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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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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杜宏远只听到一声尖叫,眼前一花,竟尔失去了林红的影子。他诧异的吐出舌头,舔舔猩红的嘴唇,嘀咕了一句:“这小妞,跑得这么快。”他摇了摇头,满脸不高兴的走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杜宏远左右环顾,一时拿不定主意往哪一边走,如果他去了左边,林红有可能从右边的房间里冲出来,趁这功夫冲到楼下甚至跑掉,如果他去了右边,同样的情况也可能出现。他不喜欢这种情况,于是,他就站在居中的楼梯口处,拿出一支烟来,替自己点上,然后慢条斯理的吸了起来。

吸了几口,突然,右手那边的两个房间中不知是哪一间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杜宏远那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了吧?”他故意使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表示目前的局面全在他的掌控之中:“闹够了吧?告诉你你怎么折腾都没有用的,何明的酒里让我放了安眠药,他不到明天中午是醒不过来的,你就认了命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我喜欢你呢?”

右边又传出一声轻微的动静,却不见林红出来。杜宏远真的有点不高兴了:“林小姐,你还是放聪明点吧。从那天在游泳池里我见到你开始,你就命中注定是我的人了。不要听信赵卓的胡说八道,他是个疯子,因为他老婆暗恋着我而心理失衡,患上了迫害狂,你真的以为我会吸食你的脑浆吗?没有这种事,我保证我会非常疼爱你的,至少比何明更疼爱你,这一点,相信你也清楚。”

右边的房间里传出哗啦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翻倒了,杜宏远的耐性终于到头了,他扔下烟蒂,不再说话,迈开大步向右手的房间走过去,他走到第一间屋子门前,伸手抓住门的把手,把门推开,顿时,一股浓重的尘灰气味扑进他的鼻孔,他后退一步,猛的打了一个喷嚏。又仔细的看了看屋子里,里边堆满了废旧报纸,折叠起来的旧纸箱,过期的杂志和积满了灰尘的书本,但是里边没有人。

杜宏远不高兴的摇着头,既然林红不在这一间,那么肯定就是下一间了。

他走向另一间屋子,推开门,突然怔在了那里。

房间里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穿一袭破烂的工装,头戴安全帽,工装上面布满残破的孔洞和肮脏的粉尘,安全帽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得七扭八歪,而且他的脸上也很脏,象是多日没有洗过的样子,泥垢都已经结成了痂,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上还布满了累累伤痕。他的身体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是一只压瘪了的气球,各个关节离奇古怪的向着不同方向扭曲着。见了杜宏远他很是畏惧的向后缩了缩,垂下头,好像生怕让杜宏远看到他脸上的伤疤。

原以为何家除了林红都已经睡下了,却突然之间见到这个怪异的人,杜宏远不由得眨了几下眼,脱口问道:“你是谁”

工装男人用畏惧的眼神看了看杜宏远,嗫嗫的回答道:

“我是何大壮,是何书记的亲戚,来帮他盖房子的。”

杜宏远噢了一声,突然之间他全身一颤,两眼瞪大:“你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林红一口气跑上了三楼,在奔跑期间她的眼前金星狂舞,大脑中一片空白,耳膜中充斥着巨大的轰鸣声。三楼上面存在着不可测的危险,每上前一步,她都会接近那种最令她恐惧的危险一步,可她无路可走,无路可逃。因为她从未想到过这种事情的出现,这是在她的家里,在她丈夫的身边,在世界上最安全的所在!而她却像置身于风浪之下的幼雏一样毫无保护能力,那围在四周的坚硬墙壁,竟成了庇护邪恶逞凶的天然屏障。

她奔到三楼上,因为过度的慌乱跌倒在地上,她吓得失声呜咽着,用两只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回头看看,杜宏远却没有追上来,她这才急忙站起来,因为两条腿无力发软,差一点又跌倒,幸亏她一把抓住了楼梯扶手,这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站在三楼的走廊里,她惊恐的左右张望着,她在这幢房子里住了好多天,却始终拒绝登上三楼,她甚至下意识的否认这幢宅子还有三楼。但是今天夜里,在杜宏远的追逐之下,她终于逃无可逃。

几乎是一种本能,她一辨认出来方向,就立即向东边的房间奔了过去,还记得她画了多少年的那幅画吗?在那幅画里,她就是被囚在东边的一间屋子里,所以她害怕那边。恰恰也正是因为害怕,所以她才鬼使神差的向她最为害怕的地方奔了过去。

这是一种绝望的屈顺,她已经逃无可逃的接受了自我的宿命!

她的手抓住了门的把手,似乎还未用力,门就应手而开,好像这间屋子等待了她很久一样,无边的黑暗立刻吞没了她。

后面,杜宏远阴声冷笑着,脚步声已经移到了三楼。

林红蹲在地下,双手抱住膝盖,绝望的啜泣着,这个姿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但也是一个暗示,在她的潜意识中,她曾有过一段被缚在这间屋子里的古老回忆,那么,在这个既定的时刻来临之际,她的无意识立即选择了记忆中的姿态,以便使她的记忆完整再现。

她一点也不怀疑,杜宏远会不慌不忙的走过来,扭住她细嫩的胳膊,用绳索将她的手足反捆起来,就像她在噩梦中经常见到的那样,一丝一毫也不会差,这一切,早在她生下来之前就已经注定。

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自远而近,挟带着一种恐怖的力量。

杜宏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映射着暗淡光线的墙壁上被投射下一个可怕的身影,林红惊恐的挣扎起来,想躲开这带着沉重压力的阴影,但是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个可怕的梦境中挣扎出来。

眼前的一切远比噩梦更为恐怖,她却无法唤醒自己。

她感觉自己手脚被反绑着,阴暗的房间中墙壁上溅满了碜人的鲜血,鲜血有的已经干涸,有的仍然在缓缓流淌。四周弥漫着阴森的腥冷气息,那种气息令人绝望。

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一个庞大的黑色阴影压迫了过来。

有一张可怕的脸在凑近她,她大哭,绝望的无声悲嚎,无法看清楚这张脸究竟是一张人脸亦或是一只龟头,只是在感觉上看到这个身形举着一支白色的蜡烛,面对着缓慢的俯下身来,蜡烛油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烫热的感觉令她魂飞魄散。那张无法看清的面孔发出一声怪笑,笑声阴戾碜人,就像一只邪恶的手,延伸入她的体内,直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都掏出来。

她对杜宏远的那张脸充满了恐惧,在此时却无力反抗,只能是绝望的哀号着,那凄楚的哀号是如此的碜人,引发了她生理上的极大不适。

她清楚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牙齿颤击之声,那种急促的咯咯之声瞬间放大,充斥了整个世界,激颤的惊惶之中,她小便失禁,汗湿淋漓,猛然间外边传来杜宏远的一声冷笑,她抬头,她听到杜宏远的声音在外边的走廊里响起,这才无力的呻吟一声,被自己的幻想吓得瘫倒在地。

杜宏远正在三楼的房间里搜寻她。

林红咻咻的喘息着,象一只被逼至末路的母兽,她背倚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一边想着躲藏的办法。

此时,房间里漆黑一片,家私和床都在黑暗之中影影绰绰,林红侧耳倾听了一下,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别的声音,她的心情稍微冷静下来,紧张与恐惧有所减轻。慢慢的摸着黑,她走到衣柜边把自己藏起来。

杜宏远已经开始搜查西边的房间,林红忽然又有些不放心,躲在衣柜边上很不保险的,杜宏远进屋一开灯,就会看到她。于是她急忙离开那个位置,先躲到床后面蹲下,又觉得姿式不好看——她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很是恼火,宁肯落入杜宏远的手里,也不肯选择一个看不起来很不雅的姿式——最后她走到窗帘后面躲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抓在手中的塑料喷壶。

躲藏在窗帘后面,是因为身后的窗户映射着楼外的灯光,灯光给了她一种安全的错觉。

她听到杜宏远的声音很远,他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有问有答,林红心里顿时纳闷起来,三楼上明明没有人啊,那个家伙是在和什么东西说话?和鬼吗?心里正嘀咕着,忽然听到杜宏远一声怪叫,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楼梯上突然响起杜宏远一声很大的惊叫,接着咕咚一声,好像一块硕大的肥肉顺着楼梯滚下去的声音响起,分明是那个大胖子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杜宏远突如其来的惊叫和奔跑吓了林红一跳,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淫邪的大胖子在故意戏弄她,假装跑掉等她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好吓她一跳,这样多少有点孩子气,不过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令林红意料之外的是,杜宏远跑到楼下之后,就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接着,她在窗前看得清清楚,那个大胖子慌里慌张的跑到自己的车前,飞快的钻了进去,上车之前因为太慌乱,衣襟被一棵树的树枝挂住了,他竟然害怕得抱头大叫,虽然林红在楼上又隔着玻璃听不到他的叫声,但看他抱头鼠窜的动作,就知道这个家伙是真的吓坏了。

林红心里好不奇怪,这个杜宏远,能够释放出心里的怪兽,化为一只庞大的红鳞甲追食他公司里的员工,象他这么邪恶的家伙,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情让他感到恐惧?

心里正疑惑之间,忽然之间,走廊里响一声轻微的叹息,这一声叹息听在林红的耳朵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过后,一个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脚步声,是一个什么东西蹑手蹑脚的行走时所发出来的脚步声。

霎时间林红的心又悬了起来:楼上真的藏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吞掉了傅秀英,又吓得杜宏远惊恐逃窜,现在,这个东西出来了,从它那不为人所知的藏身之处钻出来了,正沿着楼梯向着楼下慢慢走去。

二楼的房间里,何正刚正酣然大睡。

这个老人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入眠了。三天前,从不离开他的身边伺候他的小保姆小猪突然不见了,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可怕的危险正在降临之中,这个政治老人一生经历了无数的风波,嗅觉极为敏锐,他的嗅觉在官场上的拼死角逐中无数次的保护了他。但是现在,他终于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

这种预感令何正刚心惊胆裂,他甚至不敢合眼,似乎合上眼睛就会失去对局面的控制与把握。三天三夜的坚持使他心智迷乱,错把林红当作了小猪,终于握住林红的手安然睡下了。

突然之间,他的耳朵动了动,噩梦中一个极度不安的征兆惊醒了他,他的手慌乱而急切的在身边拼命的抓着:“小猪,小猪?”没有回答,也没有抓住小猪的手,睡梦之中的何正刚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到紧闭的房门,门外似乎有风,门板在轻微的晃动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雪亮,那光线却是说不尽的妖异与邪恶,似乎是从极寒的阴狱透出来的罪恶之光,渗透着丝丝缕缕的入骨寒意。

“小猪?”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何正刚慌了神,急忙叫了一声,可是没有得到应答,他那敏锐的耳朵却听到门外一个古怪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外蠕动着。

那东西移动得非常缓慢,却很坚决,每动一下,都发出一声令人心寒胆裂的异响。何正刚的身体瑟瑟颤抖起来,他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被子里,一双昏花的老睛充满绝望的望着那扇门。

怪异的声音在门外停了下来,有那么片刻的静寂。

静寂之中,何正刚的心脏疯狂的博击着,惶恐不安的热血犹如森林中遭受到狙杀的小兽,拼命的逃窜,引发了他血管中阵阵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震得他全身颤抖,颤动得他牙齿发出咯咯的撞击之声。

那扇门轻轻的晃动了一下,何正刚正要发出一声惊叫,门却突然敞开了,何大壮的阴魂站在门前。

他仍然身穿工装,上面布满残破的孔洞和肮脏的粉尘,安全帽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砸得七扭八歪,而且他的脸上也很脏,象是多日没有洗过的样子,泥垢都已经结成了痂,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颊上还布满了累累伤痕。他的身体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好像是一只压瘪了的气球,各个关节离奇古怪的向着不同方向扭曲着。站在门前,见了何正刚他很是畏惧的向后缩了缩,垂下头,好像生怕让何正刚看到他脸上的伤疤。

何正刚呜咽一声,两眼翻白,身体激烈的抽搐着。

他以为自己已经昏过去了,但事实上没有,他的意识从未像现在这样的清醒,头脑从未像现在这样的冷静,就连他那双老花眼,视力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好过。他甚至看到了何大壮被坍塌的水泥板块砸得稀烂的肋骨与内脏的混合物,恐惧攫住了这个一生刚硬的老人,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混浊的老泪,哽噎无语。

何大壮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前,他的举止有几分局促,这是可以理解的,他生前的谦恭与对何正刚权势的畏惧,并没有随着他的生命消失而消失,在他这个大表哥面前,何大壮从来是没有勇气多说一个字的。

但是,何正刚的显赫伴随着权势一同消失了,何大壮终于走近了他的身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越来越逼近。

第27章:冤魂的怒吼

迈着死者才会有的僵硬步子,何大壮慢慢走进来:“大表哥,我死得冤呐。”他的悲啼,如一只暗夜的秽鸟,振翅飞起,盘旋在光线明灭不定的室内。

何正刚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吁气,他死死的抓住床沿,心胆俱裂,语不成句:“大大大大大大壮兄弟,生生生生生生死有命,你你你你你你你怪不得大表哥啊!”

何大壮听了,脸上露出无尽的悲愤之色:“可是我冷啊,黄泉路上的阴风刺骨,我受不了啊!”

“大大大大大大壮兄弟,你你你你你你你先回去,”何正刚呜咽道:“我年纪大了,受不了你带来的那股子阴寒了,等明天,我替你烧烧烧烧烧多烧几卷纸,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何大壮仍然不肯罢休:“大表哥啊,我饿啊,我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何正刚呜咽得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大大大大大大壮,等明天烧桌酒席给你暧暧身子,你你你你你你你就先回去吧,求求求求求求你了,呜呜。”

何大壮不满的抱怨道:“大表哥啊,你烧了酒席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不见我的肚子已经被砸得肠肺都淌了出来吗?我就是吃进嘴里也都是个再掉出来啊,吃多少都不管用啊,解不了饿。”

“那那那那那那那怎么办呢?”何正刚满脸是泪,没了办法。

何大壮不高兴了:“大表哥,你怎么明知故问呢?我本来不该死的,都是你捞钱太多,工程质量上偷工减料才害得楼塌了砸住了我,我是冤死的啊,这事你得还我一个公道唉。”

听了这话,何正刚的身体突然不颤抖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大壮兄弟,天地良心,大表哥我可是两袖清风,一分钱也没贪污唉。”

何大壮顿时两眼一瞪,满脸煞气:“大表哥,这时候你还撒谎呢,你就真不怕下地狱啊?要知道阎王爷那可是有一本账的,你从工程上捞的钱,一个字也不漏的全都记在了帐上,你再嘴硬,到时候别说我帮不了你唉。”

“别别别,”何正刚终于瘫软下来:“大壮兄弟,你大表哥我真的没有贪污,只是拿了五千万的工程回扣,这钱是大家都要拿的啊,不能算贪污唉。”

何大壮把手往前一伸:“钱呢?”

何正刚怔了一下:“大壮,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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