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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妞的时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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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其余9人情况。”黑寡妇坐下来，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卫星扩大监控范围，北至埃塞俄比亚，南至马拉维湖，西至刚果，东至索马里以南。
“是！1号阿利安死亡；2号安娜在东部树林；3号雅尔特，13号布莱克，14号奥马，15号袁二妞4人都在东部河谷附近；4号古拉姆在雪山脚下；5号伊凡在东部河谷水里；11号苏菲，12号辛加达在北部马赛部落。”
“收到。天气状况如何？”
“24小时内会有大范围降雨。”
艾文静静坐在旁边，从小在东非南非流窜，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那里的状况。黑寡妇忽然转身盯着他：“你这几天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是在非洲长大的吗？”
“……”
“这是谁出的主意？”艾文小声问黑寡妇，尽量不让其他人听见。夜鹰坐在对面，隔着显示器冲他们看了一眼。
“我要是说出来，你肯定又不信我。”黑寡妇低声道，扭头继续操作屏幕上的数据调试。
“你说。”
“这次行动连我都不知道……上面叫我照办就是。”
艾文见他不像说谎，于是小声问：“叙利亚沙漠的地下仓库……”
“早被上面接手了。”
黑寡妇见他一脸不安：“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啊？”
“不知道……”艾文说着站起来，走出实验室，他沿着通道一直走到尽头的储存仓。隔着一扇巨大的防弹玻璃，他看见10个密封舱一字排开，1号—5号，11号—15号，每个密封舱里“泡”着一个人……他的视线一直移动到15号，“水”里蜷着一个年轻纤细的姑娘，她的黑发如水草蜿蜒涌动。
10个人都闭着眼睛呈胎儿蜷缩姿态，大家戏称他们“睡美人”。
“你能平安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盯着夜鹰映在玻璃上的人影，轻声道：“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但是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夜鹰盯着响尾蛇映在玻璃上的影像，点点头。
“电击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他们给我做过检查，没什么异常。但是，我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肯定不一样了。”
“你太疲倦了吧……还是你太担心袁二妞？”
两人同时穿过玻璃注视着15号密封舱里的女人。
“我不担心袁二妞……我担心这些克隆品……”他的声音沉到井底，好像一口直达地心的黑洞。
夜鹰冷笑一声：“他们都是这些年努力的杰作，投入使用的话，都将是一群天降奇兵。”
“想想看，一个亭亭玉立又可以窃取情报于无形的二妞……和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失败品……你应该为此感到无比高兴才是。是我们帮了她大忙，是我们重塑了她……给了她更完整、更精彩的未来。”
艾文不知如何作答，这意味着，永远长不大的二妞将被淘汰……把他们投放荒野，就是想让他们在极端环境下暴露各自缺点，从而，在训练和培养克隆体时规避缺憾、促进完美……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黑寡妇说袁二妞只是个“实验品”，还让自己搞清楚立场。
“你该睡一觉了。”夜鹰转身离去。
艾文的身后是直达地下百米之深的中空天井，整个总部的构造呈中空圆柱型直插地底，每一层圆形回廊贯通，回廊里分布着通往各个部门和各个区域的舱门。按照规定，新人没有进入总部的权限，考虑到他参与的项目，这才破例让他重返。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总部时总是纳闷，为什么建筑要修成这幅模样，中间全部空着……直到亲眼目睹一架飞碟从下面深不见底的地方缓缓升起，慢慢经过他所在的这一层，然后继续上升，直到飞出地表。他看得目瞪口呆，一回神才发现周围的人当那飞碟是空中巴士一般平常。
这么多年，他从没去过50F以下的楼层，越往下级别权限要求越高。他很难想象那些楼层里每天都在干些什么，亦或者，那些地方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灰色地带？
大雨夹着寒风吹得树丛哗哗作响，雨披拼接而成的“大伞”在风中摇摇晃晃。刚才还一片金灿灿的草原，此刻已变身波涛汹涌的大海。混凝土雅尔特紧紧搂着瘦小的二妞，上班族布莱克和毛衣青年奥马抱作一团冷得牙齿打颤脸色惨白。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四人缩作一团的身子全都挺直，眺目远望。草地深处冒出几个身穿红袍红衣的黑人，他们手里握着猎枪、长矛，迎着风雨急速飞驰，嘴里哇啦啦嚎叫，他们异常勇猛，身手矫健，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兴奋，加上周身的红衣，宛如一排燃烧的火焰跳跃翻腾。
“你瞧！”
“那不是被你惹毛的马赛人么！天呐！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远处一群浅黄的鹿群逆风朝这边跑来，也许是因为久旱逢雨，它们显得异常兴奋，一排接一排穿过前方的草地直奔河谷。那群马赛人忽然窜出树林，前后夹击，枪声阵阵，几头鹿吓得惊慌失措离开鹿群大队，马赛人立刻包抄，高速追击，他们用力一跃，跳得很高，然后奋力掷出尖利的长矛，将一头鹿围困，二妞惊叹，那些人竟然能跑那么快，跳那么高……只见鹿子身上又多了几根长矛鲜血淋漓。
这狩猎过程看得大家目瞪口呆，毛衣青年忽然站起来用马赛语朝那排火焰人大喊：“你们好！！我们有人病了！！能借宿一下吗？！”
他说完，踹身边的眼镜布莱克用英语说：“快装病啊你！”
“凭啥让我装病！他们看到是我，肯定不会救我的！”
“你瞧！他们来了！不是你碰到的那群马赛人！”奥马兴奋地用马赛语继续喊：“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布莱克赶忙捂着肚子“哎哟哎哟”。那群马赛人抬着鹿子走近，仔细观察他们一番然后跟奥马“阿利哇呀”说了半天。
四人跟着马赛人冒雨走了好一阵才抵达村寨，大雨中二妞看见荆棘丛生的围墙里，搭建着圆圆的矮小茅草屋，门小无窗，墙壁是泥巴、牛粪、茅草共同糊成的。屋外放着许多盛雨的容器，有鸵鸟蛋壳，动物头骨，破旧铁皮桶，褪色塑料盆，变形汽油桶，远处有一个泥巴蓄水缸。
二妞这下子终于确信自己到了非洲！惊愕之余，她和他们被引入一件屋子，里面比想象的整洁宽敞，石头堆砌的土灶正冒着火星，用树枝草藤编织的围挡将屋子一分为二，此刻一个女人和三个孩子睡在围挡后面的兽皮上，露出8只光脚丫。
“他给你做草药……”奥马对布莱克说，“你得喝下去，要不然又会惹毛他们。”
布莱克瞪了奥马一眼：“苦差事都我来做！嘿！你干啥去！？”
“我当翻译啊，说得我唇干舌燥！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口舌才说通他们？他们见咱们背着军用背包，对咱们有敌意……我说那是仿制的假货，我们是旅游的……”
二妞听不懂奥马和布莱克在说什么，但她发现一路上他们总是离自己远远的，深怕自己碰到他们。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可以偷窥时空？既然奥马是翻译，那么布莱克的能力又是什么……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可以偷窥别人时空的？
等布莱克捏着鼻子喝下盛在破陶宛里的黑色汤药，那个马赛男人起身走到围挡里休息去了。
“有些马赛人会说英语，你别用英语在这里嚷嚷。”奥马小声对布莱克说。
二妞和雅尔特盘腿坐在兽皮上，围着灶台取暖，身上湿透的衣服在高温下逐渐被蒸出白气。
前身的衣服烤干了，她转个方向背对火苗继续烤身后的衣服。她看着奥马，轻声道：“谢谢你奥马……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被冻死了。”
奥马用中文笑道：“这也是为了我自己嘛……谁愿意挨雨淋。你到底多大了？”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偷听到ETSO那几个人的对话了。他们说的是纳瓦霍语＇1＇，嘿嘿！结果我还是全部听懂了……也许这世上只要是人说的语言，我都能听懂……”奥马得意的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麻雀沟子地窟实验室发现的15个实验对象里，6－10号都是失败品，只有1－5号红组和11－15号蓝组成功了……还说15个孕妇都是同一年被绑架的……所以，我猜我们大家的年纪应该都差不多，可是你看起来却这么小！”
“麻雀沟子？！”
“对啊……我们的妈妈都被绑架了，咱们在娘胎里就被改造过！我说我怎么能听懂这么多语言……”
二妞愣了一阵，轻声说：“我就是忽然之间长不大了……所以看起来这幅样子。”
“比我好多了！我只有一个肾在工作，布莱克天生就是高度近视……”
“看来我们的身体都各有缺陷……会不会是病毒造成的？”
“什么病毒？”
“我们在娘胎里，被人注射了一种可以改造基因的病毒，ETSO黑寡妇说的。”
“黑寡妇？没听说过这个人。看来大家都是因为各有异能才被抓来的。”
“布莱克有什么特长？”
“他能一眼看出别人的特长。”
“难怪你们躲着我……”她笑着说。
外面稀里哗啦还在下大雨，屋里暖烘烘格外惬意。能落个歇脚地儿已是万幸，大家靠着奥马当翻译，开始围着聊天，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围挡里两个孩子醒了，他们光着脚丫跑过来，一屁股靠着二妞坐下，瞪着明亮的大眼听他们聊天，奥马不得不用四种语言逐一翻译，听着听着，屋里会传出一阵阵排着队依次爆发的笑声，从外面听格外滑稽。
苏菲和辛加达就住在隔壁屋里，被一浪一浪模糊不清的笑声搅了好梦。见屋外的雨变小，两人爬起来猫身走到隔壁。
“呀！又来两个！”布莱克惊叹，众人扭头一看，门外钻进两个姑娘，一个浅咖啡色皮肤，一个白色皮肤。
奥马迅速和她们搭上话，这下11号苏菲和12号辛加达都归队。六个人热热闹闹“叽里呱啦”相互攀谈起来。奥马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二妞这才知道11号苏菲有个过目不忘的超级大脑，如果自己碰到她，将会看到惊人的知识信息量！但她没有冒然这样做。
12号辛加达能准确预测天气，在她的家乡她是个非常有名的人。二妞被这群来自各个大陆的青年们搅得思绪混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变得像万花筒一般迷离。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苏菲用英语说。
“我是11个指头……”辛加达把她的左手从衣袖里伸出来。
“好像雅尔特没什么身体缺陷……”
二妞这么一说，大家顿时朝壮若铜墙的雅尔特望去。
“苏菲11号，辛加达12号，我14号，你13号，二妞15号……”奥马数着，“雅尔特是3号……他是红组的！他是红组的！他是红组的！”
他用不同语言说了几遍。大家惊奇地盯着雅尔特……他壮硕的身材和矫健的身手，的确不是常人随随便便能匹及的。二妞回忆起在树林里见过的那个身手极佳的苍白女人，她跳上跳下敏捷如猫，连声音都没有。还有5号两栖人……
“也许……红组的人……是身体上出现明显改变？”二妞一字一句地说。
马赛族孩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外面雨后天晴，一道巨大的彩虹横贯而过投向地面，孩子端起门口盛满雨水的容器咕咚咕咚喝。外面逐渐开始有人走动，女人们身穿色泽艳丽缤纷的布衣，耳朵、脖子、头顶挂着五光十色的彩珠串儿，仿佛一片片移动着的鲜花，耀眼夺目。
6人在村寨瞎转悠，布莱克像下乡考察的官员到处凑热闹，苏菲和辛加达跟马赛女人学编织首饰，二妞注意到辛加达总是藏着左手不肯拿出来。由于二妞看上去很小，所以主动接近她的都是一帮孩子，闹着闹着她跟着这群孩子出村放牧。
金色草原，洁白雪山，一群牛，一群黑皮肤少年。
二妞走在后头，少年们的口哨、歌声传遍四野。他们一边走，一边捡食野果，要么在沙层里打洞，塞入干草，插上芦苇管，喝几口大地深处蔓延而上的甘甜水。
这不是在麻雀沟子吗？
二妞一时恍惚了神志，立在草丛中发呆。她痴痴回望四周，西边就是三叔的鱼塘，东边就是进村儿的道，南边是田，北边是山……她望着那座切断天空的巍峨雪山，脑海里冒出儿时的情景。
那几个黑皮肤少年恰好正重演着当年她和三胖干的那些事儿……放牛、吃野果、喝溪水、抓虾米……在树丛打闹追逐，在山野放歌大笑。
夏天晚上，她和三胖捉萤火虫玩儿，一网就是一群，放在玻璃罐里可以当灯笼照路。
少年们嬉笑着在牛群周围追逐，跑得很快，跳得极高。忽然，二妞看见一个少年蹲在地上拉屎，她马上把脸扭到另一边，那少年拉完屎，走到一堆牛粪前，把手伸进牛粪里洗手。他一边洗一边冲二妞傻笑，少年洗完手，从衣兜里掏出两个野果递给她，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二妞见他的双手竟一点都不脏，和想象的完全不同。她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浓香四溢，汁丰酱盈，香甜沁入脾胃，清新淌遍全身。
草原上传来一阵马达轰鸣，雅尔特坐起来，推醒大家。
“不会是ETSO来接咱了吧？！”布莱克说。马奥好奇地把头伸出小门往村口瞅，他看见七八辆旧卡车乌烟瘴气一直杀到村寨大门，车上跳下一群持枪扛炮的家伙。
“不好，咱们是赶上冲突暴乱了！”马奥刚说完。
马赛男人们纷纷提着棍棒刀枪往外冲，女人们赶忙抱着孩子到处逃窜。
“怎么办？！怎么办！！”布莱克惊恐地听着外头一阵暴戾狂飙的子弹呼啸而过，吓得一身瘫软。辛加达和苏菲吓得抱作一团。只有雅尔特提着他的手工弓箭冲了出去。
“二妞呢？！”
“糟了！跟那帮孩子放牧去了！”
“不能呆在这儿！快收拾东西逃！”马奥一边说一边组织大家收拾，猫着身子从小门钻出去。
杀进村寨的人就像鬼子进村儿一般，见人就杀见牲口就抢见房子就烧。马奥、布莱克、辛加达、苏菲四人刚爬出屋就被盯上，子弹啪啪射到他们脚边，四人抱头逃窜。
眼前鸡飞狗跳，子弹横飞，但凡被抓住的马赛年轻女人，都被扒了衣服就地“处决”。辛加达刚迈开半条腿想跳进水缸躲命，被后头飞来的子弹射中右脑，脑花鲜血四溅，整个人直接栽进水缸。
“扔了背包！！！害死人的军用背包啊！！！”马奥朝苏菲和布莱克喊，子弹噼里啪啦在地上凿洞。他一慌神奋力跳起，一头撞在荆棘遍布的围墙上。布莱克抱头钻进牛圈草垛里，见马奥浑身是血，人却还没死，烤肉串儿似的扎在那儿，吓得小便顺着腿流。
“妈呀……妈呀……妈呀……”他念叨着，村寨里外混战厮杀血流成河，枪响密集如雨！
“轰——”火炮炸烂村寨大门，布莱克看见几个人瞬间被撕成肉块飞溅起来！苏菲被入侵者从屋里拖到屋外扒了衣服，她嘶声力竭的喊叫比杀猪还恐怖！布莱克捂着耳朵，镜片被泪水弄花，他一边哆哆嗦嗦骂自己没勇气，一边碎碎念叨上帝。
二妞和少年们刚翻过浅坡，一排子弹横扫而过，掀乱她的头发。一头牛中了枪瞬间发疯似的乱踢乱窜。村寨火光绵延，子弹突突乱飞。不论二妞怎么拉劝他们赶快逃跑，少年们却坚持一边护牛一边朝敌方扔石头。
她猫在草丛里，连半个头都不敢抬。眼见这群少年一个个倒在血泊里，连牛也一并被射死。浓烟滚滚的村寨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嘶吼，二妞捂着耳朵巴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枪声开始变得单一清晰，具有明确目的性，入侵者从疯狂扫射阶段进入清除幸存者环节。牛圈被点了火，布莱克熬不住高温和烟熏，抱着侥幸窜出来，还没走出村寨就被当场击毙。
这最后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震得二妞浑身一颤。刚才还萦绕在脑海里关于麻雀沟子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她努力收回野外度假一般的惬意状态，脑子里飞快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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