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纪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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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月初！若是胤禵还是盛明臻的时候，或许这样一个在史书上只占了几行字无更多记载的孩子的逝去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几秒钟扫过的事情，甚至于不会生出任何更多的情绪来。但是，现在他是胤禵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过弘晖，是和他一起练过字说过话，救过他，搂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中痛哭的孩子，这样的存在胤禵怎能坐视事情的发生？或许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但是胤禵仍想多尽一份努力是一份。

想到这里，胤禵转头看向四福晋，“四嫂，你别担心，弘晖这孩子就是心思重，要我说，若是他这心病去了，那他这病也就好一大半儿了。”

“十四阿哥说的是。”四福晋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有的时候，你知道病根却也束手无策，“我劝也劝了，可是弘晖他，还是那样恹恹地没有精神气儿。”

面对着满眼忧虑的四福晋，胤禵尽可能地表现的轻松地笑着道，“小孩子么，偶尔就是会拗的拐不过弯儿来，咱们慢慢引导就是了。这会儿天气好，也不算是太热，天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不若我带弘晖出去散散心吧。视野开阔了心境才能开阔，到时候就不会拗在一个地方不肯出来了。”

“散心？”四福晋愣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可是如今弘晖身子还弱着这能行吗？”

胤禵显得挺有信心，“四嫂且放心把，我也不是带着弘晖去射箭练库布……”

说这话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弘晖的院子，守在院子里的丫鬟侍从们见到主子皆是纷纷行礼。

胤禵抬了抬手示意起身后就同四福晋走到了屋子内，胤禵一见恹恹地躺在床上的弘晖心里也是一痛，这孩子比上次看到更瘦了，眼里都没了往日的神采，若是这样下去六月六也得成真了。

一进屋，四福晋就收起了刚刚脸上的担忧之色，嘴角浮起一丝慈爱的笑，“弘晖，快瞧瞧是谁来看你来了。”

躺在床上的弘晖听到动静转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到胤禵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而后又按了下去，细声道，“十四叔。”

胤禵看着弘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难受，但也跟着四福晋一样面上强作欢笑，大步走到弘晖身边坐下，“昨天咱们的小弘晖是去做夜猫子啦？怎么这么晚还不起身呢？”

此时的弘晖没有再像往日一样一见到胤禵就笑着扑上来，只伸出小手拉住了胤禵的一根手指，“弘晖生病啦，所以要躺在床上。”

胤禵低头看着弘晖的小手，手背上那四个肉窝已经不见，那青青细细的血管却看得分明，这让胤禵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深吸一口气，胤禵强扯出笑脸，伸手摸摸弘晖的小脸蛋，“怎么好好地生病啦？”

弘晖眼神纯净依然，只是那纯净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失落，声音还是那样细细地，“弘晖也不知道，总也不好。”

胤禵侧过头不想让弘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过身，伸手捞起弘晖抱在自己怀中，“春夏交替的时候就是这样儿的，一个不小心就生病了。但是弘晖别担心，过一阵子就会好的。前些日子十四叔也生病啦，太医院的白胡子太医说让十四叔别老闷在屋子里，要起来走走，这样病才好的快，十四叔听了他的话，后来就真的好了。所以，正好这阵子十四叔没什么事儿，我带弘晖去我府上上玩几日好不好？说起来弘晖还没去过十四叔的府上呢，对吧？”

“去十四叔府上玩儿？”听到胤禵那刻意显得活力无比的话语，弘晖的眼中有了些神采。

一旁的四福晋看着愈发心酸，但还得强笑着帮腔，“是啊，之前晖儿不是还跟额娘说不知道十四叔的府上是什么样儿么？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吧，刚刚听你十四叔说他府上有好些有趣儿的小玩意儿呢！”

四福晋的一番话说得弘晖颇有些心动，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黯淡了下来，依在胤禵的怀中摇了摇头，“弘晖不去啦，阿玛会不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你阿玛会不高兴啊？”胤禵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弘晖这样过早的离开了。

弘晖低下头没说话，嘴唇却紧紧地抿起来。

胤禵接着开口道，“其实呀，这次让你到十四叔府上去小住几日是你阿玛的意思呢！”

“真的？”这短短地一句话让弘晖眼睛刷地亮了起来。

“当然，十四叔什么时候骗过弘晖呀？要不然会长长鼻子的！”胤禵说的信誓旦旦，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似地，“你阿玛也是担忧你着身体起起伏伏总也不见好转，所以想着与其让你每天闷在屋子里看着这一成不变的摆设倒不如换个地方散散心，这样没准儿身体就好起来了呢。要知道，你阿玛对你的身体也是很担心的。怎么样，去十四叔那儿住一段日子？”

这个时候胤禵才确切的理解到胤禛对于弘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对他的影响究竟巨大到了什么地步，就这么胡诌的几句话，居然让弘晖脸色鲜活了不少，几乎在胤禵最后问他的时候都要点头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地去求证四福晋，“额娘，阿玛是这么说的吗？”

四福晋在外面已经被胤禵说服，这会儿也帮着胤禵一通说服弘晖，“是，你阿玛就是这么个意思。”

自己额娘都发话了，弘晖这下再无疑虑，抬起小脑袋望向胤禵，“十四叔，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胤禵对这小小的孩子心疼地不行，摸了摸他的小脑门儿，“今个儿十四叔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来接弘晖好不好？”

弘晖点点头，“嗯，好。”

胤禵嘴角一勾，伸出小手指，“来，拉钩。”

弘晖笑的开怀，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奶声奶气道，“拉钩。”

哄好了弘晖，出了院子后又拦住了要将他送到大门口的四福晋，胤禵招手唤过赵贵，“去给你们贝勒爷带句话，说十四阿哥府来了个做素斋手艺了得的厨子，所以今晚请四哥吃饭，请他务必来。”

“嗻。”赵贵打了个千儿，走了。

胤禵走出四贝勒府，翻身上马，“走了。”

孙东喜跟着跑两步觉得不对劲，停下步子，“爷，咱们府里不是走这边儿啊。”

胤禵白了他一眼，“笨，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府里有善于做素斋的厨子啦？这会儿当然要去九哥那儿借一个嘛！”

“哦。”被胤禵鄙视了的孙东喜不说话了，开始闷着头跟着胤禵朝新近请了个专做素斋的厨子的如意居跑去。

34、第三十三章

胤禛猛地听见自己府里的人来传话说胤禵请自己吃饭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的。

自上回胤禵病愈回宫之后，胤禛与胤禵的关系又恢复了当初那种淡淡的状态，但是好像说淡淡的又有些不太对，胤禵看见胤禛的时候也会亲亲热热叫一句四哥，胤禛听了也能嘴角柔和点儿颔首示意。

但是就胤禛自己来说，他觉着自己对着胤禵总是不能像面对着胤祥的时候那样放松的亲近。并非不想和自己的嫡嫡亲的弟弟关系再亲近一点儿，可是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有的时候若是两人走到一起，胤禵不开口说话的话，胤禛连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了在胤祥面前的自在。

可是说胤禛不喜欢这个弟弟，也不尽然，不说以前那个跟自己不对盘的弟弟，至少现在这个有事儿没事儿都乐呵呵的弟弟，胤禛心中是喜爱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罢了。

作为一个想要和弟弟亲近却不得法的哥哥来说，似乎选择的方法只有一种，当弟弟来向自己说什么要什么的时候，无条件答应就是了，可惜，自己兄弟众多，能让胤禵找到胤禛头上来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对此，表面上胤禛还是那副冰山脸，但是内心深处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感的。

这回胤禵突然提出要请自己吃饭，和那种惊讶情绪同时浮现在心头的还有那淡淡的喜悦，这样的喜悦对于已经将自己的表情锻炼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四贝勒胤禛来说，当然是不会被外人知晓的，所以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办完了差事，天已经快要擦黑，胤禛便直接去了胤禵府上——从那时候开始心情都保持一个比较愉悦的状态的胤禛对于自己弟弟难得的邀请，还是觉得不要迟到比较好。

带着侍从到了十四阿哥府，听到了通传的胤禵早就迎在了大门口，“四哥办完公务了？”

“唔。”胤禛矜持地点点头，下马走到胤禵身边，“十四今个儿不忙？”

“还行吧。”胤禵带着胤禛一边往里走一边同他说话，“今日汗阿玛吩咐的差事不算多，所以回府的时候早了些。”

两兄弟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厅，孙东喜麻溜儿地让丫鬟们打水给胤禛洗手净面，而后胤禵亲自递了杯水给胤禛，“四哥，喝口水歇歇。”

这陡然的热情让胤禛有些不适应，他有些怀疑地看了胤禵一眼，然后接过了茶盅，“劳烦十四弟了。”

“咱们两兄弟还客气什么。”胤禵被胤禛那目光一扫，也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在心中暗暗叮嘱自己要hold住后打了个哈哈道。

之前被胤禵从如意居借来的厨子早就在厨房里候着了，各色菜品的材料也已准备好，这边胤禛一到消息传过来，厨房里立刻热火朝天地动作了起来。

并未等多久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素斋就被端上了桌，胤禵见状起身对胤禛做了个请的动作，“平日里也难得与四哥一块儿吃饭，这会儿正好府里来了个擅长素斋的厨子，所以特意请四哥来尝尝。”

这话听在胤禛耳中自是觉得熨帖，嘴角的线条都柔和了三分，“十四弟有心了。”言罢顺着胤禵的动作一起上了桌。

胤禛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但是对着自己的弟弟，四贝勒那精明劲儿还是不知不觉化了几分，无意识地松懈倒是便宜胤禵让他把气氛弄得很是融洽，布菜劝酒，胤禛都笑纳，偶尔也为自己的弟弟夹个丸子舀碗汤，倒是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地场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胤禵见着气氛已经到达了一个比较稳定的和谐值的时候开始张口说自己的打算了，“其实今个儿弟弟也去了一趟四哥府上。”

“嗯？”胤禛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笑容不变的胤禵。

胤禵笑笑给胤禛又布了一次菜，语气一点儿没变化，“之前听着弘晖身体不太好，但是一直都忙不得空，正好今日有些空余，所以去瞧了瞧弘晖。”说着胤禵收敛脸上的笑意将筷子放在一旁，“今个儿一瞧我倒是真心疼了，上回我回宫的时候这孩子不是还好好儿的吗，这么这会儿病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说胤禛对弘晖不关心，那也不对，弘晖毕竟是胤禛的嫡长子，他得到的关注是超越了四贝勒府其他的孩子的。所谓爱之切责之深，向来不走温情路线的四爷对于自己孩子的爱的表现方式也不过是更加严格的要求更加高的期待罢了。

这会儿听到胤禵提起弘晖的身体状况，刚刚还五官线条柔和的胤禛这会儿表情又拧了起来，“太医也请过几回，说是上回伤了元气，除了好好调养还是好好调养。”

“今个儿四嫂也是这么说。”胤禵看到胤禛眼中那不掩饰的担忧，觉得若是被弘晖瞧见了，那病大概是立马要好了。

想是这么想，胤禵还是慢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怕是这些日子弘晖都日日将药当饭吃了，我一进弘晖的屋子，那满屋子的苦药味儿就冲鼻子，弘晖那小脸也瘦的脱了形。”

胤禛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胤禵继续道，“前些日子我病的时候太医院的周太医除了给我开方子之外还让我偶尔要在外面走一走，这样病才好的快些。我寻思着是不是也别见天地让弘晖闷在屋子里，那满屋子散不掉的药味儿，好人闻着都要憋出病来。偶尔也要出来走两步啊，哪怕是在外边儿坐坐呢。看看绿柳红花的，心情也好很多么！”

胤禛还是不说话，只不过这回将视线转移到了胤禵的脸上。

胤禵心中忽然有些没底，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下去，“日日躺在床上，虽然是个孩子也是容易胡思乱想，倒不如找些别的什么事儿转移转移弘晖的注意，心情一好那精神自然就慢慢好起来了。所以我想着，不如接着弘晖到我这儿来住几天换换环境散散心？反正从今天开始我得了一些日子空闲。”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胤禵觉着以胤禛的精明，早该明白这次自己请客还是有目的的，原本都做好了被胤禛询问的准备，谁知沉默半响的胤禛却直截了当干脆利落地答了一个字，“好。”

这倒是让胤禵傻了一下，“诶？”

胤禛冲着胤禵一笑，“你这说了这么多，为了不也就是这件事儿么？”见胤禵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胤禛口气又温和了三分，“弘晖是我的儿子，你这个做叔叔的心里挂念着他，做哥哥的也感激你。知道你是为弘晖好，焉能又不应允的道理？”说着胤禛举起酒杯，表情有些不自在，“上次，是四哥冲动了，四哥在这儿给你赔礼，希望十四你别放在心上。”

胤禛突然说这么一句话，胤禵一时有些发愣，但是看着胤禛那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忽然明白过来，表情有些感慨地也举起酒杯同胤禛碰了一下，诚恳道，“那事儿，怨不得四哥，是我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四哥也是为我好。不过，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四哥也别一直放在心上。”

胤禵这话说得没有半点勉强，胤禛听后微微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一干，桌上的气氛好像又起了些变化，两人之间又多了些亲近。

头一回单独和自己的弟弟吃了一顿气氛如此美好的晚饭，冷面四贝勒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离开的时候，胤禵亲自送着胤禛出府，路上胤禵又将话题带到弘晖身上，“四哥，我看的出来，弘晖这孩子现今对年后那场事儿心里还是有疙瘩，总觉得是他害了我。孩子么，谁能不犯错啊，但是知错能改那就是善莫大焉，还是让弘晖早点儿翻过这件事儿才好。小孩子思虑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胤禛想到如今弘晖对自己越来越畏惧的态度，皱了皱眉，应了一声，“嗯。”

纵使穿越到这儿这么久，胤禵的酒量还是没有锻炼出来，这会儿有些上头的他不由自主地往胤禛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咱们这些做阿玛的也是做儿子的，理当应该体会咱们的孩子面对咱们的心情。别让孩子觉着咱们不喜欢他们，对他们不满，那样会让孩子伤心的。偶尔对孩子笑一笑，和颜悦色一点儿，不是什么坏事儿。咱们也总盼着得汗阿玛的夸得汗阿玛的肯定，换在咱们的孩子身上那是一样儿的，你说呢，四哥？”

胤禵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胤禛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伸手扶住胤禵，胤禛停下脚步，“瞧着你走路都有些不稳，就别送了，早些休息吧。你说的事儿我心里都有数，别担心。明个儿我让人把弘晖送过来，叨唠你几日。若是弘晖调皮了，你尽可以管教他。”

在皎洁的月光下，胤禛有些清冷的眉眼倒是多了几分亲和的味道，知道胤禛不是那种会开口敷衍人的性格，所以胤禵点点头，“成，我明个儿吩咐下人们把弘晖住的地方给收拾出来。我还是送四哥你到门口吧。”

“不必了。”胤禛按了按胤禵的肩膀，“我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还能迷路不成，你早些休息。”

“好吧。”胤禵也的确觉得这会儿头有些晕，于是也不坚持，点点头，“那四哥路上当心。”又转头吩咐自己府里的下人，“小心伺候着。”

“知道了。”胤禛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