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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鸡精要做大妖怪(1--4)-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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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朱不由得愣了一愣,说:「道长与我族有旧情?」
「岂止有旧情,或者我与令尊有过数面之缘也未必。」
胡朱的脸色像是微微变了变:「道长认得我爹胡平膺?」
古泰来「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胡医仙的女儿?」他执了拂尘,绕着胡朱转了三圈,眼神左右上下扫过,「胡医仙家有三个女儿,胡成碧、胡成橘我都见过,莫非你是剩下那个次女?」
胡朱转身对古泰来盈盈一拜道:「这还真是他乡遇故知了。成碧、成橘正是我的两个姊妹,我原是叫做胡成朱,只因如今弃族而出,才拿掉了名中那个『成』字。」说完,望住古泰来,神情坦荡无比。
古泰来微微摇头道:「这却奇怪了。我听闻三百七十多年前,你便随东华帝君上登天庭,领了医官之职而去,是胡家年轻一辈中最有才能的一个,怎么如今反倒堕入人世之中,做了他人的妾室?」
胡朱轻叹一声,惨然道:「人生短短百年尚有诸多变故,何况我天狐一族千年寿数?三百七十年足够发生许多事,倒是道长,说朱儿是天狐一族也是你,如今朱儿将家底和盘托出,道长倒仿佛是不信了?」
古泰来唱声「无量天尊」,道:「贫道岂敢不信?」
赵王妃被晾在一边,似隐有所察,这时方开口道:「古道长,本王妃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叙旧的呀。」
古泰来回首揖礼道:「那是自然,赵王妃吩咐的事,贫道定当尽心尽力,这与贫道是否识得朱夫人尊长,倒是不相干。」
赵王妃笑道:「这便是了。」转而对胡朱说,「妹妹,后日便是你生辰,相公早吩咐了要大办,姐姐也没什么好帮你的,备办酒菜请戏班什么自不必说,古道长得道高人,可是姐姐专程请来为妹妹生辰开坛祈福的,还望妹妹你千万别嫌弃做姐姐这份心意呀。」
胡朱赶紧拜道:「姐姐如此心意,朱儿感激都来不及呢,又岂会嫌弃?」又对古泰来道,「古道长,后日祈福之事便全仰仗道长你了。」
古泰来应了声「好」,忽听得外间传信进来:「小王爷回府了。」传了一阵,便看到赵青彦大热天的穿着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地走进来,墨书跟在身后,颇为费力地提着他一张长弓,弓身长重,几乎拖在了地上。
古泰来看着那张弓,亮如星辰一副眼微微眯起。
赵王妃忙不迭地迎上去,胡朱也跟在身后。
「不是说陪皇上下棋去了么,怎么反倒换了猎装?」
赵青彦苦笑道:「可不是那几个下人撺掇的,皇上起了兴致,做臣子的自然只好跟去,横竖只是凑个份子罢了。」接过赵王妃递上的凉茶,又拿了胡朱递上的手巾擦了擦面上汗水,这才看到古泰来,眉毛微微一挑。
「这位道长是……」
赵王妃赶紧上前道:「是我请来为妹妹生辰开坛祈福的。」
「哦?」赵青彦只说了一个字,赵王妃面色便陡然变僵,忙补充道。
「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祈福。」
赵青彦笑说:「秀依你无须解释,我岂是不信你,只觉得这道长有些面熟罢了。」
古泰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小王爷如此贵人,贫道能得一面之缘已是不易,若真曾何处晤过,倒是贫道的福分了。」
赵青彦微微一笑:「道长过谦了,道长如此仙风道骨,如若见过,又怎知不是小王的福分?」
说完,两人皆是一笑。
几人又聊了些后日胡朱生辰备办事宜,赵小王爷便嘱咐下人带古泰来下去安顿。姬小彩赶紧也跳下石头,偷偷摸摸地跟过去,到了地却不敢进去,只在门口等着,等到古泰来身边的下人都走了,方才磨磨蹭蹭蹩进院子去。
古泰来已将头上的道冠摘了,外套也脱了,此刻头发随便扎了一把,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一副荒莽莽的气概。
姬小彩不知道古泰来是否还在生气,于是只敢鬼鬼祟祟躲在一棵树后,可怜巴巴地偷看古泰来。
古泰来却像是四面八方都长了眼一样,伸出手,准确对着姬小彩的方向勾勾食指。姬小彩还在犹豫,却听古泰来一声断喝:「姬小菜!」哪里还有温雅斯文的样子,又变回那个凶巴巴的道士,姬小彩只觉得心里一跳,稀里糊涂地就颠吧颠吧蹦古泰来腿边了。本来还想努力一把,蹦到古泰来怀里去,结果古泰来把个小马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挪了几寸,姬小彩扑了个空,掉在地上觉得挺委屈。
古泰来问他:「姬小彩,刚才前厅的事你都看到了?」
姬小彩赶紧点头。
古泰来又问:「看出什么没有?」
姬小彩迷惘地摇摇头,看古泰来牙齿一亮,赶紧点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
「道长你认识胡朱姐姐的家人。」
古泰来吸口气问他:「你知道胡朱的身分是怎么暴露的?」
「知道知道。」姬小彩赶紧把自己从胡朱那里听说的又说了一遍。
古泰来说:「赵青彦在何处遇匪你可知道?便在此去不过三十里地的七宝山。」
姬小彩「……」
古泰来说:「这样你还看不出听不出?」
姬小彩一脸茫然,被毛盖着也遮挡不住。
古泰来伸出手指,死命弹了他一下脑门,说:「笨死你算了!」
第五章 抽丝剥茧探究竟
姬小彩花了小半天加大半夜的时间,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此时正值太平盛世,赵皇帝定都临安,依山而建大内皇城,三十里地外七宝山便在大内皇城边上不远,譬如山中如有一虎,豺狼便不敢肆意妄为,赵小王爷竟能在七宝山中遇匪,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姬小彩好容易想通这么个点,得意忘形,半夜三更溜出去找古泰来要报告自己的发现,被起床气兼不清不醒的古泰来一抬手射出的短剑差点钉死在墙上,吓出一身冷汗。
古泰来听了姬小彩的汇报,摸摸下巴说:「总算还不至于笨得无可救药。」
姬小彩挺高兴,能在古泰来面前扳回点面子实在不易,可接下去古泰来又问了:「如果赵胡相遇这事有诈,能说明什么?」
姬小彩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是不是胡朱姐姐被骗了?」
古泰来说:「赵青彦必然耍了诈,你见着下午他回来时候的样子没,他那张大弓,墨书提着的时候几乎要垂到地上,少说要二、三石,但他还能骑在马上张弓狩猎,便知其臂力惊人,是个练家子……」
姬小彩一听,当即跳起来,说:「我要去告诉胡朱姐姐!」被古泰来一巴掌拍在床上。
「真是只笨鸡!」古泰来说,「你以为胡朱不知道这事?」
姬小彩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傻愣愣地望着古泰来。
古泰来说:「不说七宝山遇匪这事,胡朱在这府里身分暴露,是赵青彦所说,赵王妃屡屡找她麻烦,又请道士又下毒,每每形迹败露,却还能再有下次,如若不是赵青彦默许,她敢一而再再而三?」
姬小彩彻底听傻了,喃喃说:「难道胡朱姐姐是一厢情愿,明知赵小王爷不喜欢她,还要委屈自己留在赵小王爷身边?」姬小彩对古泰来恳求道,「道长,你认识胡朱姐姐的家人,不如找她亲人来劝劝她吧,她这样下去好可怜的!」
古泰来阴森森笑笑:「谁跟你说我认识胡家人了?天狐一族心气极高,一般仙族都未必看得上,何况我一个凡人?」
姬小彩傻眼了:「可是今天下午……」
「哦,那是胡诌的。」
「啊?」
古泰来说:「姬小彩你念过书没有?《三界通典》三界流传,上面都记些神仙妖精的特殊族类,胡家的记载在半仙部一百三十五页,胡平膺一家的事都在那上头,这家人都好几千岁了,我今年才二十五而已。」
姬小彩又「啊……」
古泰来说:「啊什么啊?」
姬小彩讷讷地:「道长,看不出你年纪这么小……」被古泰来一指头弹得涕泪齐下,哭着问,「那道长你下午为什么要跟胡朱姐姐套近乎?难道你真的怀疑胡朱姐姐不是胡成朱?」
古泰来问:「你说呢?」
姬小彩说:「我觉得胡朱姐姐是真的,如果她是假的,怎么敢自报家门,她不怕你去查吗?」
古泰来说:「这便有两种可能,其一,胡朱有足够的把握别人查不出什么来;其二,上赤峰峡查证来回少说半个月,半个月后查不查得出来,对她已经没有影响,因为她的目的到时候已经达成。」
姬小彩还是不明白,问古泰来:「什么……什么目的?道长你为什么认定胡朱姐姐不是真的胡成朱?」
古泰来说:「目的不知,但我知道天狐一族之所以被称为半仙,极易脱去凡胎,便是因为他们生来就如同仙人一般,没有普通人或精怪的七情六欲,天资越高者这方面越是突出,我不觉得胡成朱会是一个为情堕入凡尘的人。」
「但是万事未必就有绝对呀……」
「这一两分的可能性到后日你便知道究竟有没有了,连同胡朱与赵青彦各自的目的一起。」古泰来高深莫测道。
听了古泰来的话后,姬小彩这一日便一直趴在窝里想事。胡朱或者是因为生辰近了,需要准备的事极多,便也常不在屋里待着,古泰来更是忙得不见人影,干脆剩了姬小彩一个自己反复琢磨。
他原是相信胡朱必是胡成朱无疑,但听了古泰来的话却有了动摇。古泰来在他心中已经有个不可动摇的光辉形象,强大是唯一标志,所以古泰来说的话,姬小彩大体都相信,虽然未必明白,但他怎么想还是理不清事情的脉络。
胡朱知道赵青彦不喜欢她,却还是待在赵青彦的身边,古泰来说,这是因为胡朱可能有什么目的需要靠赵青彦达成,反过来说,赵青彦明明不喜欢胡朱,却允许胡朱待在自己身边,那么也应当是有什么目的需要依靠胡朱达成,但如果赵青彦要依靠胡朱做什么事,又怎会默许赵王妃屡次找胡朱麻烦?他难道不怕就此得罪胡朱?是赵青彦有把握胡朱对他有情,不会对他不利,又或者是他拿捏住了胡朱什么把柄?
姬小彩想得愈发糊涂,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望着房顶,山形结构的横梁搭起屋脊,显得屋顶格外高,外间隐约传来「依依呀呀」唱戏的声音,应是赵王妃请回来的戏班在排演,姬小彩竖起耳朵来听,正听到「为妻是千年白蛇修成精」这一句,赵王妃大约有意挑了出《白蛇记》来演。
姬小彩正听得入神,一众「咿呀」声中忽而夹杂进几声意义不明的铃声,若有似无,像被牵了魂一般,他心头竟是一突,左腿处套着灵仙玉的地方忽而火烧火燎般地痛起来。
姬小彩翻出窝去,在地上扑腾着打滚,但疼痛却丝毫无减,那一日疼痛来去极快,他也被折腾得气息奄奄,此时这疼痛却似无边无尽,初始是疼、很疼,疼到后来,只剩下绝望,铃声还在轻响,姬小彩再也翻腾不动,抽搐着以为自己将死的时候,那铃声又突兀地停下来了,疼痛也跟着没有。
古泰来忽而从窗外飞快跃进来,将姬小彩抱起,忍耐着看他的腿。
姬小彩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在古泰来手掌中微微地发抖,额头的刻印黯然失色。
古泰来面色铁青,伸手小心拨弄了下姬小彩腿上套着的灵仙玉,口气不善道:「我终于知道缠在你脚上的是什么东西了,赵家这笔帐,不算不行。」
胡朱生辰当日,赵王府大摆盛宴,古泰来卯时初在王府设坛,为胡朱祈福,诵经、踏斗、掐诀,一本正经得不得了。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清早开始便阴云密布,似要落下大雨,请来的戏班草草唱了,便收工去下面领赏钱,本来放在院中的宴席也移到了屋内。
姬小彩出于妖的本能觉得不对,算了一下,当日竟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大凶日,阴气大盛。胡朱这日庆生,实属不吉。
赵老王爷王妃吃了酒菜便回屋休息,余下赵小王爷一门三人。古泰来收了道场,也被允许落座用餐,姬小彩就被胡朱当个宠物抱在怀里。
赵王妃看了姬小彩一眼,笑道:「妹妹倒真是与别不同,养只山鸡做宠物,我还以为狐狸是最爱吃鸡呢!」
胡朱回道:「胡朱确实爱好奇特,叫赵王妃见笑了。」
赵王妃愣了愣,一时冷场。
外头蓦然一个「喀拉拉」天雷震响,紫电之气划过天宇,映照出屋内昏暗中,几人面色不定,皆是阴森异常。
赵青彦沉声道:「都干什么去了,还不快掌灯!」
几个下人似恍然初醒,忙着将屋内各处烛火点了,套上纱罩,方将一室阴霾驱散些。赵小王爷对墨书附耳说了几句话,便见墨书退下,端来了一样大红纸包着的东西。
赵青彦说:「来,朱儿,这是本王送给你的贺礼,你且拆开看看是否合你心意。」
赵王妃见状,也赶紧着贴身丫鬟送上礼来。
胡朱将两份贺礼逐一拆开,赵王妃送的乃是一对官窑喜鹊踏梅玉壶春瓶,寓意「喜上眉梢」,赵小王爷送的却是一条红艳艳的链子,似是用珊瑚玛瑙雕琢而成的鼓状粒子用红丝线串到一起,末端是一颗红澄澄、拇指盖大小滴流圆天珠。
赵青彦说:「可还喜欢吗?我替你戴上吧。」说完,接过胡朱手上的链子,温情脉脉替她戴在颈上,红艳艳的链子映衬着胡朱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耀眼。
赵王妃看不下去,喊了声:「相公……」
赵青彦却头也不回道:「秀依,你这几日晚间睡不安宁,就先回屋歇着去吧,我与朱儿再聊些体己话。」
赵王妃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赵小王爷面色一沉,只得立起身来,语有不甘道:「秀依不适,先行告退。」气撒到周围,「你们几个做下人的好没分寸,没听到王爷说什么嘛!还不退下各自做活去!」
她气冲冲走出院去,走前使了个颜色,古泰来本正自斟自饮,便也放下筷子,说声告退,晃晃悠悠拎着个酒壶出去。
姬小彩看到古泰来离开,大有追出去的意思,不知被胡朱使了什么法术,分寸动弹不得。
外间雷声一声盖过一声,这偌大院落之中,此时只剩下胡朱与赵青彦,本该是亲密气氛,姬小彩却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胡朱执了酒壶道:「赵王妃倒是真有耐心,也不知哪里找来的道士,一个接一个,还以为这个有些本事,原来也只会在酒里下些符纸之类。」她慢条斯理将那酒壶摇一摇,倒在酒盅里一汪清冽酒水,抿了一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赵青彦说道:「秀依她性子不坏,只是善妒些,谁叫本王宠你?」
胡朱说:「你宠我?你若真宠我,又怎会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
赵青彦笑起来,说:「朱儿,你这可是言重了,知妻莫若夫,你有多大本事,我自然是最清楚,秀依那些雕虫小技又岂会在你眼里?如果她真能请来什么有能耐的人,为夫当然一定会挡在前面。再者,若不是她歇斯底里与你闹,我倒真担心过去交付你做的那些事要叫人查出来,朝中死的这些各个都是我的对头,早已有人疑我,若非『后院失火,赵小王爷焦头烂额一事』闹得满城皆知,人人都认定我是个只爱美人的孬种,恐怕你相公我还真不好脱身。」
胡朱轻「哧」一声说:「你自是最聪明的一个,一年前在七宝山遇刺之事,可不就是刻意安排的?」
赵青彦嬉笑道:「这倒不是,那时正有个对头想置我于死路,得遇朱儿你是我福分呢!」
胡朱冷哼一声说:「这种话我不想听,只问你,如今我与你相约一年之期已满,你今日是不是就该开释了这锁妖结,速速放我离去才是?」
赵青彦「啊」了一声,将胡朱搂在怀里道:「你这是不要为夫了吗?本王还以为朱儿对我一往情深呢!」
胡朱自嘲道:「那是我瞎了眼,再笨,一年也该看出你对我存的什么心,要不是叫你知了姓名来历,下了锁妖结,拘在此处,一早我便已离去了。你们俗世男子,原是比我妖鬼道更为狡诈不堪!」
赵青彦这才敛了笑容,长叹一声道:「罢罢罢,你若真要走,我又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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