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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策 作者:慕时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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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088章
从北烨到大燮,乔装过后的沈殊白、花冷琛等人是走一段的陆路再走一段的水路。
要说这期间不是没发生事儿,首要一件,便是花冷琛将苏少衍从紫寰宫“偷”了出来。想那时李祁毓因着数日未合眼又未进米盐导致在照看苏少衍时突然昏厥,太后鸢尾趁机便将苏少衍的“尸首”交予花冷琛并令其速速下葬。
如此正中花冷琛下怀,毕竟服食「朱涅」七日后的苏少衍再如何都会醒来,如果再在那时被人稀里糊涂收殓还下了土,那苏少衍就算不饿死,憋也会被憋断气了。
更真实的情况,也是在这其中最要命的,在于沈殊白手里的假死之药「朱涅」的秘方。虽说沈殊白已将其中最重要的药材「徊僼豹兰」替自己拿来,但毕竟他最终拿回的也只是一份记载秘方的副本,更何况当年母亲白音以诈死之法出南疆时自己年纪尚幼,实在不曾见过真正「朱涅」的炼制。
故而在没有多余机会试验的情况下进行炼制,哪怕其中任何一个步骤,一点材料的稍许偏差,都极可能导致整个药效的出错甚至失灵。
当然这一切他都没告诉沈殊白甚至于步月行,他非是如沈殊白那种唯有在确定一击必胜时才会出手的人。想自己幼年时因身世关系被母亲私藏,少年时又被人口贩子拐卖的人,实在过早的明白争取之于人生的含义。
所以哪怕只有五成的机会,他都会拼力一试。
好在苏少衍在第六天时便转醒了过来,当时他们正在一艘南下的小船上,许是河道过窄而水流湍急,本就在紫寰宫中被李祁毓封了周身几处大穴而导致经脉受阻的苏少衍,情况更是时好时坏,一路都在晕晕吐吐。
看到后来,连惯了自找乐子的步月行都索性拉着花冷琛去船头吹凉风。
沈殊白则一路都不大多话,他知道苏少衍此时心中必不好过,大多的时候则是静静守在他身边,再不然便是待泊舟的片刻下船买来些特色又开胃的吃食。
当了解到其实沈殊白和花冷琛亲兄弟时,苏少衍还是表现出了一丝讶异的。但很快的,这丝讶异又被原先的淡淡倦意所替代,一张脸总仿佛极困似的,沈殊白将他拉过自己肩头睡一睡居然也不推诿,闭着目,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总不知究竟睡着没。
而后到了向雅郡,小舟才又换成了马车。许是担心苏少衍睹物思人,沈殊白几人早早便串好口风,再又将车厢两侧的羊毛帘子拉下来,决口不提到了哪里。直到傍晚,苏少衍突然开口道:“我记得月行你在这是有处宅子的罢?门口点白灯笼的那个?”
话音落,车厢内的气氛骤紧了。三人默默对视了番,沈殊白将苏少衍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干笑笑率先打破僵局:“小衍一颗心明镜做的,什么都唬弄不了你。”
苏少衍则牵牵唇角,冲步月行淡声道:“不麻烦的话,倒还真想尝尝月行做的汤,太久不喝,都快忘了鲜味是如何。”
向雅郡过后,苏少衍的心境似乎慢慢转好了不少,而这样的日子摸约维持了一个半月,一行四人才来到了大燮的帝都垣翰郡。
十月的蜀中,林隐乌金,清泉叠碧。
沿繁华的暮里街一路向西,沿街但见商铺林立,行人熙攘,街头巷陌皆是一派生活富足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车行大概又过了半个时候,众人方才来到沈殊白在城西的别所「听筠轩」,非是坐落多大的庭院,除了入门点睛的一处石砌八角莲池,余下布景皆是洗练清幽的调门。
将苏少衍等人仔细吩咐了下人安顿好,沈殊白方才拱了拱手言道自己还有他事要办,便离了开。
众人一番吃喝休整,待沈殊白再归时,已是傍晚时分。惯了瞧他一袭蓝衣儒雅温文,此时但见他换了身绛红勾金线外袍,刻意露出内衫的雪白褶皱翻领,连苏少衍看罢都忍不住吸了口气,倏忽间竟也觉得实在……英气十足。
令人惊诧的远不在于此,而在于他除了换这一身扎眼的行头外,还一边手抱了个跟他几乎穿一样红衣的小家伙,皆是一岁半左右的光景,五官之精致,只可用粉雕玉琢来形容,而最招人疼的便是小脸上的灵动眼睛,两双幼鹿般的眼睛齐齐眨动,隔着夜色离离,望着众人都险些开始招架不住。但分明的,这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在沈殊白的后头,更是跟了条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云青漪。
仿似看出众人的疑虑,沈殊白抽了抽唇角,表情却是再自然不过的:“有哪里不对劲么?但云姨说穿一样的,他们会比较有认同感,”话音堪落,且见左臂弯中的那个一直努力蹭着他脸的小家伙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物似的,藕节似的手臂直冲着苏少衍的方向一个劲挥去。
“我的儿子们,”不理会众人的讶异,沈殊白顾自继续:“大的叫沈砚舒,小的叫沈砚启,喏,就是带酒窝的那个叫沈砚启。”
“哥,哥哥……”细了瞧,才辨出谁的脸上方才生了双讨人喜欢的酒窝,只见那沈砚启一边发着叠音,一边口水就吧嗒的往下掉。听罢抱着他的沈殊白面色不由是白了圈,目光再对上苏少衍,湖色瞳中且是溺死人的疼惜。
果然,这个人对可爱的小家伙是没有半分的抵抗力,沈殊白瞬了瞬面色,不曾想停了片刻,那另一边臂弯中的沈砚舒居然也怯懦跟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哥,抱……”
“小冷你过来看啊,这两只小鬼长的还真是一模一样啊。”步月行边叹着,手上功夫也没停,一个劲儿戳着沈砚启那对时隐时现的酒窝,终于有些腻了,这才记得重新打量了番沈殊白,啧道:“没想到殊白你居然这么厉害啊!”
“咳,月行还请注意你的措辞。”饶是方才怀中小鬼那两声哥哥已经足够让自己头疼,再又加上步月行这句两只……沈殊白准备扶额,到底没机会空出多余的手。
“他好像挺喜欢我的。”折腾完沈砚启,步月行又继续自我感觉良好的准备折腾沈砚舒,熟料指尖堪才刮上那沈砚舒的鼻尖,忽听哇的一声,沈殊白右肩头的沈砚舒毫无防备的就哭得汹涌澎湃,步月行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干耸了耸肩。
“哭的好像真难过呢。”苏少衍目中闪了闪,淡声向沈殊白道,“要么,我抱试试?”
沈殊白望了望他,抿唇忍住了没将那句小衍你小时候替我养小念,现在干脆替我带儿子吧的话说出口,弯了弯眼欣然颔首。
“抱。”谁知先向苏少衍张开胳膊的竟是沈砚启,抿着唇,鹿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一副的志在必得。
“小孩子就是这么爱闹呵。”一番举动,惹得苏少衍也忍不住笑出声,“好好,先抱你。”接过沈殊白肩头的沈砚启,谁知才是苏少衍噩梦的开始,这沈砚启一面将苏少衍的脖项搂的紧紧,一面吧嗒的口水就是往苏少衍脸颊上蹭,这还不算,因为让沈殊白最生气的……
“喂,你亲哪里?”黏腻的口水沿着沈殊白的手背吧嗒滴下,沈砚启鹿一般的眼无辜扫扫自己的亲爹,又准备向着苏少衍的水色嘴唇再接再砺。
沈殊白这边刚磨了把牙,骂了句胡闹就要准备将他强行拉开,哪知那边苏少衍不过摆摆手将那沈砚启换一个方向抱过,轻声道:“没事,小孩子懂什么。”
“但是他……”
“其实还很乖啊。”苏少衍轻抚了抚怀中小人儿幼嫩的脸,余光看见沈殊白怀中的沈砚舒鹿瞳闪了闪,正满脸害羞又希翼的盯着自己。
“啧,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子。”茶桌后,一副热闹看的有些时候的花冷琛终于不再嗑他的瓜子,起身顺手搭过沈殊白的肩,勾唇,一双桃花眼睐的不动声色。
星河绚如碎金,临夜后,待那想尽办法黏住的小家伙好容易睡着,苏少衍方有机会在听筠轩后院的小竹林静自独处,风动竹啸,极目尽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碧意,有若锋浓笔淡的墨将锦夜渐次勾勒。
“殊白,多谢。”他闻见拂过地面的衣角上混有淡淡的青竹气息,就像这个人的存在,永远出现的这样合时宜。
而后腰际便被人从后面拥住,继而温柔且不失强势的寸寸收紧,“虽然觉得自己已足够出色体贴,但想讨小衍一句心甘情愿还真是……”身后的沈殊白住了住目光,呵笑声逐吻上苏少衍发烫的耳廓,“其实承诺这种东西最是要不得,不过……”
“小衍,我不会再把你还给他的。”顿上许久,他忽的一口咬紧苏少衍的耳垂。
这个人似永远是这样,不轻言心思,但总是滴水穿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翎妹子和院子美人滴地雷,谢谢乃们,么么哒!!
、第089章
据说重光帝李祁毓一度丢了魂儿的情况直到半年后堪才稍微缓过来,想那时自己突然昏厥苏少衍的“尸身”又被太后下令强行下葬后,基本上李祁毓每日每日就靠醉酒然后将陆容止拉在身边说上些话方才能好点,只是每每的,话说到一半,李祁毓总会突然的就将陆容止推开,然后说,卿像他,却到底不是他。
由此可见,李祁毓实在是个用情极深的人,当然,他的用情极深,怕是这辈子都再给不了除那个远在天边的苏少衍以外的人。
而后等李祁毓心情稍微好些,大概是自他从大佛寺归来后,听人说,大佛寺的住持子虚大师便是曾为苏少衍测命的高僧,在得知苏少衍已故去时,子虚且是望着雨后一池新开的白莲摇了摇头,感情久了、就不是爱了、而是依赖,然后当失去时、那并不是痛、而是不舍。他想说,但终究还是没说。
“红尘万相,抵不过施主眼里跳脱的明火啊。”他停了停,借着佛灯蓝紫的微光,他看着李祁毓墨黑的瞳仁低低启口。
而李祁毓则对着他回了个双手合十,那时李祁毓想必已经明白,佛已渡不了自己,离那道执障越近,离那颗佛心就只能越远。但好在,他这辈子也没考虑过要修成正果。
这片娑婆苦海,他早失了回头是岸的机会。
再后来,大概也跟皇太子李恒的出世有关。李祁毓并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但他知道有个人喜欢,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但有意无意的,他总会莫名模仿那个人曾有过的种种行为,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这样继续下去是存在意义的。
时间能磨灭一切,这当然包括感情。
他只是不信而已,或者说不想信而已,抱着这样的想法又过了很长一段日子,直到这年的秋天出了一件事。
_
“你们这群废物,每每只会拿着朕的俸禄,真到要救人时一个两个都成饭桶了?!从前是少……”提起那个名字,李祁毓还是不由得僵了僵,一敛眉,扬手拿起一个灯盏就是向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太医毫不留情的砸了过去。
要说这事还得追溯到半月前北烨李氏王朝每年一次的乌兰围场狩猎,这一年,重光帝李祁毓带去的人是陆容止。
虽说以近臣之名将陆容止带去不管说对崔皇后或者说对文武百官都显得不那么地道,但这事儿终究是皇上自己拍板儿的事,只要他李祁毓觉得不亏待自己,余下的那些个谁又吃饱了撑的去做刺儿头?
再说了,好容易出趟远门狩猎一次,谁还不都是图个放松?将宽心看作最正经?
于是乎对这个以近臣之名前来的陆容止,基本上的官员不是三缄其口,便也是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持观望态度,至于说那可能出现的惹重光帝不高兴的情况,也早早被新上任的席丞相席君缪除名在了狩猎跟随的名单之外。
熟料纵是这千般布置,到中途竟还是出了掉了链子,乌兰围场位于雍州城以北的百里之地,历史上便有“山高林密藏鸟兽,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形容。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来时正值深秋,林密草丰,山清水秀,正是最适合狩猎的时节。
而重光帝李祁毓的好兴致,则全因一支错手射偏的箭消失殆尽。
「遇母鹿幼兽一律放生」这是乌兰围场在李氏王朝建朝的初期始便一直严格遵行的随军令,也就是这条随军令,让某位已经箭在弦上的随行官员恍然想起来后倏地偏转了拉开弓弦的方向。
值时陆容止正同李祁毓一起坐在那匹威风凛凛的赤骥上,说来这也是李祁毓第一次带他坐,谁知千钧一发间就出了这样的状况,分明一副需要人保护的瘦弱模样,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让他这样拼了命似的替自己挡那一箭。即使没有泪痣,怀中刻意想忍住眼泪的样子还是让他不由想起了苏少衍。
换了那个人大概只会一边坏嘴巴的说,能让皇上如此心疼,臣是赚到了,一边刻意弯起唇笑的云淡风轻。
而眼前这个人,却是牢牢攥紧自己的手说,容止就算是个影子,也想分皇上一点点的喜欢,因为容止……是真心喜欢皇上的啊。
永远是这样单刀直入的口吻,也爱也恨,也妒也醋,但这张分明相似的脸,又分明的差了何止千里万里?
有些话,大概那个人自己不逼他,他就这辈子都不肯说出口罢?李祁毓将怀内的陆容止横腰抱过,只是这泾渭分明的差距,却同样微妙的让人觉得心酸。
“陆侍郎伤势沉重,皇上您还请……”孟九龄叹了口气,试图打断李祁毓的沉思,“只要能熬过今晚,待陆侍郎退了烧……”
“朕就在这守着,你们都下去吧。”神情极疲惫似的,李祁毓阻了他继续下去的话,想一想,还是替睡着了的陆容止掖了掖被角。
少衍,朕想你了。看着这张相似的脸,他一瞬的又开始恍然。他的少衍,竟然真就这么消失了,还是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的。纵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那日的情形还是会时不时的在自己的梦里演练,随即而来的便是那句冰冷冷的话语,他对自己说,那时皇上说的话,您说臣怎么就信了呢?
何其痛心的,正如现而今的自己。
听太后说,花冷琛将苏少衍的坟头修在了大佛寺的后山上,他知道那个地方,是座杂草丛生的小山包,想象中,他的少衍就被这么孤零零葬在了那个地方,不大的一座坟头,随意立了块碑,坟上头或许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经年的雨水一冲,碑上的字都变得难以辨认。
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自己一直一直的都不敢去看,就算在那次他人都已经入了大佛寺中还是不敢,怕这一看,哪怕偷瞧一眼,事情都会变成了真的。
他从不知原来自己还有这样怯懦的一面,悄悄将苏少衍曾饮过的开片釉瓷杯长久的搁在自己的寝宫中,早已积满了灰,也舍不得擦,总生怕一擦,就抹去了那人的味儿。
那清浅的,又扰人心神不宁的……药苦味。
也不见得是多好闻的味道,但就是让人拿不起也放不下。
简直如鲠在喉。
他迷迷糊糊又想了一夜,所幸的是第二天陆容止总算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李祁毓几乎要痛下决心对眼前能握住的这个人好一些了,当然,那时的他还意识不到,如果没有自己现在对这个人的骄纵,那么两年后一先一后发生的两件事,也不会险些连自己都失了判断。
那种感觉,如同压在欢喜之上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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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祁毓记得那日从重华殿的偏窗向外望去,天边的红霞赤的近乎不祥。
已值傍晚,他接到「幽啼夜判」离部之人回归报告消息的时刻,不知何,苏少衍送自己的那条玉骰银链中的玉骰竟从球形镂空吊坠中滑落了出来,他皱眉,记得当时苏少衍是请师傅做成过一个活动按扣的,然自己摆弄了许久均不得要领,堪要准备发火,方才想起对面的人已杵了好一阵。
其实自苏少衍离去后,李祁毓就压根没放过多少心思在这离部上,一方面自己不愿这部分归给席君缪,另一方面如果直接归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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