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奋斗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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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有趣。”赵朴笑了。

他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朴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先开了口：“想问Z的事？我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茉莉大喜过望，于是连珠炮一样发问：“其实我想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比如博士的真名叫什么，为什么住在孤岛上，小憨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既然大哥都说可以随便问了，他绝对不会客气，一定要各个击破。他一直很纠结为什么人类会生出人鱼宝宝，而且大冰山的过去，全是他做梦都想知道的事情。

“Z本名赵素，是个自视甚高的人类学家，脾气有些古怪；小憨是人类和人鱼混血的孩子，也确实是他的儿子，你要验DNA吗？至于为什么避世而居，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赵先生双腿交叠，看似动作随意地聊天，其实在观察茉莉的一举一动。

赵朴，赵素？果然是一对兄弟！茉莉趴在池子边，对又知道了一些博士的秘密而欣喜若狂，他的眼睛闪闪发光：“难怪小憨和我不太一样，我以前就一直奇怪为什么他的上半身完全是人类，原来是混血。这么说，人鱼也可以生孩子吗？小憨这么美，他的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她去哪里了？”

“人鱼当然可以生孩子，不过准确地说，是产卵。”赵先生避开了小憨的话题，干脆向他详细地介绍了一番人鱼生活方式和生产过程。

生活在大洋深处的人鱼和人类非常类似，他们有健全的社会制度，有法律，按劳分配。这些海底居民的主要势力分为四大家族，分别是太平洋的翼，大西洋的踏潮，北冰洋的天歌和印度洋海因。

赵先生指了指茉莉的胸口：“每条人鱼身上都有标志身份的刺青，你胸前的翅膀就是翼的族徽。”

茉莉的胸骨上有两条对称的蓝色图案，宛若一对张开的翅膀：“这就是族徽？”

“对，而且你还是个贵族。”虽然等级不算很高。

“从哪里看出来的？”茉莉震惊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贵族这个词语显得有点遥远。

“你知道人鱼天生喜欢发光发亮的东西吧，这个习性导致他们用颜色来区分阶级。人鱼的头发和鱼的尾色彩是一致的，大贵族和皇族几乎都是浅金色或者金色；反之，颜色越深地位就越低，黑色或者深色的人鱼通常都是平民甚至是奴隶。”茉莉的颜色介于蓝色和紫色之间，鳞片也不算透明，应该出生在一个中等贵族家庭。

“小憨那么白，所以他是皇帝的孩子了？”如果按照颜色来分类，那么纯白色的小憨应该是金字塔的顶点了。

赵先生摇摇头，谈论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总露出一些怜悯的神色：“我说过他是混血，没有家族愿意接纳他，如果他闯进别的人鱼的领土，会被毫不犹豫的杀死。”

“真可怜。”茉莉低下头，难怪博士从来不让小憨游得太远，只能在岛屿周围逛逛。

大概是不想谈论关于小憨的事，赵先生再次把话题转移到野生人鱼身上。野生人鱼的寿命虽然很长，繁殖能力且相当低。出于生物繁衍生息的本能，他们已经进化成雌雄皆可孕育下一代的体质。

人鱼是产卵而非直接生产胎儿，卵会在雌性人鱼的身体里缓慢成长，直到成熟。相比拥有产道的雌性，雄性人鱼生育宝宝则艰辛得多。由于没有富有弹性的通道可以分娩，他们的卵只能在身体里呆很短的时间，在长到一定大小之前生下来，这样的卵存活率很低。如果非要生下健康成熟的卵，那么就得付出极大的牺牲，绝大部分雄性人鱼都是因为生育下一代难产而死。

“小憨的妈妈是这样死的吗？”茉莉皱着眉头，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情敌”一点敌意都没有，这很奇怪。

赵先生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然后他又补充道：“你不需要担心Z心里只有他，他已经去世二十几年了。”

茉莉脸红了，扭捏地说：“我没有那种非分之想。”

“我是搞心理学的，专门研究别人想什么，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我还不知道你要什么吗？”赵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蓝色的人鱼，忽然说：“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

“目的？”茉莉蒙了，不会是因为他喜欢上博士，要杀人灭口了吧……

“对，我是来给你们做媒的。”看上去非常冷静的赵先生嘴里却吐出了不得了的句子，茉莉惊得合不拢嘴，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个做媒是什么意思。

做媒，好想就是撮合两个人相好吧。

“Z单身很久了，就算不为他自己着想，也应该替小憨找个妈妈。你也看到小憨那个样子，没人照顾可不行。而且Z非常讨厌人类，不可能和人类女子发生什么，我觉得你的条件非常好，很适合他。”惊人的话一句接一句蹦出来，赵先生接着说：“当然，这也得你同意才行，首先得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爱他，就得接受他的过去，甚至要接受他和别人生下的孩子！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Z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他和所有人一样期待幸福。”赵先生俯□，郑重地说：“而你，可以给他幸福！”
　


15、茉莉的花语　
　
赵朴似乎认定茉莉能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带来一丝希望，他可以竭尽全力帮助他获得Z的爱。只要他愿意，要得到博士的真心，并不是太难。

茉莉警惕地盯着赵朴，变成人鱼后明显缩小的脑容量让他一时半会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怎么回事，通常给自己的兄弟寻找配偶，不是都会选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人吗？应该是个说话轻言细语，可以照顾小憨又真心喜欢大冰山的温柔女子才是，为什么选了自己？他以前是个大男人，现在可是条雄性人鱼，和妩媚多情可一点也不沾边。但赵先生表情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是当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虽然茉莉心仪博士已久，可忽然有人出来撮合他们，实在是很奇怪的事。而且，这跨种族恋爱也太惊悚了点。

“你不愿意吗？”赵朴早就看穿了茉莉的想法，只是不揭穿他，采用迂回策略：“我弟弟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你不愿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可怜他这样的恐人症患者，恐怕只能孤独终老了。”

“恐人症？”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是害怕人的意思吗？茉莉疑惑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冰山怎么也不像会怕人的样子。

露出不信任的表情，看来这位赵先生的话，也不能全信。

大概是看出他的怀疑，赵朴不疾不徐地向他解释起来：“有人害怕黑暗，有人恐惧狭小的空间，还有人对密集物产生强烈的排斥心理。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惧怕的东西，害怕人并不稀奇。”

茉莉摇头，始终不肯相信博士也会恐惧：“就算他害怕人，也不一定非选择我不可。”

“你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你，而你一点自觉都没有吗？”真有意思，看来这条鱼过于迟钝了，或者说Z的示爱方式太婉转。

“选择？你是说他救了我吗，我想那是因为小憨求了他吧。听说他常常捡受伤的鱼类回来，博士也会好好帮那些小鱼治疗。”茉莉很失落，他忍不住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心里有些难过。

收到这件礼物时他曾经欣喜若狂，以为在那座大冰山心里多少会有一点他的位置。可今天一早，男人又恢复了对他视而不见的一贯态度。也许对那个男人来说，他不过是心爱的儿子捡回来的一只受伤的动物，为了让他的宝贝疙瘩开心，才顺便救治一下。

“你缺乏自信，还喜欢胡思乱想。”赵朴觉得这条人鱼非常有意思，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那表情真叫千变万化。

就刚才那么一会，伤心、失落、焦虑、期待又不知所措轮番上演，真是比看川剧变脸还有意思！

茉莉瘪嘴，这家伙真爱说风凉话，八字都没一撇，他上哪去找那罕见的自信。他虽然喜欢大冰山，满脑子胡思乱想，无限YY过彼此相亲相爱不知道多少次，但自知之明这玩意他还是有的。

以博士那样优秀的科学家，怎么会看上他这个一个笨得要死，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看来你十分不愿意，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可怜我那个弟弟，以后孤零零一个人生活，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哪天老死在家里，说不定都没人发现呐。”直来直去起不到作用，那就从旁敲击好了。赵朴吃准了茉莉的性格，这种思想单纯的人不会分析自己的想法，他们随着感觉向前走，爱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但在他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需要别人推一把。

茉莉的想法很容易就被看穿了，比起他自己，他更在乎博士的一切！所以赵朴把重点放在Z博士今后无人照料，凄惨的晚年上，最能打动他的心。

“哎，可怜啊，等他老了连个推轮椅的人都没有。”赵先生夸张地叹气，一边做出惋惜的样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是Z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赵朴不愧是心理学家，几句话就把茉莉说得晕头转向，又心痛无人照料的博士，又后悔自己拒绝了大哥的提议。他好像已经看了到年迈的博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不时猛烈地咳嗽几声，就为了去院子里晒一下久违的阳光。

“我没说不愿意！”他怎么能忍心心爱的男人落得如此凄凉的晚景，立刻大声表明自己的意愿：“只不过这事还得要博士愿意才行。”

赵朴端起一杯茉莉花茶送到嘴边，茶水微凉，却不影响那沁人心脾的香气四散。品着和某只人鱼同名的茶，赵朴笑得很腹黑——只要茉莉点头，这事就成了一半。

只有把心结解开，Z和小憨才能得到救赎。

“那就说好了，只要你同意，Z那边就交给我吧。”赵朴站了起来，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他心里盘算着解决老弟的事情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小憨从他身边带走。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才是完美的结局。

“你自己主动一点，他性格内敛，不是那么热情的人。”临走，又转头吩咐了几句：“要融化冰山，必须有颗炙热的心才行。”

炙热的心！茉莉摸着胸口，那里怦怦直跳。

这天中午赵先生张罗着把丰盛的午饭摆到了水池边，还把小憨也抱了出来，说是一家四口吃顿团圆饭。一家四口是多么美好的称呼，可是茉莉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冰山不接受。可是看看博士也不反对，于是坦然起来。

小憨已经好几天没有下水了，所以一进水池就上下翻滚，玩得不亦乐乎。茉莉为了展现贤妻良母的良好素质，端着香蕉船追了好久，终于让调皮的小混蛋把碗里的食物全部吃光。吃饱的小憨很快又潜入水底，开始玩他那些闪闪发光的小玩具。

等茉莉端起碗时，饭菜都有些凉了，博士坐在一边也没有动筷子，难道是在等他吗？

“Z小时候最喜欢吃水晶教子了，特别是芹菜牛肉馅的。”赵朴使了个颜色，不动神色地把一盘饺子推了过来。茉莉会意，用他不太擅长拿筷子的手夹了一个，轻轻放到博士碗里。

他会吃吗，还是会生气？

茉莉刚刚夹完饺子就后悔了，他用的是自己的筷子，很担心博士嫌脏。不过大冰山似乎不怎么在意，不仅一口吞下还难得地夸了一句很好吃。

他笑了，他对我笑了！茉莉欣喜若狂，差点手舞足蹈起来，瞬间看得呆掉。

继续啊，笨蛋！赵朴在旁边看得焦急，这家伙又在妄想什么了，明显已经进入幻想阶段。

“咳，茉莉，你也快吃，一会凉了。”发呆的人鱼几乎是两眼冒光地盯着博士看，意图实在太明显，赵朴只好出声引回他的思绪。

对着赵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茉莉才恍然大悟，现在是他和大冰山搞好关系的第一步，他必须主动。

于是他又夹起一个水饺，眼巴巴地递了过去，盼望能直接送到博士嘴边。谁知小憨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口就把茉莉筷子上的饺子给吞了。他认真地嚼了几下，又把嚼烂的水饺吐在手里，笑吟吟地递给茉莉：“吃吃！”

“不用啦，你吃吧。”他该不会想让我他吐出来的东西吧，茉莉对着嚼烂的一团饺子面露难色，强忍着呕吐感连连摆手。

见茉莉拒绝了自己，小憨很快露出委屈的神色，一张小脸有崩溃大哭的趋势。

“宝宝，给我。”就在小憨眼泪要破框而出的时候，博士伸手接过他咬烂的饺子，很自然地吃了下去：“宝宝有点动物的本能，会和有好感的人分享食物，你不吃他会很难过的。”博士轻描淡写地解释着，也没有生茉莉的气。

完了，搞砸了，鬼知道这个小笨蛋会和别人分享食物以示友好啊！茉莉小心地看了看博士，感觉他没有因为自己拒绝了小憨而生气，赵朴则是一副你真是笨死了的表情。

“我还想吃饺子，你可以再给我一个吗？”小心翼翼地问，希望小憨能再给他一个嚼烂的东西。如果他早知道吃个东西就能博得傻东西的好感，别说是嚼烂的，就是吃下去又吐出来的他也要！

可是小憨明显不领情，他憋着嘴，转身朝别的地方游，甩了茉莉一脸的水。

“宝宝很喜欢你，下次别这样了。”冰山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不过还是吩咐他不能再拒绝小憨。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拒绝了，茉莉点头如捣蒜：“我也很喜欢小憨，感觉他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很亲切！”茉莉无意识地说了句讨好的话，让博士双手猛地抖了一下，他很快坐直身子，调整自己的情绪。

马屁精！赵朴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威力，他忽然觉得自己小看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家伙。

或许，他真的可以改变Z也说不一定。

“你带茉莉出去转转吧，这几天你也够累了，到海上散散心好了。”赵朴当然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已经出海暧昧过了，于是提了个建议。

说到出海，茉莉自然是酡红了脸，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激情的亲吻。只是，为什么博士今天又变得如此冷淡了呢。　

他抬起头满心期待地望着男人，很怕他拒绝。也不知道博士在想什么，也是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赵朴干脆直接抱起茉莉塞到他怀里。

更在茉莉耳边支招：“记得问他茉莉的花语。”

小船出了海，博士一直没说话，不过表情比平日柔和了许多。为了打破尴尬，茉莉自顾自地找了许多话题，大部分时间是他自言自语，冰山偶尔回一两句。

“那个，不知道茉莉花的花语是什么呢，你好像很喜欢茉莉花，我看院子里种了很多。”某人鱼东拉西扯，从外太空聊到内子宫，从流浪宠物讲到金融危机，最后硬是把话题扯到茉莉的花语上。

“赵朴让你问的吧。”博士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伎俩：“你真想知道？”

“想！”茉莉怯生生地回答：“可是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茉莉的花语——你是我的生命。”

　

16、人鱼用这里做·爱　
　
你是我的生命！

茉莉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很幸福。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有一些小小的奢望，幻想为他起这个名字的大冰山也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他小心地抬起头，看见博士凝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憨的妈妈呢。”虽然从赵朴那里知道他已经死了，茉莉还是眨巴着眼睛明知故问。

“你想说什么？”博士居然微笑了一下，也不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远处的海平线反问。阳光在蔚蓝色的海面上投下鳞鳞金光，有风吹来，小船轻轻晃动，确实是一番好景色。这样赏心悦目的风景让博士也觉得心情舒畅，他难得好心情地正视茉莉：“他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