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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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叔你不是要出差的吗？”
“推了。”
…………
“快八点半了，小叔你该上班了。”
“今天放假。”
…………
顾默默低头去厨房洗碗。
隔着半敞的门，听到关卿在打电话：“对，今天公司全体放假一天……才通知是因为昨天没想起来。”
这腹黑的，居然来这一手！
本以为这一天势必要无奈的大眼瞪小眼，死磕到底，谁知道关卿接了个电话，声线绷紧嗓音沉沉，简单说了几句话就挂线起身准备出门。
顾默默大喜，从厨房探出头表情无辜又惋惜：“小叔要出门啊。”
关卿看着她，嘴角一抽，雪白的牙齿像是饿狼，择人而噬：“嗯，出门砍人。”
知道他故意的，顾默默挥着小手做一路走好状。慢走不送。
十分钟后有人来接关卿，顾默默站到窗口往外看。苍白的日光下，大斌稳稳的杵在车门口，十足一尊铁塔。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关卿上车前回头，目光准确的捕捉到顾默默的偷窥，在她还没来得及躲到窗帘后面之前，弯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
两分钟后，手机滴的一声接到条短信。
“晚上带你去跳舞。”
……………………………………………………
顾默默从来不否认生活中有丑恶和鄙陋的一面，因为她学新闻，接触了太多。只是原本那些站在旁观的记录者角度能够冷静分析的事件，当它真真切切剖析在你面前，还是以一种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形式，赤裸裸的现出它所有的不堪，那种对于心灵的冲击和震撼，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西区23最鼎鼎有名的酒吧当属苏菲。
这是时尚潮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是酒色男人一掷千金的地方，更是无数人眼红却无可奈何的地方。因为它的后台很硬，据说姓钱，而钱能通天。
顾默默觉得自己耳膜快被吵破了，一下下强劲的鼓点砰砰的砸下，调和着她的心跳，是共振的频率。
显然关卿也无意在拥挤的一楼舞池多做停留，几乎是半拥着顾默默绕过人群，直接转上了三楼的VIP贵宾包厢。
包厢的格局跟大部分KTV大同小异，酒水台，大屏幕，长沙发，昏暗到暧昧的光线。唯一不同的是，苏菲四层的环形包厢都是以一楼的舞池为中心的，是以临近舞池的那一面墙壁，从外看没什么异样，而从里面看出去，却是奢侈的一整块落地窗。居高临下望下去，末日狂欢般的人群看到分明。
或许是身边的男人让她想起来那些遥远到前世的记忆。顾默默本能的瑟缩了身体，不安的打量着周围。而大斌的进来更使她的肾上腺素飙高到破表的状态，口干舌燥！
房间的KTV音响没开，除了门缝中隐隐的喧嚣，很是安静。
有KTV公主拎着酒水进来，规矩的放下后即退出，没有要缠上来的意思。
顾默默不知道关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的沉默着，手里无聊的晃着骰盅，哐啷啷哐啷啷。
大斌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关卿居中，一双笔直的长腿伸直，架在茶几上，神态轻松的抽着烟。
他们两个的样子——等人？
房门一开，吵杂的音乐水银般的流进来，又随着关门被悻悻的拒之门外。
来人是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平庸精瘦，只是目光极其明亮，看人的时候带着实质般的灼烧感。
看的出他很谨慎，连连瞄了顾默默几眼。
“没事，我的人，说吧。”关卿掐掉香烟，收回腿坐直身体。
“东南亚过来那批disco饼干，都进了23，大队盯得也很紧。”中年男子思索了一下，还是说了似是而非的行话。
顾默默没看他，依旧饶有兴致的捏着一粒骰子一下下往杯盅里扔。真是对不起人家的谨慎，她知道disco饼干是个啥东西。因为当初刚进新民报时候带她的老师是个资深的牛人，卧底半年炸猛料兜了个头版头条，端的大菜主题就是这些料。
Disco饼干，摇头丸，快乐丸，包括K粉冰毒，公安局顺藤摸瓜拉网一片，只可惜对方太狡猾，A市接头的线索齐齐扯断，只牵出云南送货来的二线毒枭。
关卿意料之中的样子：“快了，别太冒进，一步步来。”
中年男子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犹疑了一下才说出口：“最近资金回笼很快，我担心……”
关卿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没关系，我希望他能完成这个愿望。”男人在站到巅峰的时候，最容易自负到看不清眼前的路，哪怕是下坡路。所以，真的没关系。
房门冒失的被推到打开，咣的一声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差点砸到进门那小子的鼻子。
中年男子扭头，不悦的皱眉。
看过去很年轻的男人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老、老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局定输赢

顾默默想不出来关卿为什么会带她来苏菲。而且还毫不避讳的谈论那么隐晦的事情。这一点都不科学。
一直以来，即使表现的关怀无度亲切有加，可是关卿分的很清。
公私分明。
无论是他的商业王国还是隐在后面见不得光的那些，顾默默知道的并不比任何一个看报纸获取信息量的人多上半分。
只是今天——
关卿托着红酒杯的姿势很熟悉，熟悉到顾默默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
跟着中年男人一块出去的大斌转回来，和关卿无声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点点头，然后继续悄无声息的斜坐在门口，拿着手机打俄罗斯方块。
“玩骰子？”关卿拿起墨绿的杯盅，微笑的看向顾默默。
顾默默粲然一笑，带着蓬勃的冲劲：“玩就玩，怕你不成？”他不说，她今天就算憋死也一定要记住不问。
关卿展颜：“输了怎么办？”转头看看酒杯皱眉：“喝酒？你酒品太差。”
被鄙视到地平线以下的顾默默很不服气：“谁输谁赢还很难说，小心太张狂会死的很难看。”
关卿竟然认真的点头：“你说得对，我记下了。”
玩的是大话骰盅。每人五个骰子，估算对手后猜有几个点数。
关卿是玩家，除了一开始故意放水的让了顾默默两把，很快就开始反攻，又狠又准仿佛带着透视眼。顾默默输的灰头土脸，骨头渣都给啃碎了。
最好笑的是，关卿居然好心的放她一马。除了第一杯红酒实打实的落肚，后面的允许她以饮料代替，只不过杯子型号变大一倍。顾默默一开始还很感激，碳酸饮料再怎么不健康，总比红酒要好太多。
可是在她输了十把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那一杯满满微晃出涟漪的雪碧拿在手上再也灌不下去，甚至看上一眼都想吐。
顾默默忍不住悲鸣，难道喝饮料也会醉？
“还玩吗？”关卿优雅的扬眉，神清气爽的样子看的顾默默直咬牙。
“这个不好玩，换一种。”顾默默心想，骨气值多少钱？何况她跟这种混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比这个，实在是嫌弃自己死的慢。
“好，你喜欢怎么玩？”关卿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晃着骰盅。
大眼骨碌碌转了转，顾默默笑的邪恶：“碰运气吧，各安天命。”一溜排开五个杯子，从浅到深的倒上酒水：“一颗骰子。六是空门，摇到几就喝掉对应的那杯，然后自己随意加。”
“顾默默，”关卿表情严肃：“我真心觉得，你这是自寻死路。”
这样总有逮到你的机会不是？顾默默挑衅的笑笑，不解释。
第一把，顾默默运气不错，摇了个一。浅浅一个杯底的红酒喝下后，想都不想的直接倒满。
关卿若有所思，开盅见骰。是五。
顾默默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瞬间圆满。
结果关卿随手拿过雪碧，毫不迟疑的加满。顾默默看的要哭了，这是干嘛？打算让她直接把这种饮料喝到吐，这辈子都退避三舍畏如蛇蝎？
第二把顾默默没那么好命，三个红点嘲弄的看着她。
只是看到关卿的红心一，顾默默又平衡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面前五个杯子都变成了清透澄亮的雪碧……
顾默默满肚子冒气的时候开始怀疑，会不会关卿这厮已经练至出神入化，有了一双能够听骰辨点的赌神耳朵？
大斌的手机无声的震动了两下，沉默的男子看过短信，给关卿做了个OK的手势。
“丫头，过来。”关卿无害的招招手，拍拍身边的皮沙发：“坐这里。”
“干嘛？”顾默默警觉，别扭的不肯靠的太近。
“赌把大的。”关卿轻而易举的拉过她的手腕摁坐在身边。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海洋气息，是和她一样的沐浴乳味道：“一粒骰子比大小，一把定输赢。”
顾默默有点紧张，心脏砰砰乱跳：“赌什么？”
“你输了乖乖答应我一件事。”关卿笑眯眯的。
“我赢了呢？”顾默默觉得脸颊烧的厉害，即使强作镇定还是听得出声线的绷紧。
说话的功夫，关卿已经落定了杯盅，以眼神示意她可以开了。
顾默默不死心：“万一平局呢？”
顾默默是五，关卿是六。活活把人气吐血的结果。
关卿的眼神很亮，漆黑不见底。顾默默被他看的心慌气短，无端的觉得自己手脚无处安放：“愿赌服输，你……”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关卿竟然脱下了黑色的西装。
大惊失色。顾默默实在没办法告诉自己镇定，别瞎想。
“没有万一。”关卿的声音平和又无比嚣张：“因为你不可能赢我。”
黑西装兜头盖脸的罩下，顾默默瞬间眼前一黑。心跳陡然加速，像是俯冲的战斗机一下子拉起，过疾的速度让人眩晕到呕吐，极度不适。
属于关卿的味道无孔不入，在黑暗中层层叠叠弥漫过来，一呼一吸满鼻腔都是。
“别动。”温热的大手制止她要扯下外套的冲动：“这就是我的要求，乖乖这么坐着，非礼勿视五分钟。”
心情的大起大落让顾默默觉得小死了一回。不由的嘲弄自己还真是想法偏的厉害。
视线被蒙蔽，耳朵就随之灵敏起来。
顾默默听到脚步声渐近，一个，是大斌。然后是突然传入耳中的声响，哦，房间的平板电视被打开了。再然后，不是猜测中的歌曲，而是可疑的呻吟声喘息声，肉体撞击的闷响。
瞎子样的顾默默一下子红透了耳根。关卿他、他们看小黄片？
靡靡之音中插入一道谨慎熟悉的声音，毕恭毕敬：“老板，都办妥了。”
接口的老板喘息不匀，显然正在从事体力活：“让财务这两天把账面做的干净点，另外下周四前给我凑齐五千万。”手掌拍打肉体的脆响：“屁股抬高点。”
石化的顾默默连小手指都僵硬了，乱哄哄的大脑装了上万只的蜜蜂，嗡嗡乱像横冲直撞。
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拉着顾默默趴在他腿上，掌心覆上她的耳朵。
于是那些声音一下子变得遥远，要很仔细才听得到后续。
“五千万……”那位属下颇有为难的停顿：“可能差点。”
“这两天把存货集中抛出去，我要快速回款。”老板喘的更急，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破风箱。悉悉索索的细小声响，撞击声频率加快，女人的娇吟加入进来，肆无忌惮。
“行了，关了吧。”关卿的声音带着不快：“该是郑大队长立功收网的时候了。”
房间重归清净，顾默默坐直身体，头上的西装也被揭开，关卿的目光迫着她，明亮又平静。
尴尬的笑笑，顾默默知道再装死就不是单纯的事情了：“那个……要是你有事，我可以先回去哈。”
“不好奇吗？”关卿挥挥手，大斌走出去带上门。
“好奇。”顾默默是老实的乖宝宝：“可是知道好奇会害死猫，所以不想问。”
关卿给她逗笑了，本来冰封的眉目渐渐化冻，染了几许的春意：“好奇你就问，我保证不会害死你。”
真到了这一步，反是轮到顾默默迟疑了。问什么？问对方是谁？问他收买对方的手下意欲何为？问他该死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来？
有一些不安的种子蠢蠢欲动，在她心中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
“不，我不想知道了。”
要么说关卿这人就是恶劣，你不撩他，他倒会反过来跟你招猫逗狗：“西区23背后的大老板是钱威。刚才进来那个男人是他娱乐产业这块的负责人李真。”
想不到他这么坦率，顾默默直不愣登的问出口：“你和钱威不是在合作吗？”
“对啊，”关卿学她略带惊愕的语气，清亮的嗓音染了几许夸张，听的人忍俊不禁：“是在合作呢。”
“关卿！”顾默默涨红了脸，一时气昏头都忘记自己该有的谨小慎微了。
关卿一点点收敛笑意。于是那些璀璨满眼的烟花悄悄落幕，更多的繁华荣宠却在眼底冉冉升起：“你在他身边，我会很难做。”
顾默默这回是真的惊愕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临时家教——”
“什么都不行。”关卿语气不重却毋庸置疑：“我今天带你看到这一切，就是要逼你站队伍。”我身边，或者我的对立面。
顾默默头脑中升起违和的荒谬感，试图跟他的固执讲道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复杂的关系，可是这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是吗？”关卿淡然一笑：“钱威这个德行，你失望吗？”
“我为什么要失望？”顾默默看着关卿：“我跟他非亲非故……你是觉得我跟钱明走的太近？”头脑乱糟糟的，一堆乱麻理不清偏偏还不老实的扭个不停：“钱威这样，我只会觉得做他儿子很可怜，其实钱明是个不错的孩子。”蓦地收口，因为顾默默发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这样说下去会很危险。
“钱总，老板他这会儿不方便。”大斌的声音蓦地响起，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来，带着些许的为难。
然后是钱威哈哈大笑的声音，只是明显的带着纵欲过度的虚弱，底气不足：“没事，我和关老弟谁跟谁。只是打个招呼，不耽误他照办正事。”话说的色情，包厢的门已经推开。
从钱威的角度望过来，关卿脸色微微潮红半仰着头颈，双手摁在遮羞的西装上压着一个瘦小的轮廓。看那头颅正中双腿间的位置，钱威心领神会。
“哈哈，不知道关老弟今天会过来，老哥应该早点安排些好货色随你挑。”钱威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黑西装下小孩子一样的身形。牛仔裤，白球鞋。唯一说得过去的优点就是笔直的双腿够细够长。
关卿的声音微喘，带着情事中的喑哑：“小弟的口味不同，倒让哥哥你见笑了。”
钱威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下次让李真招几个漂亮的小男生。”
伏在关卿腿上的身影挣扎了一下，很快被无情镇压。
“小家伙还是学生，害羞。”关卿的大手带着爱怜，隔着西装抚摸在那个小小的头颅上：“老哥你再吓他，就要昏过去了。”
“了解了解。”钱威点点头，豪爽的挥手告辞：“今天酒水算我请客，关老弟玩的尽兴。”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小叔是GAY

顾默默悲愤的要自爆了。
坐在车上一路往回赶，脸上的热度一分一毫都没减下去。
路灯闪过的瞬间，车窗里倒映出她的样子。满面通红，郁闷致死。
今晚一颗接一颗的地雷够她消化一个月不止了。
“还在生气？”关卿逗她说话：“都跟你道过歉了，要不要那么小气啊。再说你也看到了，钱威来得急，我也是没办法。”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顾默默直指要害。
“错，你相当见得了人。”关卿回答的一本正经却让人哭笑不得：“只是这种时候，你不适合跟他碰面。”
顾默默摇落半截车窗，寒冷的空气吹进来，终于中和了鼎沸的热度。
关卿说的没错，这种场合不管站在谁的角度，见面都是尴尬，或许更严重的，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猜忌，比如怀疑。
商场如战场，一点都不假。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伙伴。
想是想明白了，可是这不代表着心服口服。顾默默气不过，总想着要找点茬扳回一局：“不过今天也算有收获，哼哼。”
关卿眼角斜她一眼，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