰冷一片,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讥诮的笑容。
“是啊凌姑娘,莫非你嫌咱们姐妹拙技污了你的眼,所以才不肯让咱们见识见识?”康皇后状似惊奇,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
流苏以袖掩面,狠狠喝下一口烈酒,灼烧感一路延伸至腹部。再放下袖子时,面色已是一片云淡风轻。
“既如此,流苏就献丑了。流苏不比各位娘娘多才多艺,不会歌舞和琴艺,就吟一首诗罢。”
宣墨微微挑眉,静待她的下文。
流苏举起酒杯,朝宣墨虚敬了敬,缓缓吟道:“莫买宝剪刀,虚费千金直。我有心中愁,知君剪不得。”
“莫磨解结锥,徒劳人气力。我有肠中结,知君解不得。”
宣墨心中哀恸,往事影像扑面而来,正如他迎娶唐络的那晚,那个淡然的女子,也是这样波澜无惊,面色沉静,隔着喧闹嘈杂的爆竹声,隔着触目所及的一片红,隔着他身边另一个女子,遥遥望过来;而如今,他们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相隔的,却是光阴,是雾霭,是万水千山也跨不过的鸿沟。
流苏回忆起爱着宣墨时的心情,只觉得物是人非事事休。她饮下一口酒,看着上位的天子:“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
“莫近红炉火,炎气徒相逼。我有两鬓霜,知君销不得。”
宣墨不想再听下去,她的愁肠,她的泪珠,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他,却枉费全力也无法宽慰到一丝一毫!他甚至没有听完整首诗,踉跄起身,逃一样的快步离开,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嫔妃们。
流苏没有再念下去,也没有理会众嫔妃,搭了莲喜的手,缓步回到了晚蔷园。
她自认已把心思表达的很清楚了,宣墨也沉寂了一段时日,没有再来晚蔷园。这几日却又踏足了,却绝口不提除夕之夜的事。有时候流苏不理他,只管看自己的书,他也不在意,让莲喜拿了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两个人不说话,相安无事的消磨掉一下午。流苏竟渐渐觉得宣墨已是晚蔷园里一个会活动的摆设了。
到了胎儿七八个月的时候,流苏的身子已很重了。天气也渐渐炎热,沐浴和行动都不是很方便,宣墨命了太医院的太医们天天轮流值班,只怕流苏有个万一。莲喜扶着流苏出去散步时,宣墨堂堂一个天子,却亦步亦趋的跟在流苏后头,只怕有个什么闪失。
莲喜也不知收了宣墨什么好处,日日在流苏耳边唠叨说着宣墨的好。流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作为一个君王,能做到这等地步,确实是自己无尚的荣光了。可是宣墨做的再多,她却只有感激之情,不敢亦无力再爱上他一次。那些尘封的往事,尽管可以刻意忽视,却始终是扎在喉头的一根刺。
这日又是夏日的傍晚,流苏懒洋洋斜躺在葡萄架下的美人椅上,透过那些纠缠的枝蔓缝隙看天边的晚霞。莲喜捧了一盅莲子羹放在流苏旁边的小几上,返身回屋内去燃香驱赶蚊虫。
隐约间却听到屋外清脆的瓷器破裂的声音,她心里蓦然觉得不对,连忙疾步走出屋外。果然看到流苏蹙着眉,一手紧紧抓住旁边的抚几,一手抚着肚子。莲喜赶前两步扶住流苏,沉着的吩咐丫头们一部分去请太医和皇上,一部分去准备热水剪子干净的布条等。
流苏被莲喜半扶半拖的扶到床上躺下,小腹一阵阵的收缩的剧痛,她能感觉到破掉的羊水蔓延开来,湿漉漉一片。宣墨是最先赶到的,泰山崩于前都岿然不动的人,此刻却手足无措的围着流苏团团转,手伸了出来又收回去,语无伦次的问:“痛不痛?要不要喝口水?”
太医们总算是赶到了,成片向宣墨跪下请安。宣墨心急火燎的一挥手让他们起来,失态的怒吼:“朕要你们保他们母子平安!”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各自分配了任务,就有人请宣墨出去,宣墨拂开流苏汗湿脸庞上的发丝,眸色一沉,厉声道:“朕就在这儿守着,有异议者按抗旨处理!”又低头拂开流苏汗湿的脸庞上的发丝,温柔道:“流苏,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若实在痛的不行,就咬我的手。”
流苏连翻白眼都没力气,在心里腹诽:我胎位这么正,当然不会有事,您老杵在这儿才会让我难产!她费力的做着口型:“你出去,出去!”
宣墨还有些犹豫,奈何流苏拼命坚持,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晚蔷园的丫头们忙碌的进进出出,带出一盆盆血水,不时还传来流苏痛苦的叫声。宣墨看似沉稳的坐在椅子上,手指却不停焦虑的叩着桌面。高受良安静的立在一旁,眼看那新奉上的茶慢慢冷去。
听着流苏时断时续的叫声,宣墨的脸色越来越黑,手指颤抖着去摸那盏冷茶,入口竟连冷热都分不出。室内无声无息的安静了一会儿,连流苏的呻吟都没了声音,宣墨心里一慌,正要站起身,突然听到清脆而嘹亮的婴儿啼哭的声音,穿透夏夜的草虫叫声,直直撞到心尖上来。
高受良眉开眼笑:“皇上,生了生了!”
宣墨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狂喜、释然、还是怅惘,只是心底深处的暖意,却一点点渗透至眼角眉梢,真实无比。杜太医满头大汗,小跑着赶到宣墨面前,面上也是欣喜一片,躬身道:“恭喜皇上,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宣墨几步走进房内,流苏虽然脸色苍白,却逗弄着新生的婴儿,脸上尽是满足的喜悦。
宣墨也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孩儿,一张脸皱皱巴巴的看不出长相,眉毛稀疏,眼睛还没睁开,一脸安详的卧在流苏怀里砸吧着嘴。
宣墨伸出一根小指头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小孩儿的脸颊,流苏微笑着抬起头:“宣墨,你说叫什么好呢?”
宣墨定了定神,问道:“他跟谁姓?”
流苏的微笑渐渐淡去:“和我罢。苏柒然不在了,若跟你姓,终归不合礼数。”
宣墨弯腰轻轻抚着婴儿,眼神却一直看到流苏心里去:“若你愿意,我可以立他为太子。”
流苏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宣墨,不要立他为太子。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无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请你放我们母子出宫,好不好?”
宣墨直起了腰,热切的眼神也冷下去:“我说过,我不会放你出宫。就算你的冷淡你的疏离日日折磨我,我也生生受着。就算有天我们到了相看两相厌的地步,我也不会放你走。”
柒拾叁
莲喜摇着拨浪鼓,坐在摇篮前轻轻逗弄着孩子,孩子皱巴巴的眉眼已经舒展开来,一双眼睛略略上挑,依依呀呀的看着眼前晃动的拨浪鼓,伸出白胖如同莲藕的短短手臂,试图去抓。
莲喜看样子很是喜欢:“夫人,您看他的容貌,虽只见了雏形,但是也可预见以后的容貌倾城。真的很漂亮呢。”
流苏也低头亲吻了孩子的额头,胸部隐隐作痛。宣墨找了许多个乳汁干净的奶娘,可是流苏却坚持要自己喂,这几日因为出奶而胀痛无比。
宣墨熟门熟路的走进门来,手上还托了一个托盘。莲喜见状,连忙上去接过托盘放下。流苏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是你送饭了?我可当不起。”
宣墨熟稔的从红木雕花柜里抽出棋盘,边放棋子边解释:“恰好碰上了,所以我就顺带带了过来,没有让丫鬟来。太医说多吃猪脚汤、鱼汤和排骨汤之类的汤品比较容易出奶。今天的是鲫鱼汤,刺都挑掉了,你趁热喝罢。”
流苏蓦然想起她那个鱼和豆腐的比喻,彼时宣墨是卡在喉头的那根刺,苏柒然是无害柔软的豆腐,她无法忘记掉宣墨,痛并爱着;如今,却似乎又掉了个头,一切都反覆无常。伤人的小心翼翼讨好,爱人的变成被爱,终究一切皆是无妄。
莲喜舀了汤到青花瓷碗里,流苏一边喝着一边看宣墨下棋。她懂得走象棋,对围棋就是一窍不通了。那些围棋的术语,什么天元、星、气等,她觉得艰深无比,因此看了看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就有些头痛,自向朝阳窗口下的椅子坐了,感觉到背部沐浴在日光下,暖意融融。
她开始觉得,其实如今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是太难以接受。她并没有资格痛恨斥责宣墨,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宣墨是怎样的人,还是放任自己一步步沦陷。而扪心自问,从头到尾,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手段和心机她也耍过。她实在没有立场和理由痛斥宣墨对自己的利用。只是因为爱了,所以才奢望对方付出同等的爱,当希望成失望,那样的落差太难以接受,所有的痛恨便转移到了宣墨的身上,付出多的人总是卑微。
宣墨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看她,笑道:“做什么盯着我出神?”
流苏随口答道:“没什么,我在想,我这些年来跌跌撞撞,爱过人也被人爱过,伤过人也被人伤过,所幸到如今,我们相见时,还能对饮到醉。彼时却绝无料到会有如今这日。”
宣墨拿着棋子的手一顿:“是因为全都放开了,毫无留恋了,所以如今……才能笑着对饮到醉罢?”他的神色哀戚,眼里深处有一丝祈求和绝望,看似满不在乎的低头走棋,却握紧拳预备受那即将而来的痛楚。
“是。”流苏轻轻颔首,不再看他。
宣墨沉默了很久,一盘棋下的毫无章法,抬头问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么?”
他一问,流苏就开始蹙眉,她这几日几乎把这个朝代的字典翻烂,竟发现普天下九万多个洋洋洒洒的汉子,竟无一个如意称心。这才体会到做母亲对孩子的那份苦心。
宣墨瞥一眼流苏纠结的表情便知道她肯定还没取好,随口吟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朗朗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不如单名便取清罢。”
流苏听宣墨这段话的意思,纵然觉得没有一丝像在描述苏柒然那个倾国倾城的妖媚祸水样子,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希翼孩子能长成那样的人。
她问:“那就叫凌清?好像女孩子的名字哦,不如取两个字的名字,就从刚才那段话里选罢。凌清肃?凌清爽?凌清朗?凌清松?凌清风?还是凌清高?”
她每念一个名字,宣墨的脸色就黑一分,念到最后,连自己也觉得委实没有脸面再念下去。讪讪的说:“那就叫凌清罢。”
宣墨放下手中的棋谱,走到摇篮前逗弄凌清:“清儿,清儿。”眼角眉梢俱是暖意和温柔。只是在看到凌清那双酷肖苏柒然的微微上挑的漂亮眼睛时,无可避免的掠过一丝黯然。
宣墨没坐多久就走了,流苏知道他大约是去告诉掖庭令孩子的名字了。掖庭令负责撰写帝王起居录,记录宠幸日期时间,她也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理,怎样替这个身份不明的孩子摆正身份,怎样堵住宫内的悠悠众口。想起来,她是应该感谢他的罢。
宣墨命高受良掌灯,如同往常一样,在灯下批阅奏折。一个小太监使眼色让高受良出来,嘀嘀咕咕在高受良耳边说了些什么,宣墨眼也不抬,问道:“高受良,什么事?”
高受良躬身:“苍大人求见。”
苍澜如今已是内阁首辅了,只是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如今的宣墨已不是当初的宣墨,以往他能够开诚布公直抒己见,如今却必须得字斟句酌。君王难免有猜疑之心,因此他虽官居一品,平日里为人却甚是低调,唯恐功高震主落得什么罪名。这样私下求见的事,倒是少见。
宣墨挑了挑眉:“传。”
苍澜低头进来,先跪下请安。宣墨用手虚扶一扶,问道:“卿家有何要事相奏?”
苍澜定了定神:“吏部尚书王奉、中书省张攻势力坐大,臣以为,皇上需拔除这两大势力,以免后患。”
宣墨面色平静:“朕放任两股势力坐大,是因为朕需要他们互相牵制掣肘,朕如今根基不稳,前些日子又架空了几大家族。如今若轻举妄动,只怕会引起众人怨怒,放手一搏。”
“皇上所言甚是。臣只怕,若这两人互相勾结,拉帮结派,朝中势力必定动荡。”
宣墨面色一凛:“卿家可是知晓了些什么?”
“是,这两人今日来交往甚密。”
“康凤呢?”兵力在康凤手中,只要他不变节,文臣并不能举事。
“康将军行事磊落,皇上大可放心。不过皇后娘娘招了康将军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宣墨慢慢皱起了眉,他一直将流苏保护的很好,可是世上没有滴水不漏之事,他担不起流苏出任何意外的风险。他将折子随意一甩,疲惫的靠向椅子。等我,流苏,再等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你便是整个后宫唯一的主人,我能做到你要的唯一。
康凤跪在地上向重重纱帘后的人叩首。那人矜持高傲:“叔叔,不必多礼,起来罢。合欢,赐坐上茶。”
隔着纱幔,康凤看不清自己侄女的脸,不过那满身的珠光宝气和发髻上华彩的发簪,还是透过层层轻纱耀花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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