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暴力 作者:夜路-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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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没有采信利陌的回答。他忍不住按照玩权弄术的人的思维方式思考利陌对陈淑妍说那番话的用意，敏锐地嗅到阴谋的味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利陌小小的开玩笑说个冷笑话，李哲用很冷很冷的眼神瞪他。
“我以为，你跟她很亲。”良久，李哲语带可疑酸意的说。
“我一向对女性很有礼貌。”利陌撇嘴。
“这几天呆在家里，你爷爷的尸体我们没同意让警方解剖，三天后葬礼跟我一起去。”李哲交代完离开。利陌很无奈，连尸体都没让警察带回去解剖，还不是铁了心不指望警方调查。
按习俗，李冬的尸体要搁灵堂里，子女们守灵三天，然后按照政府要求送入火葬场火化再买进墓地。对于李哲那样身份的人，火葬也得有个像样的葬礼。利陌作为长孙，葬礼要到场是合情合理的，他便又多了个留在李哲家里的理由。
“哎呀呀，口是心非的感觉真不好。”利陌摸摸肚皮，好饿，可是心理上吃不下，生理上的饥饿感却不断折磨他的理智。命运果然是个混蛋，他要是没穿越到李哲儿子身上就没现在那么多破事儿，一边要远离李大禽兽，一边又舍不得好吃好喝被人侍候的小日子。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利陌一直老老实实窝房间里上网，他时刻关注着“杀手利陌”的事情，全然不知陈淑妍和李哲之间的波涛汹涌。
李哲问过利陌为何骗陈淑妍后，按照利陌的说法给了陈淑妍确切回复，陈淑妍惊慌之下居然想着凭自己娘家的势力去李家给李哲争一分家产。她当初嫁给李哲已经赔进来不少，陈家没有更多的东西给她，他们都比陈淑妍清醒，无论做再多，李哲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而李媛的男友，陈栎洋居然也是陈家人，是陈淑妍的堂哥。陈栎洋极力阻拦，挡回了无理取闹的陈淑妍。陈栎洋说了一大通，劝陈淑妍清醒清醒，李哲完全是在骗她，心灰意冷之下，陈淑妍问陈家还当不当她是陈的女儿。陈栎洋听这话，明白陈淑妍有心思了，赶忙说陈家当然不会舍弃她。
陈淑妍想的很简单。李哲分不到遗产的话是李哲儿子告诉她的，那孩子平时对她很亲密孝顺的样子，不会存心害她，李哲事后的肯定回复让她慌张无措，心急之下跑来闹事。但自己堂哥素来跟她亲厚，又都姓陈，比起向来待自己不好的李哲和那个并非亲生而且那回病愈后性情大变的便宜儿子，陈淑妍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堂哥。
于是，陈淑妍发现自己被李哲父子联手骗了。他们显然没存好心。陈淑妍失望透顶，恼怒的向李哲提出，离婚。李哲初听陈淑妍说要离婚还愣了下，随即了悟利陌骗陈淑妍的用意，同意离婚，不过这事没特意告诉利陌。
离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得填表格，其中有种表格是财产登记表格，那一格一格的让人看了就头疼，甚至有些人就是因为那些表格生生打消了离婚的念头。还好有钱人有律师，律师们会解决那些琐碎的事情，不必雇主头疼。李哲和陈淑妍互派律师进行商谈，利陌才读高一，李哲和陈淑妍都得抚养他，陈淑妍肯定不会要利陌，连抚养费都不会给，李哲对此乐见其成。
没人告诉他离婚事情的利陌实时关注的事件有了后续发展，白色死神对所有关于有人模仿他的手法杀人的回应皆是挑着眉冷冷说那位杀手叫利陌，末路上的利剑。白色死神明里暗里的维护让部分人摸不着头脑，一部分人蠢蠢欲动。当初知道利陌名字的人并非没有，一时间有关曾经冷面死神也叫利陌的事也大肆传扬起来，而冷面死神半年多前开始销声匿迹的事同样翻了出来。
某些人，该不安了吧。
利陌思忖他是不是也该学白色死神弄点个人风格，好让人知道那是他做的案子？
至于利陌“消失”的那半年，是个谜。利陌没想把自己死亡的事捅出来，否则他“诈尸”的事怎么解释？他是要借“利陌”的势迅速在江湖上建立自己的势。
先报仇，再赚钱，酒吧单靠一群混混罩是绝对不够的，而且那样赚来的钱也不够他挥霍——利陌偶尔花起钱来很要命，短时间内他买装备买情报的钱都不能靠杀人赚来，他还欠着白色死神三单生意，酒吧的利润能留给自己的就那么多，结果他现在一穷二白，住在李哲这儿正好省钱……
李冬的葬礼时间定在上午十一点。七点殡仪馆的车去李家本宅将李冬送到火葬场中，火化完毕后骨灰由李哲等人领走，该葬墓里葬墓里，要供桌上供桌上。当然，李家的打算是葬在墓园中。所谓的葬礼就是在那里举行，一群人看李冬的骨灰下葬？葬完了还有顿饭吃，宴请所有来参加葬礼的人。
利陌和李哲早上六点前就要赶到本宅亲自送李冬走。守灵三天利陌都没去已经是很不孝的行为，葬礼那天他必须全程参与。可怜利陌许多年没起过那么早的人，凌晨四点不到就要起来收拾自己，换上严肃的黑色西装，绑着蓝黑色领带，脚上也不能马虎的穿上黑色皮鞋。
哦，利陌没忘给自己的脸戴严肃中透着悲哀的面具，对镜自览，不错，表情比较到位。严肃里显得沉闷，沉闷中有着压抑的悲伤。
利陌穿戴准备完好，抱着皮鞋下楼，准备出门前再换鞋。没看见陈淑妍，客厅里只有李哲在等他，见利陌疑惑，李哲用“我们正在办离婚”跟他道早安。

39、37。谁的葬礼

李哲出言惊人，利陌听闻他和陈淑妍正在办理离婚不是感到惊讶而是惊吓。他就知道李哲老早想撇开他老婆。陈淑妍那女人不算太聪明，喜欢不断地做些蠢事惹李哲厌烦。利陌惊吓的是他一句谎言竟是这件事的导火索，利陌没算到陈淑妍会当面去询问李哲遗产继承的问题，而李哲顺水推舟配合自己的谎言欺骗陈淑妍。巧了李媛的男友又是与陈淑妍感情不错的堂兄，轻易便揭穿了李哲父子的谎言，导致陈淑妍主动提出离婚。
看似巧合，实际层层相扣的都是经过精心算计。事件中的每个人都算计了，几人算计的结果却是促成整件事合情合理的发展下去。唯一不合理的就是利陌和李哲为什么要骗陈淑妍。
然而有烧脑子的想想就能明白，那父子俩摆明一个是不喜欢后妈恶作剧般说谎，另一个是宠儿子并与儿子串通一气。
事情的起因，利陌，面对这样的结果，想的不是他想要弄走女人的目的顺利达成，而是李哲是怎么认为他的行为的。利陌当初骗那么一骗陈淑妍，打的是她不敢去问李哲只能相信自己的话而乱了手脚做出激怒李哲以致李哲迫不及待要甩开他的行为那样的心思。事情若按他的计算发展，过程会比现在曲折许多，而他也不会变成“坏人”。
任哪个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李哲对陈淑妍的忍耐力早已告罄，还留着陈淑妍无非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和借口处理掉她。如今由陈淑妍主动提出离婚，不谈财产的问题，李哲的名声并不会受实质性影响。
商人是要讲究声誉的，上流社会中的人更是注重名誉。李冬属于暴发户，经多年努力，他的子女多少能算半个上流社会圈中一员。离婚时爆出丑闻或被人抓住话柄都会极大影响李哲的声誉，尤其，离婚不能是由他提出的。作为抛弃者的一方总归理亏些，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在外面乱搞的风言风语传出，证据则连毛都没有半根。
为了省心省力，李冬的葬礼流程走混合式精简化。七点前利陌和李哲赶到李宅见老爷子最后一面，跟着盖棺，李冬的尸体被运往火葬场。李冬三个子女加上利陌、陈栎洋随后到火葬场外面等待尸体火化。
火化尸体，两千一百度高温下炙烤三个小时，人体身上包括硅胶植入物、大块的骨头等物，什么都不会剩下。只不过三个小时而已，活了几十年的人便只有两捧灰烬。有人说死亡是上帝赠与人类的最公平的东西。利陌等待着由他亲手杀死之人火化的心情颇为微妙。
被命名李严弘的躯体第一个杀掉的人是他亲爷爷，杀人——掩盖罪行——参加葬礼，不论三者间的时间和逻辑顺序，利陌入职多年，首回玩了场从头到尾一条龙。若是以后职业拼不过业余的，倒可以考虑看看把杀人到安葬全给包掉的全程服务模式，开发新业务能迅速提升职业杀手的专业形象和抬高价格，当然吸引客户是它最大的亮点。
利陌在等待的三个多小时里，没有伤春悲秋没有悲不自胜，压抑的悲伤淡淡的，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
“阿弘。”
听到李哲喊他，利陌缓缓抬头，冷脸李哲微微敛眼睑视线由上而斜下。
李严弘长的好矮，果然是营养不良来着。
利陌默默吐槽。
“累的话去车上休息。”
利陌凝望着他，李哲的眼瞳，无法形容的深邃，好像能洞穿一切又不露声色。什么样的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利陌以他向来自信的识人眼光看不穿李哲的心思。嚯？活了二十七八多年，利陌遇到的眼神琢磨难懂的人两只手就能数出来，其中最稀罕的是在他眼中什么都看不到的一类。
李哲的眼神让利陌无端想起几年前他去北城出任务时见过的某个人。
只是一面之缘，却恍若惊鸿一瞥，那人的眼睛被刻进心里。那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感觉，是比机器还冷酷的令人震撼的深邃。
当然，李哲跟那个某人完全没法比，已经对世界的癫狂充满绝望的利陌现在回想起来，他非常有理由怀疑拥有那种诡谲眼神的家伙不是人。
生活就是喜欢逗你玩儿，自从利陌在李严弘的身体里醒来，他的世界观就完全颠覆。而他曾经不算正直的三观现在更是歪到没法说，估计是偏离正常人一百七十二度那种左右不靠谱的地步。
“不舒服？”
冷冷淡淡的询问和温热的手掌同时给予利陌刺激，李哲似隐晦的关心举动拉回利陌飘荡到太阳系所在旋臂隔壁的银河系旋臂中随便哪个星系的神志。
利陌听说，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他的心灵到底是有多沧桑……
“嗯，我去车上躺会儿。”在人前演戏是劳力伤神的活，既然李哲主动给他找好避人耳目的法子，他顺水推舟，去车上玩玩爪机，放松身心。
手机在手，消磨时间不愁。眨眼就十点多，利陌舒舒服服躺在李哲的高档私家车真皮后座上伸懒腰，关机下车。迎接李冬骨灰的时刻，他一定要在场。
回到李哲身边又等了十几分钟，李冬的尸体终于完全火化好，李司让人拿细瓷白骨灰坛去装骨灰，身为长子的李哲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骨灰坛亲自捧出门。利陌以李冬长孙的身份跟在李哲身边，骨灰坛那白净的瓷面反射太阳光晃他眼。
万恶的有钱人。
按当地古礼习俗，长辈去世，其子辈袖戴黑绸缀红色圆绸袖章；其孙辈袖戴黑色绸布袖章；其重孙辈袖戴红色绸布袖章。李家老爷子不信任何教，那样年代过来的人却信祖制信古礼，李家子孙都乖乖按规矩来。李冬同辈的兄弟姐们以及堂表亲戚不多，跟李哲他们有往来的更少，能来的大都是一家出一两个代表来吊唁吊唁，那些规矩便没往他们身上用。
李家给李冬安排的陵墓在城南公墓园，利陌跟队在墓园外下车，看着公墓园大门楣上那大气磅礴的字，无语。
为什么墓园大门上的字给人种霸气外露的庸俗感。
利陌的墓就在同个墓园里，不过他被葬在“拥挤”的平民区，整面山上次第挖出台阶样的道儿，宽度刚好够安防一个墓碑，碑下埋骨灰。有时候，墓安在在一排墓中间的，亲人扫墓时少不得就踩着人家的坟头上去了。
那么多墓，鬼分得清要扫的墓安在哪儿，一不小心走错排要往上或往下找，扭头看见楼梯离自己老远，走道又不足二十公分，走着都怕挤着人家墓碑。
什么世道！这年头连死了都要跟人挤着睡。可是再看那些有钱人，明明埋骨灰坛子和树墓碑的占地空间一样，偏人两家之间住的远，街道宽敞，至少一群人围着看下葬树碑不会踩着别家地头。
踩人坟头，当心遭报应。
李家请了牧师主持葬礼，宽敞的墓地上四周很大片区域是软软的草，一小块地儿开出来下骨灰坛子。李家没人信耶稣，但除了牧师大抵没别的职业者更在行搞葬礼。牧师先生想请还难咧，火葬的葬礼他们不是很适应，国外电影里拍的好，棺材换骨灰坛牧师先生表示压力有点大。幸好有条件在下骨灰坛的时候折腾点仪式步骤的只可能有钱人，有钱人占人口比例少，牧师先生在被骨灰坛膈应死前能坚持做牧师这行大半辈子。
寸土寸金的国家房价贵，墓穴价格不单贵还限制空间。利陌讶然望着对面山头漫山遍野的墓碑，耳里木然听着前边牧师先生神神叨叨，心里唯一的想法是他要再死了，一定要托人把他骨灰撒花丛里当肥料，低碳环保省钱——利陌打死也要在死前把安葬费全吃进肚子里。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到下骨灰坛子的步骤，牧师先生指挥若定，引导李冬亲友一人一抷土，坛子下去加土加鲜花。当然，“房子”太小，装模作样的流程走过之后旁边上来几个专人专门收拾走鲜花，加土加大理石盖。然后树碑。
李冬的墓碑是整块大理石切割而成，半人高，不华丽不张扬，灰扑扑的颜色低调朴素。碑上烫金碑文以魏碑字体书就，有别于旁人墓碑。
人死如灯灭，代表李冬的一切和李冬代表的一切就此掩埋黄土之下，不管是什么，再提起都没太大意思。
墓碑落定的那刻，利陌在想，是不是有钱真的那么好，一般来说墓碑都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做好给立上，李冬却是下葬当时立碑，完整的有碑文的碑。
葬礼的尾声，众人深深鞠躬，或虔诚或真诚或怜悯或冷漠。沉默的三秒钟，为已然消逝的生命和即将消失的生命。
古礼有红白二喜，红自然是指嫁娶那类喜庆事儿，白指的是丧事。
有喜便有炮仗，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闹非凡，喧嚣声能带走晦气，带走哀愁。吵得人脑仁发疼的情况下很少有人顾得上伤逝感怀吧，放鞭炮，图的只是个好意象。它其实不能让人开心起来，真正伤心的人更可能触景尤伤情。
十万响的大卷鞭炮拉长铺在水泥路上，长长一条，李哲点燃打火机，弯腰点鞭。其余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捂着耳看鞭炮蹦蹦跳跳，嘈杂声中，没人听见一声暗响。
消音手枪发出的闷响声。

40、38。死亡阴影

参加李冬葬礼的有商人也有政要，和李冬有交情的、和李家有交情的，杂七杂八来了一堆。李家老爷子刚下葬完毕，朱红鞭炮噼啪炸响的时候，站在一边躲避鞭炮弹炸到身上的人群中有人毫无预兆地倒下，血流满地。
“啊！”宾客尖叫惊呼声几乎比过鞭炮的声响，嘈杂慌乱。利陌慢慢退到李哲身边，别扭又自然而然的拉住李哲袖子，小脸苍白。
“他……怎么了？”利陌迟疑的问。
“去车上等我。”李哲见利陌脸色难看，也着实不适合让孩子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安抚性压压利陌的发顶，让他去车上呆着，避开这里不美好的场景。
“嗯。”利陌低头应声，转身就走。不需要他开口，李哲就会让他离开现场，之后李哲将忙于处理那里的事，短暂的时间内利陌可以充分做某些事情。就算事后李哲想起，以他的聪明会发现端倪甚至怀疑自己也无所谓。利陌不在乎被李哲怀疑，他更期望李哲身边的啸北赶紧猜到他头上来。
所谓报复啊，就是要让对方心里有数，跟着慢慢折磨其精神，最后给予致命一击，那才有趣不是么。
死了有半年，利陌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墓，感觉可不止是玄妙。
简洁朴素的墓碑，和公墓中大多数墓碑一样普通，不，或许他的那块要比别人的还破？毕竟是政府出资给安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