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白房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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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楚这个小贱人是谁啊，卡斯特罗医生！一模一样的脸！就是她把我们强行押进这个噩梦里！只要现在杀了她，这个梦就会永远结束！
汉斯曾经在梦中告诫过他的话语顿然在雷蒙的脑板浮现，出乎对方的意料，他毅然紧揽住小女孩并无松手之意，反过来责问道。
“……这个孩子是你的女儿吧。为什么你这么对待她？”
※※※
“女儿？呵呵……知道吗？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她的父亲！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是他逼得他们走向灭亡的！
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雷蒙带着疑惑的神色瞅向怀中的孩子，随后他惊异地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跟之前的梦中所见的截然不同。
这里分明是一间办公室，三面墙壁放置的木架上陈列着许多浸泡着动物标本的玻璃缸、零零碎碎的实验器材，散落满地的破旧书籍中可以读出其中一本书的名字？？那是Charles　Robert　Darwin（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所著的《物种起源》（The　Origin　of　Species）。目光往左侧移去，堆满尘埃的办公桌上，干掉的墨水瓶倾倒在一个木制相框前，由于灰尘的缘故，看不清相片里面的人物。墙角边上的古老落地大钟早已停止运转，指针恰好定在1点钟方向。
“……妈妈。”小女孩轻唤道。
“闭嘴！不要再叫我妈妈！别再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害死你的人不是我，而你的恶魔爸爸！”女郎愤然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一本童话故事书砸向她！
没有闪躲之意，雷蒙绿眸一眯抬臂挡下掷过来的硬物，被衣鱼蛀食得破旧的童话书坠地，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当即四处升起，惹得他和小女孩眉头齐齐蹙起，忙捂住口鼻。
目光本能地落在童话书上插图，雷蒙有片刻的怔愕，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由心生起，之前一直凌乱的思绪瞬间消散，遗失的记忆片段再次浮现？？
“……这天，时间正好过去了100年，当王子殿下来到荆棘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轻松地就穿过了荆棘。随着他在前面走，身后荆棘又密密地合拢了。他继续向里寻去，城堡里的一切都静得很出奇。终于，他来到古老的塔楼，推开了蔷薇公主所在的那个小房间的门。蔷薇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王子瞠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了一下蔷薇公主。就这一吻，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睛，微笑着充满深情地注视着他，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塔楼。魔咒被解除，城堡的一切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久后，王子和蔷薇公主举行了盛大的结婚典礼，从此以后他们幸福欢乐地生活在一起，一直白头到老。”
圆睁着清澈无邪，渲染着紫罗兰色彩的大眸子，拥有一头天使般美丽金发的少女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娓娓动听的《睡美人》，随着故事剧情的发展，她那两道小小的眉毛忽而紧锁，忽而因喜悦而弯起。
“呐呐，Cero，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睡美人，你会不会像王子那样来吻醒我呢？”搂抱着父亲新买给自己的彼得兔毛公仔，一身绯红色洋装打扮的少女扯扯身旁的清秀男生问话。
捧着一本新出版的童话故事书，被称为Cero无瑕的绿瞳里泛着柔和的笑意，轻弹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
“傻瓜，我才不要等你睡够100年，都成了老太婆。”
闻言，她抓住他的手，噘起樱唇嚷道：“才不是呢，我会像蔷薇公主那样，无论是30、50、80还是100年，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样子等着你来吻醒我。”
“……为什么是我呢？”少年凝眸睥睨着那张浮露着忧伤神色的可爱脸颊。
羞涩地频频低垂小脸，少女将他温暖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小声喃喃道：“……因为……除了爸爸之外，只有Cero会真正注意到我的存在。在这座城堡里，只有你肯陪我聊天，讲童话故事给我听……爸爸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我……我的身体一直很差，我怕……”
少年动容地把她轻揽入怀中，“没事的，玛丽亚说过卡特勒教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你会长命百岁，变得美丽高贵的淑女。”
“那你要答应我，在我成为美丽高贵的淑女的那天，你一直要来接我啊！”紧紧地环抱住对方的颈项，非常清楚自己这个愿望根本无法实现，少女抿着泛白的唇瓣咬字。
轻轻地颔首，少年尾指勾住她的小指许诺。“嗯，约好了！”
“无论是30、50、80还是100年，我都会等着你的，Cero……”
“艾尔……”
面无表情地勾视着眼前灵魂出窍的男人，小女孩毫无温度的小手触碰雷蒙的颊面。“……Cero？”
对方轻轻一唤，失神的雷蒙身体仿如遭到雷劈似的陡然一颤，喉咙不自主由地溢出一个被他遗忘了几十年的名字。
“艾尔……”
此话一休，女郎惊世骇俗地弹了起来！“艾尔！”
难道，难道说他记起了艾尔的事？怎么会这么突然的？
“艾尔……”
小女孩呆板的声音如同魔咒般重复在他的耳边念道。
“艾尔？唔……”
听觉神经在接收到这一“信号”，雷蒙的脑部神经猛地剧痛起来，整颗头颅的骨头像即将爆裂，脑浆仿佛要全部迸发出来，将尘封住在海马体深处的重要记忆寻回。
　
　
　 　第八话　梦×恶魔，真相　＇本章字数：730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13　23：23：53。0＇
　
　第八话　Traum×Teufel，Wahrheit（梦×恶魔，真相）
瘦弱的身子“嗖”的一声从对方怀里抽离，小女孩拾起地面上的童话书，趁室内的两位大人不留意，倏地冲出标着“第一研究室”字样的办公室。
反应慢了半拍的女人见状，急忙追出去，发现对方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走廊里。
“啧，那个死小孩到底跑到哪里去呢？唔！”背脊愀地遭到袭击，她猛回头，惊骇地瞪大眼瞳睥视悬挂于半空的旁白木偶，它紧握于手中闪烁着银光的斧头正滴着鲜红的液体。
滴答？？滴答？？滴答？？阴森恐怖的手风琴音乐再度奏响！
《宝贝洋娃娃》？？Hush；　baby；　my　dolly；　I　pray　you　don't　cry；　and　I'll　give　you　some　bread；　and　some　milk　byandby；　or　perhaps　you　like　custard；　or；　maybe；　a　tart；　then　to　either　you're　wele；　with　all　my　heart。
嘘，孩子，我的洋娃娃，我求你不要哭，我将会给你一些面包和一些由牛奶；　或者你喜欢蛋糕，或者，也许，一个馅饼，然后要么不用谢，要么我所有的心。
“Off　with　her　head！　Off　with　her　head！　Off　with　her　head（砍头！砍头！砍头）！骄横的红心皇后声嘶力竭地命令道。但是没有一个人动一动。‘谁理你呢？’可恶的爱丽丝挑起下巴傲慢地说，这时她已经恢复本来的身材了，‘你们只不过是一副纸牌！’”面目可憎的木偶左右猛晃动着头颅，一面挥动着杀人利器，一面继续将童话故事的结局述说完。
僵硬的身体凭着本能往后退步，女郎在惊慌失措之际踩到裙摆，重力不稳摔倒在地上。眼看头顶那道银光瞄准自己刺下来，来不及逃跑的她紧闭双目？？
“……几十年来没见，你变得越来越丑陋无比，玛丽亚。”
伴随着零零碎碎的物体掉地的杂音，雷蒙充满冰气的嗓音赫然在玛丽亚的耳际响起。
如玉美瞳怔愕地瞠大瞟视着正俯视自己的男人，玛丽亚十分惊奇他竟然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记忆。须臾，她掀起红唇发出嘲弄的笑声。“哼，恭喜你恢复记忆，Cero。”
“这还得感谢你，玛丽亚。若非你那残虐的母性作祟，将那本童话书砸过来，恐怕我一辈子都忆不起20年前那场噩梦！”抬脚踩着因断线而失去活动能力的木偶，雷蒙拾起那把斧头横视着眼前可恨的女人。
“哼，想不到一本破烂的童话书竟然唤醒你所有的记忆！”假如她没记错的话，那本童话书是卡特勒买给艾尔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多年的研究与实验结果居然因为一本普通的儿童读物而毁掉，多么的讽刺啊！
“玛丽亚，你没听过Effect　Of　Hint（暗示效应）吗？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向我们发出暗示。”感谢养母供书教学让他考上大学修读心理学……
“暗示效应？”玛丽亚满面诧异之色。
“暗示效应是指：在无对抗的条件下，用含蓄、抽象诱导的间接方法对人们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从而诱导人们按一定的方式去行动或接受一定的意见，使其思想、行为与暗示者期望的目标相符合。俄国著名生理学家、心理学家、高级神经活动学说的创始人Ivan　Petrovich　Pavlov（伊凡？彼特诺维奇？巴甫洛夫）认为：暗示是人类最简化、最典型曲条件反射。简单点来说，暗示就是：人或环境以非常自然的方式向个体发出信息，个体无意中接受了这种信息，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应的一种心理现象。”
而儿童比成人更容易接受暗示。大学时期教导他心理学识的各位教授、导师，他总算没有枉费你们四年来对他的爱心鞭策。
对于心理学完全不在行的玛丽亚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Cero？”
“再简单一点说明：因为当年的实验，我原本的记忆被伪造出来的记忆代替了，而Ⅴ、Ⅷ和XVI他们却形成记忆空白，渐渐地，我们4个的记忆被模糊化，时间久点就会遗忘。但是只要进行一些恢复手段，被我们遗忘掉的记忆还是会恢复的。比如催眠或者我所指的暗示。”
“恢复手段？怎么可能会有恢复原本记忆的手段？教授的记忆伪造手术应该是天衣无缝才对的！”玛丽亚讪笑着爬起身，警惕地盯视着他手中的斧子，暗中挪步。
当年的实验？原本的记忆被伪造的记忆代替？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呢？难道说卡特勒那个恶魔趁她没察觉，偷偷捉了Cero进行实验？
“凡事无绝对，相信你应该听过这句话。”雷蒙步步逼近她，冷厉的眼神直扎在她身上。“当年卡特勒教授对我们6个人实施记忆伪造手术，我、Ⅴ、Ⅷ和XVI只能算是半成品，Ⅰ和Ⅻ是失败品。我之所以可以恢复记忆，还真的多亏卡特勒对艾尔的执着！如果不是他过度溺爱艾尔，用她的名字作为唤醒记忆的心理暗示，我至死都记不起自己所爱之人的名字！”
“什么！卡特勒拿艾尔的名字当作唤醒你的记忆的心理暗示！怎么可能！”研究所里几乎所有的实验她都有参与进去的，当年确确实实没有施行过记忆伪造手术的！Cero到底在何时被实施了手术的？
“当看到童话书上关于《睡美人》的故事，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对年轻男女在对话，当男生唤着女生的名字？？艾尔，就如同一把钥匙将封锁在我记忆之箱的所有记忆全部释放出来！最为讽刺的是，在我恢复所有记忆的现在，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同伴惨死的面容以及你这种面目可憎的嘴脸！”
语峰骤变，身上流窜着冷冽的寒气，雷蒙冰瞳里散发着嗜血的杀意瞪视着当年杀害自己心爱之人的凶手！他扬起手臂举出斧子，毫不迟疑地猛袭向企图逃跑的玛丽亚！
※※※
砰？？
惊恐万状地斜眸瞥向稳插在墙壁上，离她的耳朵仅有5公分之遥的斧头，吓破胆的玛丽亚瘫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屏蔽着呼吸，她猛烈跳动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毕竟当年，是还有一点良知的你暗示Ⅻ他们5个不要吃糖；故意落下牢房的钥匙让我拣到，暗示我救出朋友；暗示哪个时间段的守卫最为松懈，让我这个没有一个周全的逃亡计划的小孩坚信自己有能力带领着Ⅻ他们一起逃出这座恶魔岛。你甚至还暗示艾尔，在你特意引开卡特勒教授之际，让善良的她跑到地窖帮助我们逃到码头。我有理由相信，码头上的船只都是你故意停泊在那里的。几乎所有的事都是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所策划的！为了得到恶魔的爱，你出卖自己灵魂，不惜赔上唯一的亲人的性命，连同无辜的小孩都扼杀掉！”
俊逸的颊面上荡漾着冷酷的笑意，雷蒙手指一下接一下地划过她惨白的脸膛，发出轻而令人胆寒的喉音。
曾经纯真、善良、温柔的她已经不再复返，如果说潘多拉的魔盒是卡特勒教授打开的话，那关上盒子的人就是她！是她将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美好东西“希望”锁住！给予他们希望之光的同时，绝望也跟随之降临！戴着伪善的神之面具将数不尽的无辜生命推进暗淡无光的地狱里！为什么人类可以为了所爱的人而去伤害其他人，难道他们半点罪恶感、悔疚感都没有吗？
小心收起受惊的神色，以鼻音发出一丝讥笑，玛丽亚眼中闪烁着放肆的冷芒，抬手抚摸着他的脸，掀唇。
“说得没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如果那一年没有发生水灾的话，爸爸和妈妈就不会死，我们两个就不会沦落到被黑心修道院收养，成为任人宰割的肉块。为了保护你，我逼迫自己堕落成恶魔，接近卡特勒，成为他的女人，跟他同流合污进行残酷的人体实验！为了保住我们两个的性命，我不得不出卖我们的血！艾尔是孟买血型，我们两个也是……卡特勒之所以一开始没有拿你来开刀，绝非看在我的份上，他那双肮脏的眼球里只是看到我们身上不断生产出来的稀有血液！
我千方百计让你成为艾尔的玩伴，为的是什么……我非常清楚卡特勒最爱自己的女儿，只要你在艾尔身边，跟她成为好友，卡特勒为了不让女儿伤心就会暂时不拿你当小白鼠。每一天，我强迫着自己成为了一个残忍冷血的魔鬼，就算被你误解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就行了。为了寻找出一条逃亡路线，我暗中调查岛上的所有建筑物的结构、工作人员的作息时间、卡特勒的日程表，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你永远逃离这里！当我发现你偷偷跟123房的5个小孩有来往，知道你打算带着他们逃走……这时，我偷听到卡特勒和其他研究员打算把你送上实验台！紧急状态，为了保护你和你的朋友，我佯装在你面前丢失了那条复制的牢房钥匙，在码头安排船只……”
她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唯一的亲人，只为了保护自己的亲生弟弟……
滴沥？？
悲怆不已的泪水刷地涌出泛红的眼眶，泪如雨下的玛丽亚低垂着头，她原打算将所有的真相跟随着自己一同葬送在这片波澜壮阔的湖泊里……
“……如果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话，为什么你要杀了艾尔！她是无辜的！为什么你要杀了她！”浮动着青筋的大掌倏地揪住姐姐的衣领，悲愤填膺的雷蒙声音嘶哑地责骂道。
“为什么？因为她要跟着你一起离开！如果她跟着你们一起逃的话，卡特勒肯定会追到天涯海角都会把你们抓回来的！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那把枪我本来是打算帮你们逃掉后，暗杀卡特勒，然后自己自杀用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艾尔会出现的！那天晚上我特意引开卡特勒，让你们有机会逃掉，可是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艾尔会出现！你说我给了她暗示，她是我最憎恨的人的女儿，我凭什么要给她暗示！”
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她这双沾满了鲜血的肮脏之手，无论她用湖水擦洗多少次都无法去除掉掌纹上的污秽……日益加深的罪孽感，她唯一能做的救赎就是帮助可怜的孩子逃离这里。神不原谅她已经没关系了，只要弟弟好好地活着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血液不停地从背脊上的伤口流淌，鲜红色的洋装蒙上一片暗红色的印子，瘫坐在地上的玛丽亚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温度逐渐流失……不，应该说她的体温从20年前的那一晚开始就从来没有改变过，死尸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