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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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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一划的深意,竟是……等吗?他心中赫然一震,同一刻手心已被人握了紧,“少衍,你是不是想过如果师父在就好了?”
“明明同样是弟子,但师父好似总偏疼你多一些。”分明是一早预料到了自己要问,所以才会这般不徐不急的,将一个自己必然会为之进退两难的问题抛出来,而思路亦是如此有条不紊的,像落一步滴水不漏的棋。
从一开始这人贸贸然便决定要跟出来所以假借的微服出巡,到现今失了明彼此独处时才终于肯面露的一副镇定。
初先也不是没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初先也不是未怀疑过这里头诚心,只是……到头这一路的兜兜转转,原来竟也会是出局么?
若说沈殊白能调动「明灯暗浦」,难道他李祁毓手里就没有「八骏」?这一出单枪匹马上阵抢亲的戏码已经够假了,难道还要真他李祁毓颜面上再此地无银的多贴一个真字?
说到底,一途禁锢着他的沈殊白不信,一路袖手着对此的李承泫不信,唯一信的……到头还就剩了一个的他自己。
人如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了两次?不为单纯,只为愚蠢。一声冷哼,苏少衍别过脸就要势要挑开那厚毡帘,奈何李祁毓先他一步,捉住了他半片衣袖:
“少衍,就再多信朕一次,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殊白继续黑化中。。。。他其实真是个腹黑啊!!
、第136章
快马加鞭的再回到大燮垣翰郡已是一个半月以后,此时天堪堪擦黑,一行人在沈殊白一早买通的守城哨位的故意放行下,很快来到了南城一处名为「瑞蚨祥」的绸缎庄。
瑞蚨祥是他在早年在垣翰郡置下的一处产业,因为彼年经手时并未直接通过他,再加上公子殊白的产业原就遍布中洲大陆的不少地方,所以这区区一个绸缎庄,就更无人留意了。
在垣翰郡,这南城也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富人居住的地方。而选择在这样的地点,沈殊白一开始也不是没经过考量的,一来此处达官显贵少,利于避人耳目,二来么,此地作为他公子殊白的最后一步暗棋,自是越不起眼便越容易来的安全。
他心沉了沉,余光又再看了眼立在李承泫身旁却不说话的苏少衍,想自打不久前的那件事以后,这人便一路对他冷眼相待。可奇怪的是,原本自己好心的遂了他与李祁毓同乘一辆的心愿后,没想他那脸色竟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难道是他俩之间竟又横生了什么枝节么?他勾了勾唇,在吩咐将众人暂先安置在瑞蚨祥的厢房以后,这才急步上前,喊住了准备推门进屋的人:“小衍,你还记得那件白狐裘么?”
两件一模一样的昂贵白狐裘,怕是任谁看了一眼,都不可能会忘记罢?动作一滞,于是且点了头,算是回应。
“他还是懿轩王时,我每每托人送去雍州给你的那些缎料,甚至……还包括你现在身上那件,都是来自此处。”
“瑞蚨祥,这个连我都闻所未闻的地方。沈殊白,看来到底是我高估了自己。”目色且一瞬,思绪却万千,原来……这人早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有铺线了的么?不单如此,甚至在自己做他左膀右臂的那几年,都未曾告知……
为什么李祁毓是如此,你亦是如此,难道这就是所谓真心交付的价码?他冷冷勾了勾唇,手下一个用力,且听门重重一声吱响——
“小衍——”一声交叠,扭头,下瞬大腿已被一个缠人的小家伙张臂抱了紧,跟紧是一句脆声声的唤,“小启以后再也不要让小衍走了……”
“舒舒以后再也不要让小衍走了……”不远的走廊里,旋即又是一声糯软的童音。
“鼻涕虫,不许学我说话!”身下的人一脸照旧的嫌恶,饶是却没顿下手上功夫,一边扯着苏少衍的衣角,一边仰着小脸将一双幼鹿似的双眼盯紧他,“小衍,抱抱——”
“沈殊白你!”你这个狡诈的商人!想咬牙,到底是心先化了,于是只好俯身先将这个已有些分量的小家伙抱起,再恨恨对上那一袭温雅蓝衣,“你别太得寸进……”
“嗯嘛!”一声响亮的亲亲很快回响在这不尽通明的回廊里,苏少衍面颊一湿,脖项很快就被缠了住,“小启也要亲亲,爹亲教过的,说这个叫做礼尚往来。”
“沈砚启!”沈殊白瞪他一眼,目光堪准备避过苏少衍的,倒是此刻沈砚舒就已小跑上前,对他忽地一摊手掌,委屈道:“爹亲,舒舒刚刚跑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这里擦破皮了,好痛痛,呜……”
沈殊白:“……”
苏少衍:“……”
“小衍,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赌。”一并擦过狭窄的门框时,忽听一人贴紧他的耳际道。
于是心一沉,再言已是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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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应了那句黑云压城城欲催的景,五月的蜀中,太冶宫的正上方一团乌云笼罩。此时距大燮的开国主君成公驾崩已将接近两月,按照大燮历律,下任继承人需在前任主公丧期满六十日之后,方可手持传位遗诏同兵符,克任大统。兵贵神速,也无怪乎当初沈殊白在得知消息后,会立刻便要动身了。
实际上,虽说在此之前,沈昀支开沈殊白先行一步归国,抢得“遗诏”,但不论遗诏内容真假为何,重要的是,沈昀手里毕竟还没有另一半的虎符。如此,除了一早被沈殊白早已拉拢的朝臣对此不满不说,就连一批原本中立的大臣,都对之提出了质疑。
今日,正是这第六十天的最后一日。
太冶宫的排云殿前,诸侯公卿分列两侧,阴云下,远远望去素缟一色,倒真像是一场的国之殇。只是,终究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旧皇死,新皇立的事,彼此模样再如何做出的悲戚,心内真正感怀的又能有几人?
灵柩前白衣公子牵起唇,忽地很想大笑出声,原来生前再如何尊贵,死后都还不是要被这般装入个盒子里么?纵这棺椁再是何等名贵的楠木造就,比之一尊小小的青瓷瓶,本质的区别又在哪里?
人死如灯灭,再浩大排场,难道又不是演给活着的人看的?倘若所谓魂灵真的有意识,那么看到这一幕,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喉头像是被什么堵着说不出话,于是索性又转了转腕上的那条从澄连手中抢来的黑檀念珠,阑干外,细雨蒙蒙落下,倏然间他只觉右眼皮一跳,与此同时,另一道修长人影已然缓步踏上了九龙金玉台阶。
“兄长这一路替着小弟监国,主父在上,小弟此番可是特意前来多谢你。”勾唇,面露的是照旧的那副不正经,话音堪落,顿时群臣中便似炸开了锅。
“七弟,你来的迟了。”话里有话,在场的之人又有几个听不出,于是交首错耳间,不刻气氛便达至了沸点。
“若不是兄长这事先一出戏,想必小弟也不必来迟。”沈殊白的声音并不重,却像顷刻能散播在这殿宇的每一个角落里。
“兄长,收手罢。”上前再迈一步,落下的语气倒是诚恳,“你我终归兄弟一场,主父在有天灵,料是也不愿看到——”
话说的退,只是退,而恭敬谦谨的表情看来,也如似寻常人家的弟弟在单纯的奉劝哥哥。且一瞬,唇角又勾,不料得竟是以退为进——
“看呐,公子殊白手上那是……”
“这这,怎么可能……”
“原来虎符竟会是阴阳符么,如此说来公子昀手里的那份遗诏……”
“从前听先帝说过这虎符为区别与北烨、燕次的,特以翰州天山坑的田黄玉所制,加之开采十分有限,又说这阴阳符制造极其考究,不单费工更是费料,所以普天之下最后也仅只可能有这么一对,绝无再仿造的可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喋喋的惊叹声,而就在众人等着沈殊白还要说出何惊世之言时,不想他竟是停了,而目光锁定沈昀,似是刻意留白了这画面。
“伪造虎符可以是大罪呢,七弟……”既彼此皆是赌,那何不索性就干脆赌的更大些?沈昀瞬了瞬面色,下瞬的反应亦是不慢,“主父亲笔遗诏在此,又岂能有假。”
“是吗?”一声呵,忽闻人群中传来一声躁动,而沈昀回身,顿时瞳孔一缩,这是……
“胁迫奴才篡改遗诏,公子昀,不知您又该当何罪呢?”一声尖利,像是盘桓太冶宫上的一声鸦鸣,倾轧的阴云下,司礼监总管德公公,那个本该早亡于自己剑下的人竟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眼前,而那神色竟也是笃定的,似早已算准了这一切——
“公公,不知您这话说的……”
“兄长您算无遗策,只是……”一声轻呵,此刻沈殊白自怀内拿出一卷画轴,似刻意的一顿教人看清自己手里的内容,再勾唇角,展开了画轴,但见泛黄的熟宣上,一丛兰花泼墨作染,笔法苍嘉而意境风雅。而其中夺人视线的,却是右角的一朱批小楷:
「悲怀感物来,望坟私纡轸,谁谓江山远,路极悲有余。——太沧历成公一年,沈复手书。」
“这……这如何可能……”
“原来那传说竟是真的,成公打这江山都是为了兰妃……”
“不料得成公竟是情深至此啊……”
人群议论顿时纷纷,不多时,位列大燮三公之一的太常卿终于落步上前,饶是沈殊眼也并不看他,只是面上做出一副的恭敬,就将画轴递了过:
“既要当众鉴真伪,那么现在,还有劳贺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砚启这个家伙真的是。。。。卖萌什么的不能忍!!
最近做了一首原创歌,有兴趣的筒子可以去听听哟~~攻音妥妥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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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事情远比想象中要更来的顺利,但对像沈殊白这样一个在生意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精而言,越轻易得到的,往往也伴随着越不可信的风险。尤其当他的对象,还是像沈昀这样,他从未掉以轻心,都被反咬一口的人。
如果说从前的沈襄是一只聪明的狗熊,那么现在的沈昀则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而至于他自己……他勾了勾唇,却是不言语了。
会是猎人么?也许。
夜已经有些深了,月牙飞过第三重的屋檐,阴影重的如一痕水,洇湿了人的衣袍。时隔三月,此时重回别院听筠轩,想再闻一夜幽竹啸,又到底是另一番的心境了。
终于也要到这个时刻了么?在自己苦心经营了这十几年之后?什么亲情、什么友情、什么爱情,到最后……也都将换算回等价的利益了么。
可是,都已经行到这一步,还有何话可说?已无话可说。
他立身石桥上,仰头又摸了摸右侧腰际,触手一片的空,像提示自己忘了是何时不再吹那箫管,夜风曲折,吹来了凉,也吹翻了尘封记忆底的仓惶。
“殊白,答应母亲,吹过这最后一曲,就彻底的忘记母亲,好吗?”
人若无情,便能无欲,人若无欲,便当真可无摧么?
并不是一开始便故意要做一个只讲利益不讲人情的人,只是如果一切真如母亲说言,那么心心念念的去成为一个没有弱点,甚至不被人猜度喜好的人,是否就可平安喜乐的过这一生?
奈何,这真是一个天大的伪命题。
“过河就拆桥,落井就下石,沈殊白,砚舒砚启有你这样的父亲,着实是不亏啊。”一声质问,及近的脚步声同问话的人一般熟悉,于是回身,募得一把拉住的来人:
“就这么不信我?”
“不然你以为?”抬睫,反问愈发见水平,可惜未续后文,双唇已然被自己给堵了,确是有些狠的,顺势更揽紧了来人清瘦的腰身,“这话太真,说完连我也不信。”
“现在若不将他们送走,难道是等着他们来坏你我好事?”挨紧石桥的有一汉白玉圆桌,倒是此刻看来,更像是方便了自己在这人身上肆意点火,“我沈殊白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你遇我第一天,我当你就该懂得——”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揍我?”一把擒住这人挥向自己的手臂,而双腿已然跨坐在了来人身上,“小衍,知不知道你现今这个模样……”指尖在他线条流丽的面庞一一划过,再勾唇,又是个不正经的笑:
“不过,我沈殊白能忍得——”
那是一片极亮的光,事后苏少衍每每想起,总觉在那一瞬间,沈殊白将自己按紧身下,继而果决一反手的剑意,像是顷刻能割裂罡风的声响。
“钉——”
“剑法不错,可惜眼力到底差了……”边搂紧苏少衍向旁一带,沈殊白勾唇,手心猛地拍向了石桌凸起一角的暗格,“小衍,东西拿好——”
再声喝,修长身形似顿时猛涨起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殊白,明明还是那一身的温雅蓝衣,但衣袂飘飞间,却似尽染了苍空的颜色。
“主人,莫非来帮你——”又一声喝,交睫间,瞳间只感一点银芒闪过,这光是……
“苏贤弟,该不是太久未见大哥,这乍一见,便让你丢魂了罢。”黑色的夜行衣在风中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倒是袖中一点寒芒,犹如地狱里最摄魂的光。再一纵身,一蓬血色转瞬便映亮了北方的天空。
“承沈昀如此看的起我,总算要舍得一回派出十方罗刹了么?”夜风飒飒,沈殊白的声音透过片片染血的竹叶传来,教人分不清那是不屑,抑或自嘲。
倏地,一声银笛骤响,苏少衍顿时一个激灵,这个声音,这个方向——
身形下意思一错,没想足间的力量竟比意识先一步向了西边的厢房疾点而去——
“我就知道……”再有一声叹,甚至是惋惜的,很快被胥令辞又一声:“须弥台的人这回难得出手慢了。”盖过,夜如墨甩,顷刻间,笔锋陡一飞白,天际十数道交纵人影,犹如倏忽结织下一张巨大的玄色天网,天网恢恢,疏却不漏。
原来,这才是他一早要送走砚舒砚启的真正意图么?而方才按捺着对自己演的一出戏,也无非是为了诱敌上钩?早知那公子昀不可能如此轻易束手就擒,只不想,对方动作竟会来的如此快,倒是,此时尚在西厢呆着的已然失明的李祁毓——
苏少衍蹙眉,双眼很快眯成了一条线,绝不能,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刻——
到底是因这爱太深,还是因这恨太沉,时至此刻已无从得知,奈何生死一瞬,所有的心中想眼里求皆再无二致的化成了同一个心思——
曾以为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曾认为这幢听筠轩的范围已经够小,但是……当他提着口气疾驰飞奔,却愈发觉得手心有什么好似渐渐的就不够用了。
……原来,这就是情么?
落地罩门被人推开一半,苏少衍湖瞳一戾,作势手里的剑就要刺出去,“真的是你——”
“那你是不是很惊喜呢?苏少衍。”
揉身,格挡,绛衣女子蛇腰旋过,光近一寸,那嚣艳之颜便映亮一分,“你陪我喝一次的酒,我帮你杀一次的人,苏少衍,我冷滟说话算话,你看,为你我都没舍得动他呢。”
一语落,表情却未必见得是在自己开脱。
“少衍别过来……”似穴道被封着动弹不得,但从衣角的种种痕迹看,初先定也是经过了番打斗的,于是目光一沉,下瞬脚步就要向李祁毓的位置移去。
“用他做筹码,想必你就不会不从我冷滟了罢!”凤眼斜挑,不料得左袖中寒光一现,顷刻间,另把的水纹剑就已抵上了床榻上李祁毓的咽喉,“都是美人呢,要么,你说我也一并收了去?哈。”
“冷滟,你不是这种人,说罢,你究竟要什么?”眼望着他,魂却仍系在另一处的剑端,苏少衍且弯唇角,声音是照旧的淡:“就如你第一次下手时,明明是有机会置我于死地的,但你并没有那么做,冷滟,我说的对么?”
是试探么?试探这握着的剑,还是试探这握着剑的人?夜风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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