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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作者:濯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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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伏臣刚才一时失神,望王上责罚。”
他还想要他的小命,还想过这般日日幽静恬淡的美日子。所以,他决不可让琳琅落了口实去。
琳琅看着一径垂头的聂远之,心中冷笑。想到之前初见后的几次交锋,再比较如今的他,顿时觉得怒火蹿升,却又在下一刻全数灭了去。
好,非常的好。他就是要这么个恐怕连墨彻也未曾见过的聂远之,这正合了他的意。
嘴角勾起冷笑,随之只手弯腰,带着几分蛮力
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罚是要罚,却不是为了这桩。爱卿可知本王为何这么说?”
爱卿?
这一声称呼又让他走神了。
“伏臣不知。” 
“又该罚了。”
琳琅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人物,前一句刚说完,下一刻便将人拽入了怀中,肆意吻上对方的双唇。带着惩罚性的吻,没有温柔,只有啃咬与掠夺。
“再来。可知本王为何罚你?”
琳琅觉得他有些小看了聂远之的魅力,不过简单的一吻,便让他的身体起了反应。
“伏臣不……”
这一回,还没等他说完,男人又一次吻了上来。狂放依然,掠夺依然。
“这回知错了吗?知是为何了吗?”
“伏臣……”
又吻了,这是他所认识的琳琅?这真的是一统北国三十六部的琳琅王?他怎么觉得眼前的男人只是个市井无赖地痞流氓?
“……这回,知道了吗?”下头的兄弟已在叫嚣,眼前人若是再不给自己一个好答案,那就怪不得他了。
“臣知了。”
知道知道,这还不知道,他也没脸活了。不就是个称呼吗?用得着那么斤斤计较,何况一字之差而已,堂堂北国的王上,怎地就如此小心眼儿。
琳琅心底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松了手。只是不经意间触得聂远之冰凉的手,不由微微蹙眉,视线瞥及凉亭中的贵妃椅,还有那件白色狐裘,最后做了件令双方都各自怔愣的事。
他解下自己披在王袍外的黑貂披肩,顺势披上聂远之单薄的双肩。然而见到对方眼底的惊讶,心中一时尴尬恼怒,方才露出的温柔瞬间褪得干净,徒留强硬冷漠。
“为本王养好身子伺候本王,这可是你亲口所言。”
聂远之垂下头,轻轻应答:“是,臣遵旨。”
他想,他似乎开始慢慢了解琳琅此人了。这对自己来说,该是件好事。
几不可见的浅笑微露,身子上回暖的温度慢慢渗入心里。
“还有,以后若是再说错了话,这罚得可就不似刚才那么轻了。”
伏臣伏臣,从初见时就令他心生厌恶的称呼。聂远之现在是他的臣,不该再带着任何其他的喻意。
“是,臣明白。”
“还有,不准再跑到外头躺靠歇息,要睡给我进屋子里去睡。”
“是,臣领命。”
“还有,不许给本王赤着脚到处跑。”
“是,臣晓得。”
“还有……”
聂远之喟叹,难道他们北国的人,其实个个都是天生话唠吗?小萨子是,眼前的男人也是。其实也对,连一国的王都尚且如此,别提是下头的人了。
“聂远之,你有没有听本王说话?!”
“是,臣听着。”
琳琅双眼喷火,这家伙在骗谁?他分明瞧见他又走神了,这是见到自己后的第几次了?
抿紧了唇,高大的男人绷紧了脸,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双臂一捞,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他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捕捉到怀中人瞬间的震惊无措,他心中忽然就高兴了起来,一扫刚才的不悦。
大步走向屋内,怀中人已经静静的停止了挣扎。而琳琅这才感觉到,他的身体轻得可怜。想到他身上的伤病,不由决定过一会儿要去白辞那走一趟。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干净清爽。不过那些桌椅上老旧的痕迹,依然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处的冷凉。
琳琅踏入屋内,脚下的步子停了停,随后将人放到床上。环看四周,陌生的坏境勾不起他丝毫的记忆。
几日前床榻上的聂远之当众对自己提出要求,害他被亲信取笑,丢了琳琅王的颜面。暴怒之后,他再次狠狠要了聂远之,却也差点令他真的魂归天去。
事后,人是救了回来,但白辞再三警告自己适可而止。而心里头,琳琅其实颇为后悔,自己好不容易换回来的人,怎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
所以,他下了令颁了旨,封了他个闲散的参里之职,顺道派人给他从王宫里头腾出了间院落让他搬来住,还调来了小萨子随侍。
连日来忙于政事,他没有转来探望,一则是想让他养养身子,二来也是不想彼此再针锋相对。以免自己一怒之下真杀了他。不过看来聂远之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固执,他适应得显然比自己想象的好。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差了些,唯一可取的便是清静。
“还住得惯?”
琳琅将目光回到床榻上,心想:这人太畏寒,被子也该多加几条。
“嗯,多谢王上。”
这句话挺真心的,聂远之是真没想到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后,他想要的东西便都准备妥当了。
自从搬来了这里,他也好好静下心理了理思绪,好好把事情想了想。最后,他决定放弃坚持与固执。他不再是个将军了,也不再是那个人的臣。有些东西被改变了,而有些却改变不得。为难自己,还不如饶了自己。
他聂远之还是聂远之,在哪里都一样。聂家家训:持强扶弱,济怀苍生。家祖先辈投靠海青太祖,乃因其为乱世明君。是自己将家训狭隘化,将自己困在了海青。如今,该试着释怀了。
聂远之才刚从自己的心思里绕回来,便发现一道灼灼的视线。这才想到,琳琅王还在屋内。而自己今日在他面前,却是走了太多次神,下次该要小心,至少别让他瞧出端倪。
“王上来找臣,是否有事吩咐?”
他多嘴问一句,原不过是想替自己解围,不料却为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爱卿不说,本王倒还真忘了。今日乃北国冬祀日,入夜有场盛宴,到时候爱卿可别缺席了。”
琳琅眼露笑意,却未达眼底。
“稍后本王会差人送来换洗衣物,还有些所需物品。你且好好准备,入夜后本王会派人来接。”
 
6、鸿门

临近日落,琳琅差来送衣物的人陆续踏进了这座偏静小院。院子里头一下热闹了起来,守在屋内的小萨子听见了声音,在聂远之的默允下放下手头正在练习的字,匆匆跑了出去。
斜卧在床榻上的人缓缓起身,慢慢踱步走到桌边,拿起那未干的薄纸细细审看。小萨子很聪明,几日前一时兴起提及教他习字,如今短短几日已能将一笔一划写得有模有样。唇畔露出满意的笑容,令恰巧推门而入的一干人个个看傻了眼。
眉眼一挑,他放下手中的字,旋身在床榻边坐下。一连串的动作让那些发愣的侍卫纷纷回神,难掩他们的失态与尴尬,皆是面红耳赤。
“大人,这是王上让人送来的东西。”门外头,捧着一条厚被的小萨子高兴的进了门,没有发现不同于往的气氛,也驱散了一室的冷闷。
“其实王上还是挺关心大人不是吗?这才来探望大人,还给大人增添了衣被。”小萨子似是在炫耀,他得意的看向身后那些木讷的侍卫,骄傲的扬起下巴。
“行了,捧着被子不累吗?将东西放下吧。”
小萨子果然还是个孩子,然而他却不想让他失去这份天真。
抬眼看向那几名侍卫,轻轻一扫,那些眼底的轻蔑丝毫逃不过他的双眼。罢了,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又有什么斤斤计较的必要。
“各位侍卫大哥,劳烦你们走上一趟了。东西搁在这,各位各自去忙吧。”
既然不屑瞧见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让他们多瞧。
那些侍卫走后,小萨子兴奋的将箱子一个个打开,东找西翻。远之坐在床榻上,手执一卷文书,目光却不时捕捉那抹蹦跳的身影,暗笑摇头。
“大人,您看这身衣服如何?定是很适合你!”
才不多久,小萨子便忙活完了挑选工作。
轻放下手中的书本,视线落在那件被举到自己跟前的华丽锦袍。唇角的笑容依旧,而他眼底隐藏的深意,眼前的小小少年却一定不懂。
红色的锦袍,绣着简朴古老的图腾花鸟。远之自认为,他该是懂得红所代表的意义。骄傲镌狂,张扬不羁。红色该是意气奋发,该是灿若朝阳。
他还记得,昔日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时,身上穿得便是那人赐赠的红锦战袍。而那一身红,也成为了无敌将军的标志。
然如今……
伸手抚触细腻丝滑的缎料,点点的凉,滴滴从指尖钻入,让他眼底的色泽染上了无人能懂的殇。
琳琅,这是巧合,亦或是一番别样的好意?

“大人觉得不适合吗?”
“不,很适合。今晚,就穿它吧。”
莞尔一笑,何人知心愁。
海青地处偏南,一些习性便也更接近南方人。比如衣着的样式,还有男子的配饰。琳琅算是有心,送来的衣物该是经过一番挑选,样式都与南方相近。而配饰方面,亦是相同。流苏玉带,顶冠玉笄,无一不全。
小萨子是地道的北国人,不懂南方衣物繁复的穿戴过程,无奈下只能在一旁看着聂远之自己穿戴衣物,整理衣冠。顺道的不时感叹几声,赞美几句。
“大人,下次教我吧。我学会了就能伺候您更衣了。”
聂远之此时正在挽发,听得小萨子的话,手中的动作停了停。接着,放下了被挽起一半的发,任由一头青丝在艳红的锦衣上铺撒。
“小萨子,我问你个问题。”
“大人想问什么?”小萨子不知道为什么大人突然就松散了那头长发,是因为自己挽发太过不便的缘故吗?看来他必须早点学会,以后由他来替大人打理。
“小萨子祖籍是哪个部落的?”
下萨子听闻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与王上一族有姻亲关系的阿古德族。”
聂远之点了点头,他算是明白了。显然,这是小萨子的骄傲,也是他之所以入宫却被琳琅暗中照料的根本缘由。
望了望窗外渐暗的天色,他站起身,在小萨子疑惑的眼神中走回床榻边。
脱靴,上榻,垂目,看书。
“大人?”
床榻前的小少年不满的抗议,皱着双眉头直盯着榻上慵懒斜靠的男子。
“嗯?”
男子没有抬头,视线依然落在手中的书册间。
“这头还没梳完呢!”
小少年善意的提醒。
“不梳了。”
男子轻描淡写的回答。
“不梳了?为什么?”
小少年不死心,咄咄逼人,忘了彼此身份。
“因为王上喜欢。”
“……”
小少年垮下肩,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那么大人,下次我替您更衣。”
过了很久,小少年又提起劲,回到最初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
大人是故意的吗?小少年有些生气。
“因为我不喜欢。”
“……”
床榻上的远之越过书册轻轻一瞥,唇角带着
浅淡的笑意。
北国疆土广阔,三十六部族人众多。琳琅聪明绝顶,一统之后施行“纳融”制。化解了族与族之间各项习性的差异,让他们在交往互动之中慢慢同化彼此,学会改观;懂得取善驱劣,以长补短。而这样,也很好的避免了族与族之间一些尖锐的矛盾。
刚才问小萨子的问题,事出有因。既然小萨子与琳琅的祖籍部落是为姻亲,这习性之上自然相近。无怪乎小萨子与那琳琅一样,成天披散着头发,实在是部族习性使然。只是琳琅毕竟是一国的王,那象征着帝王的麒麟冠,便成了头上唯一的装饰之物。
给足了他锦衣配饰,至于怎么穿戴,便由得他自己来选。琳琅如此一番苦心试探,自己又怎能随意枉费了他的心意。
所以他才会说,那位小心眼儿王上定会喜欢。
只是这夜宴尚未开场,便给了他诸多难题。只怕到了正式场上,等着他的麻烦会更多。
为此,他决定养精蓄锐。
“小萨子,我有些儿困。时辰到了你再唤我起来。”
小萨子愣愣的看着床上的聂远之,就见他放下书合上眼,不消片刻已是呼吸均匀,悄然无声。
这样都能睡得?
小萨子不得不佩服他家大人。看书,吃饭,偶尔教自己习字。除此之外的时间,他几乎都用来睡觉!他怎么还真能睡得着?
“哎。”
小萨子无奈,更无可奈何。谁让对方是大人,他是下人。只能由得他去,恪守本分。
小歇片刻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一刻前被小萨子匆忙唤起来的远之,此刻正随着领路的侍卫前往夜宴举办的麟圣宫。先前的困顿一扫而空,如今的远之有了精神,便一路打量着四周,见识见识这与南方风格迥异截的巍峨王宫。
穿过又一条长廊,前方已能隐约听闻歌舞升平。继续走上一小段路,跨入宏伟高大的宫门,忽感灯火通明,视野豁然开朗。
“大人,麟圣宫到了。您且稍等片刻,我等需向内通报。”
随着领头的侍卫一个手势,那空寂的宫殿外霎那间没了人影,独留月色下那一抹鲜红的身影。
环顾四周,夜色下的麟圣宫外略显沉寂,与那大殿之内的欢歌笑语截然不同。而站在此处静候召见的他,就如何这份沉寂一样,与大殿之内格格不入。
看够了四周,远之低下头开始把玩腰际的流苏;玩够了流苏,接着又抚摸起肩上的狐裘……风似乎比刚才冻人了些,手也比刚才更僵硬了
些……总觉得有些站不住,膝盖生疼。
唇边隐没自嘲的笑意,他聂远之,何时变得如此娇弱不堪,变得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
突然就有点想念小萨子,这不才分开多久,就想让他给自己捶捶腿,再点上盏暖炉捂捂手了。哎,不过还是算了,别说那小心眼儿琳琅王没准小萨子跟来,就算跟来了,小萨子那么小个子,怕是比自己更经不起吹这冷风。
喝出一口热气,缕缕白烟稍稍暖了红肿的双手。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远之没有回头,只顾看着即使一直喝气却还是没有知觉的双手,面带无奈。
“参里大人,一阵不见,身体可好些了?”
温润如玉的探问声赫然在身边响起,没有惊扰远之的动作,他依然故我的暖着自己的双手。
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听过,似乎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多谢大人关心,下官好多了。”不管有没有听过,总是他人一番好意。而入得了这里的人,除了自己,该都是他的大人。
视线中多了一截蓝色绸缎,接着手上一暖,一只小巧的暖炉被塞入手中。
远之有些愕然,转而抬起眼,看清了与自己半步之隔的蓝袍男子。他长得与自己差不多高,身形不似普通北方人那么高大壮硕,容貌也不似北方人那么粗犷。凤眼轻挑唇角微扬,笑得温文尔雅。
“聂参里不妨与我一同入殿?”
其实在远处,他就看见了一身红衣的他,独自站立在风中。起初是觉得有趣,想看看这位昔日海青名将的反应,等了颇久见他冷得发颤,却依然默默静候。这让他不禁有些慨然,心生同情。
瑜邪这次是否太过执着了?从未见过他如此故意刁难折腾一个人。通常情况下,他的解决方式都该是以暴制暴,速战速决。不过对上这聂远之,似乎一切都变了。
“大人好意,下官心领。王上还在里头等着大人,您还是快些进去吧。”心中虽有不舍,但他还是将手中的小巧暖炉塞回男子手中。
有些东西,不要比要了好。
“夜冷风寒,大人是北国栋梁,还请保重身体。”
有些人的好意,不要比要得好。
远之冲男子笑着一点头,算是作别。他一拢狐裘,复又恢复到刚才模样,自顾自的低头呵气,搓动双手。
“烦请通报王上,就说嗣衣与聂参里在此等候王上召见。”
身侧闪过突兀的人影,转瞬间又消失无踪。沉寂的夜未变,刺骨的风未变。只是此时他
的身边,多了另一道比肩而立的蓝色身影。
喟叹一声,远之看向身边的男子,“大人这又是何必?”
“参里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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